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惊慕中回神后,对着冷煠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了浓密灌木丛,我说:“冷煠,你回去……吧。”再回过头,这哪里还有冷煠的踪影,后方都是一望无际空旷的草地。
“算了……”我自言自语道,转身朝着喷泉走去。
还未靠近喷泉时,一道清澈甘甜的声音适时响起,荡在空旷无阻隔的空气里有种旷远的感觉,不尽的舒适和倾心。女声如是道:“大人,在下是泉女――清伶,在此恭候您多时。请您走进泉口进行净身,我的泉水能幻岀您前世模样,自进入紫桦圣地的人都要行此礼节。”
“好,谢谢。”压抑下自己心里对这个声音兀生起来的怪异感,我开口回答道。突然想起燏煣有可能变成硕大的一只老虎时,我把它从头上捏下来,对着它那张冒起一堆问号的脸,面容凶煞地说:“你下来,免得会压死我。”
它非常不满意我这样嫌弃它,张开利爪在我眼前舞着,鼻子里还直哼哼。真是可爱的小东西!我笑着把它放到地上,对它说:“走啰,不能浪费时间了。”
“呜嗯。”燏煣欢快地应了我一声,率先跑进了两处喷泉中央。
当沁凉的泉水打湿了我浅红色的短袖时,我浑身竟开始热了起来,陌生的灼热感让我的全身都火辣难受起来,刚想抬起脚朝着前面出口跑去以摆脱这种怪异诡秘的感觉,谁知,不停垂落下来的泉水整个轰然倾泻,整个包裹成一个巨大不透光的水球,我被困在了里头,水球里的泉水快速地涨了起来。
[抛弃你繁华的装束,回归自我吧。]一道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响起,在念起龟息心法却不见效果后,我随了他的提示,闭了眼静下心。
水涨过头,我悬浮在水球中央,不一会儿,头顶各穴传来“突突”地肿胀的疼痛感,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似的;开始还能忍着不喊疼,到最后疼得忍不住张了嘴岔了气,带着苦味的泉水像找到了出口似的汹涌地灌进我的嘴里,就在我慌乱之余,“嘭,啪”两声,水球爆开,我跌落在开满黄色小花的草地上。
呼,得救了!我拍着胸口,呕出刚刚喝下的带着苦味的泉水后,头顶那种涨痛感消失殆尽。
“臭米,你弱得连泉女的法术都不能破解。”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久违的调侃滋味。
听后,我眼神为之一亮快速地抬起头,可眼前除了一个猫耳小男娃之外并无他人了。于是,我环绕四顾着并叫唤:“燏煣,你在哪里?”
没有听到回声,我便开始碎碎念道:“燏煣你这死小孩,来了为什么不出现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一直在担心你啊?燏煣,你给我出来!”
“诶,皇甫予绯,你当你面前这个人是透明的还是你是远视眼? ”眼前这个长着白色猫耳的小男娃爆了,露出那两颗尖尖的虎牙对我咆哮道。
我一把揪住它的耳朵,用力地扯扯,惊讶地问它:“啊,原来你的耳朵和尾巴不是乔装的哦? 所以说,你有可能是燏煣啰?”
