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宗府主不允么?”
“呃?啊!不,不是,不是,我……呃……”宗老爷好不容易才勉强镇定下来。“我是说,不知门主中意的是老夫的哪位闺女?”难不成他们是听说宗家闺女人选嫔妃,特来攀权附贵的?
端木净尘微微一笑,“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至于舍弟……”折扇一指端木劲风。“他中意的是七姑娘。”
这回宗老爷是真的楞住了,好半天后,他挖挖耳朵,凑过来一点,再问。
“对不起,请再说一次。”
“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舍弟中意的是七姑娘。”
宗老爷再次楞住,旋即脱口道:“不可能!”
笑容更深,“敢问宗府主何出此言?”端木净尘慢条斯理地问。
“她们两个一个是白痴,一个是笨蛋呀!”宗老爷赶紧挑明了说,对方是武林宗主,这种事可是“误会”不得的。
端木净尘笑吟吟地颔首。
“我们知道,因为这几个月来,她们两位一直住在舍下。”
“款?!”
“事实上,我们还知道……”端木净尘的笑容开始消褪,说话速度更缓。“宗府主已经把她们两位赶出宗家,不承认她们是宗府主的女儿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不是宗家的人了,因此,我们原也是不需要来向宗府主提亲的……”
宗老爷面色倏变。
“……所以,我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提亲,而是希望宗府主明白,宗府主视如敝屣的女儿,我们可是爱若珍宝。”话说至此,端木净尘即起身告辞。“好了,我们目的已达,就此告辞。”
不待宗老爷有任何表示,端木净尘即领著端木劲风与属下傲然离去,宗老爷一脸茫然地呆坐原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两千零一回进攻,第两千零六次锻羽而归,颓丧地回到破庙里,九儿开始考虑要趴在哪一位胸前好好的大哭一场,再继续奋发图强,努力奋斗。
“我又失败了,你们谁能……款?!”
破庙门口,九儿不敢置信地窒住脚步,傻着眼,半晌,她揉揉眼再看,再揉揉眼,再看,可是不管揉几次眼,眼珠子都快揉掉了,不管看多少次,看得都快变成斗鸡眼了,眼前的景象却始终不变。
肮脏褴褛的大小乞丐们,或坐或躺地散布各处,中间一堆火,火旁也围满了人,盛着二锅头酒尾的破瓷罐,几两碎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一日的酸甜苦辣,这没什么,天天都在看,看久了都快变成一幅愚蠢的画了。
然而,这一幅愚蠢的画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很不搭轧的“东西”,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长衫飘飘,笑脸温和的男人,坐在一堆乞丐当中,泰然自若地和其他乞丐们喝酒聊天,没一丝嫌恶,没半点鄙夷,好似他原本便应该和大伙儿同一道的。
“端……端木大哥?”她梦呓似的低喃,脸上的表情是矛盾的,错愕,渴望,不信,狂喜。
“咦?你回来啦!瞧你的样子,敢情又失败了,嗯?”
柔和的目光,柔和的笑容,柔和的声音,柔和的语气,以及比龟速还慢的说话速度,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她所熟悉,思念到心痛的人。
是真的吗?端木大哥真的又出现在她眼前了吗?
“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哪里可能不认得,化成灰她也认得,可是……
“不是吧?真的不认得了?”
可是……
是真的吗?不是她又在作梦了吗?
她忍不住使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是真的!
好痛,是真的!
天哪,天哪,是真的!是真的端木大哥!
“需要我再自我介绍……”
尚未说完,她已然如乳燕投林般飞投入端木净尘的怀抱中,紧偎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了。
“端木大哥……”
“原来还记得呀!”端木净尘喃喃道,双臂环住她,细听她呜呜咽咽的哭诉。
“……我、我好想你……聊天……睡不着……吃、吃不下……还、还有爹……不要我了……那我就好、好生气……所以……失败了……只好……然后……可是……没想到……”
完全听不懂!
叹息著,轻轻扯下九儿包头的巾帕,端木净尘眼神痛惜地摩挲她的短发。
“真是个傻女孩呵!”
旁边的人很识相地悄然避到角落去了,他继续怜爱地拍抚着她纤瘦的背脊,直至她说完了,哭累了,抽著噎,将娇靥贴在他胸口上,轻叹地落下沾满了晶莹水珠的长睫,双颊染上两抹红晕,又似陶醉,又似满足。
“端木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是吗?那你又趁我不在时逃跑。”
“那是因为……呃?”现在才想到重点,九儿蓦然推开他直起身来,满脸错愕。“端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不是要和须姑娘成亲了吗?”
