然后,他们一边享受年夜饭,一边观赏除夕特别节目,又租DVD来看,最后,当外面开始传来鞭炮声时,靳文彦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给……给我的?”方蕾捧著红包,仿佛在作梦般的呢喃。
“虽然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但毕竟你尚未成年,所以……”
话还没说完,方蕾蓦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吓得靳文彦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了?”
“好……好久好久没有人陪我一起过年……”扑在他怀里,她一边大哭一边哽哽咽咽地倾诉。“好久好久没有人陪……陪我一起吃年夜饭,好久……好久没有人给……给我红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靳文彦轻轻叹息,双臂温柔地环住她,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
“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但是,多年来累积的委屈并不是哭一两声就可以解决的,方蕾起码哇哇大哭了二十分钟以上,靳文彦也耐心地安抚了她二十分钟。
直至她的哭声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轻轻扶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儿,再俯下唇去吻掉她的泪水,一点一滴,细心的,万分温柔的吻掉她脸上所有水珠,最后,唇畔悄然移至她的唇上。
也许是哭累了,他们没有喝酒,她却感受到陶然的醺醉,脑海里除了一片宛如置身于云雾之中的飘然感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轻轻抱起她,缓步到床边,轻轻放下。
她一迳注视着他,两眼迷蒙仿佛在作梦,当他躺到她身旁,她也主动偎进他怀里,在他开始褪去她的衣衫时,她连一点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也不害羞,仿佛彼此裸裎以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一夜,她终于成为他名符其实的妻子。
一般来讲,两房的公寓,大房间必然是主卧室,但在方蕾的新家里,小房间才是卧室,大房间是书房,因为里面要放上两张书桌,一张是方蕾的,另一张大到可以称之为办公桌的是属于靳文彦的,光是他的工作范围就占去大半空间,不用大房间实在不方便。
除了电脑之外,靳文彦的书桌上满满都是文件,两侧还有传真机、印表机和扫描器,而且几乎随时都在工作,甚至在半夜里,传真机也会突然启动,幸好方蕾不是浅眠的人,不然晚上睡觉老是被吵醒,不抓狂才奇怪。
“老公。”
“嗯?”
“请问这是哪一国文字?”
专注于文件上的靳文彦过了十秒钟后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方蕾,后者拿着一张文件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小蕾,你什么时候开学?”
“后天。”
“什么时候结业?”
“这学期吗?”方蕾耸耸肩。“那要等开学拿到行事历之后才知道,不过一般都在六月底七月初。”
“这样算来该有,嗯……四、五个月的时间……”靳文彦沉吟。“那么,你的语言学习能力如何?”
斜过眼来,“我的语言学习能力?”方蕾咧嘴嘿嘿直笑,非常得意的。“告诉你,不是我在臭弹,本人的语言学习能力可是顶级的喔,我是外省人,可是我也会讲台湾话,客家语也会一些,连山地话也能唬两句:再说到英语,在台湾的英文教育下,结果学生都只会写会看不会讲,而我不仅会写会看,讲得也满流利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是吗?”靳文彦点点头,也不晓得在点什么意思。“那么,再学个荷兰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笑容傻住,“荷兰语?”方蕾喃喃道。“我为什么要学荷兰语?”
“你需要。”
“我需要?”方蕾呆呆重复。
“对,你需要,而且不只荷兰语,还有法语……”
“法语?”
“和德语。”
“德语?”
“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很好,我会叫人把学习教材寄过来。”话落,靳文彦低头继续工作。
方蕾呆在那里起码三分钟后才回过神来,旋即大声抗议。
“给我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学那么多语言?”
“你需要。”靳文彦头也不抬。
“我为什么需要?”方蕾莫名其妙的叫道。“难不成你要搬到荷兰去工作?”
“当然不。”
“那是法国?”
“也不。”
“德国?”
“没那种计画。”
“那到底是怎样啊?没理没由的,我干嘛要学那么多种语言嘛?”方蕾气唬唬地追问。
“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
“你需要。”
“……TMD!”
靳文彦终于又拾起头来了,“TMD?”满眼困惑。“什么东西?”
“他妈的!”
“……”
第二次段考结束,又可以轻松两天,尤其是对那种不爱念书的人而言,段考简直是酷刑,考完不慰劳一下自己太不甘心了。
“方蕾,陪我去买鞋子!”