浅浅一笑,端木净尘又将她锁回臂弯中。
“我是要成亲了,但不是和须姑娘。”
“可是……”挣扎不开他的桎梏,九儿只好闷在他怀里说话。“她是你的未婚妻呀!”
“谁说的?”懒洋洋的声音断然否认。“那是她父亲的期望,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但你不是特地去商谈成亲之事的吗?”
“不,我是去做正式回绝,免得须姑娘继续来缠着我。”端木净尘温柔地抚挲那头短的可怜,却依然乌黑柔亮的青丝。“其实,早在四年前她第一次来找我之时,我就曾经对她明言,我不可能和她成亲,她却说希望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为免她难堪,所以我也没有说出去,一直在等待她主动放弃。”
“这样啊!那……”九儿迷惑了。“端木大哥是要和谁成亲呢?”
这小呢子还真是有够迟钝呢!
“你刚刚问我,我怎会在这儿?”
“啊!对,对,端木大哥怎会在这儿?”仰着疑惑的眸子,九儿认真的问。
睹状,心里窃笑,端木净尘也煞有介事地板正了脸回答她。
“我是来找老婆的。”
“耶?找老婆?”
“你说我在哪里找到了谁呀?”
“呃?”
见她挤眉弄眼地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搞懂,摇头认输后再拚命眨巴著两眼,一副“告诉我!告诉我!”的可爱表情,端木净尘再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还会有谁,当然是……”
“谁?谁?谁?”
修长的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小笨蛋!”
“……款?!!!”
第十章
相夫教子,是女人的天职。
女人家生来就是要操持家务,侍奉男人,生养子息,传宗接代,自幼及长,等的就是嫁人的这一天。
但是,九儿从来不曾为自己考虑到这种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不过,端木大哥答应她,将来生个女儿作嫔妃,如此一来,她的“任务”就可以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所以她嫁了。
为了生个女儿将来作嫔妃,也为了嫁人是女人唯一的“出路”,但最重要的,是这一回离开藏日山庄,她才深刻的了解到自己不仅仅是依恋端木大哥的一颦一笑,不仅仅是喜欢亲近端木大哥,不仅仅是早已习惯于端木大哥的关怀体贴、温柔照拂,更是有多么离不开端木大哥。
思念他,眷恋他,渴望他,吃不下,睡不着,坐立不安,如此痛苦的经验,她再也不想继续了。
于是,赶在九月底霜降之前,藏日山庄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大庄主与二庄主同时娶进了美娇娘,欢欢喜喜地戴上有妇之夫的头衔。
洞房花烛夜自然更是甜甜蜜蜜,可翌日早晨,却只见两位新郎倌在那儿哀声又叹气,他们正在“偷听”两位元新任娘子的对话,越听越是啼笑皆非,差点忍不住闯进花厅里去为自己辩驳。
“呜呜呜,好痛喔,好痛喔!呜呜呜,二哥好坏,他欺负我啦!呜呜呜,人家都一直说不要了,呜呜呜,他都不听,呜呜呜,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我也是啊,真的好痛耶!我也有说不要了,可是端木大哥好像变聋子了,他根本听不见。”
“呜呜呜,我痛的都流血了!”
“我也是。”
“呜呜呜,九儿,我不要跟二哥一起睡了,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今儿早上我就跟端木大哥说我想要跟姊姊一起睡,可是他说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痛,也不会流血了,我想端木大哥不会骗我……”
“可是如果还是会痛呢?”
“那……那我们今儿个都不要理会他们,不要跟他们说话,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真的真的很生气,这样他们就不敢再弄痛我们了。”
“如果他们不怕,还是要弄痛我们呢?”
“那我们就自己搬回栖凤阁去睡,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嘛!”
端木兄弟俩面面相觑,苦笑。
这能怪他们吗?
女人的初夜一定会痛的呀!
“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就要摆脸色给新郎看,我们可真是窝囊啊!”
“倘若今儿晚上不小心一点,明儿可就会更窝囊了。”
两人边叹著气,边往前宅行去。
“不过,大哥,我倒是很奇怪,九儿怎会那么轻易答应嫁给你呢?”
端木净尘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