“好啊,我先通知家里一下。”
走向侧门途中,宋巧莲惊讶地看着方蕾掏出手机来,断断续续的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跟对方说话。
待方蕾一挂断手机,宋巧莲即冲口而出,“你在……”
“方蕾!”
宋巧莲的问题才刚起头就被打断,气得她臭骂一声“Shit”,转头去看,更是翻白眼。“不是分手了吗,他还想干嘛?”
方蕾默然望着前任男友周廷钧急步追上她们,还对她猛笑。
“方蕾,你这次段考考得怎样?”
“才刚考完,我怎么知道。”方蕾懒洋洋地回道。
“这样……”周廷钧迟疑一下,旋又堆起满脸笑。“那,咳咳,我是想说,我们要不要重新再来过?”
方蕾不可思议的睁了睁眸子,再翻翻眼。
“你秀逗了,想跟人家学复合那一套?你无聊!”
“不要这么说嘛,一年级那时候是我太冲动了,很抱歉,可是……”周廷钧耐著性子保持笑容。“你不觉得我俩很搭吗?”
“是喔,因为上次段考我掉到第二名,让你抢到第一名,你才会觉得我们很搭,对不对?”方蕾不屑地说。“要是这次段考我又抢了你的第一名,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分手了?”
周廷钧窒了窒。“不……不会啦!”
“不会?”方蕾斜眼睨着他。“你是说不会再和我分手?还是你的第一名不会又被我抢走?”
周廷钧难堪的掉了笑容。“方蕾,何必这幺小气嘛,老是提那件事……”
“OK,不提那件事,提现在。”方蕾也懒得跟他那种没有肚量的人罗唆。“现在我有更好的对象了,请别再来骚扰我,可以吧?”
周廷钧脸色更难看。“比我更好?”
方蕾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一万倍!”
宋巧莲噗哧失笑,周廷钧愤然离去,方蕾装了个鬼脸,继续偕同宋巧莲一起往侧门去。
“方蕾。”
“干嘛?”
“从这学期开始,你好像不太一样了耶!”宋巧莲歪著脑袋,一直在打量她。
“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是……是精神上的,你好像很快乐。”
“我以前就不快乐吗?”
宋巧莲静默两秒。
“你以前是真的快乐吗?”
“哈,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方蕾开心的用力抱她一下。“我们去麦当劳坐坐吧!”
“麦当劳?”宋巧莲惊呼,“可是你不……”蓦然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扯开嘴。“对不起。”
方蕾耸耸肩。“没错,我是很穷,吃不起麦当劳,不过那是以前。”
宋巧莲瞠怪的白她一眼。“那就老实说没关系啊,害我都要装作不知道,很辛苦耶!”
方蕾自嘲地轻哂。“我不喜欢被人家同情。”
宋巧莲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再问:“那你现在……”
方蕾默默举起左手给她看。
“干嘛?”宋巧莲困惑地看来看去看不懂。
“真迟钝!”方蕾咕哝,用力指指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金戒指,不粗不细的一圈,很普通,甚至连一点花纹都没有。“我结婚了啦!”
“嗄?”宋巧莲顿时呆住,两脚也愣在原地不动了。
方蕾回眸,大笑着硬扯着她继续走。
“走啦,走啦,到麦当劳我再告诉你啦!”
“我不认为你哪里做错了!”
听完方蕾的故事,宋巧莲毫不犹豫地这么告诉方蕾。
“先不管对或错,我认为凡事都要设身处地来考虑,如果我们不喜欢人家撞死我们的亲人之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处,甚至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我们就不应该把这种事加诸在别人身上……”
“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方蕾喃喃赞同。
“至于你爸爸的死,”宋巧莲咧出一抹歉然的表情。“很抱歉,以我旁观者的看法,他是自找的,当然我是能体会他想维护自己家人的想法,但也不能不顾他人的生命,你有勇气把这件错事揪出来,他起码该保持中立的立场,但他三思要把错事做到底,有任何后果自然要他自己承担,怎能怪你呢?”
方蕾垂眸沉默好半天。
“你这么认为吗?”
“没错!”宋巧莲更用力点头。“这世上的是非对错如果都是依照个人的利益来决定,那根本就是非不分了嘛!”
方蕾又沉默半晌,然后缓缓抬起双眸,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