“什么可能? 明明就是好吧? 亏我刚才好心地救你,你才不至于变成白……”他嘟起猫嘴,嘟囔道。瞥见我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它的毛发是真是假时,便抬爪一把抱住我,兴奋得眼眯眯道:“哇,臭米……”
看吧,一下就原形毕露了!我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想着。它还使出了无敌的“蹭蹭功”对我撒娇道:“我好想念你啊,你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我,人家好伤心难过的。”
“你还要不要附加‘喵喵’两声啊? ”我斜着眼睛看着在我锁骨处蹭来蹭去的燏煣,语气冷淡道。
它抬起那双清澈的浅金色的眸子看见我一脸不爽地看着它后,收敛了架势,乖乖地坐到一边去,温顺道:“好啦,我坦白,你问吧。”
“没时间问,还得完成任务救人呢,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多得是时间拷问你,加上央离和徉幽来个三司会审。哼哼,你以为我们的担心是白搭的吗? ”对于它难得的妥协,我不领情地径自站起身来抖着身上的水珠说道,然后,对着身后的它伸出自己的手,平和道:“来,握爪,要走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嗯,用跑的。”燏煣一跃而起,上来抓起我的手向前奔跑起来。
在到达下一个关口的路上,听燏煣说起守卫“泉口”的泉女是幻缨最得意的帮手,又因为她的术变幻莫测难以找到规律,所以想要破除她的法术,除非是找到她操动此次法术的命门。
听着,我并没有答话。泉女的术有强大我不知道,只是心里还忌惮后怕着那种头盖骨要被撑破的痛楚;至于。我的前世是什么模样,我想,我,还有燏煣,都应该知道。
我的前世,一定是那个血红衣裳、肤白如雪的男子,发黑似炭,迷媚众生的桃花眼,素净的脸庞总是荡着春情暖融的笑,喜坐在池畔火莲旁,素手拨挑筝弦,神情怡然自得也……
一路跟着燏煣跑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后,我们进到一片树林里。里面的参天大树不计其数,粗细有别的枝桠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连成一片,阳光只从树隙中投下少许一部分,于是,整片树林显得阴暗且潮湿;巨大的树根凸出土壤地面,树根上爬满青苔和寄生植物;各种喜荫凉湿冷的植物无处不在,茂盛地铺满占据着每个角落;只是,林子里安静极了,没有虫鸣没有鸟语没有兽声,宛如沉睡中一般……
“燏煣,这片林子为何这般安静?”我轻声问,尽管发出的声音已经细到极小的地步却仍觉得唐突,像是打破了这里的沉静安和,于是,兀生出一种心虚的心理。
“唰。”身后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地移动,敏感警觉的我回头看去,却看到后方还是进来时的模样没有什么改变,我皱眉自问道:“是我产生了错觉了么? ”
“自幻缨灵力被禁锁之后,这里已是死寂一片了,植物灵都得不到养分,大都已经休眠蛰伏起来了。唉,此树还是彼时树,今身已不同矣……”说到后面,燏煣居然感慨了起来。
燏煣,你是在感慨火神融的元神遁入了六道,每世都经历着轮回的痛苦吗?
正还在游离着自己的情绪里,耳边又是迅速“唰”地一声,我片刻不等立即回过头去,只是糊糊地看着一个墨绿色的影子一角。我警惕起来,肯定了自己刚才的念想绝非幻觉,这里,确实有东西闪过!
“燏煣,我们被盯上了。”我提醒着还在仰望着浓密树枝的燏煣道,遂默念咒语结起淡红色的结界,保护着我和燏煣安全。
“啊哈哈哈哈,”一道尖细高亢的笑声响起,把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惊得全体起立了。延长的回声在静谧的林子上空未消失时,这道声音又道:“擅闯进‘迷道’的都不得善终,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啊哈哈哈哈。”语毕,在我们周围的巨大的树开始快速地移动起来,快得让我的眼睛疲倦了,出现模糊不明的画面,只见白得如雪的毛发绽出一圈微蓝色的光晕,随着风拂过,那白如雪的毛发如波浪起伏且飘逸。
“囚音,别来无恙? ”还在我的思绪恍惚不得醒时,燏煣坚定冷静的声音让我漂浮的神志镇定了下来。我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倏然,太阳垂下来的光斑慢慢倾斜了,聚集在某颗大树粗壮的、需要几人才能环抱住的树干上,接着,一只硕大的鸟的影子被映了出来。
正文:下卷 第二十章:萤光森林(下)
我并不奇怪燏煣会喊出这只鸟兽的名字,怎么说,白虎也算仙位靠前的神骑灵兽,同属灵兽类的“兽友”,也总该会记得些个的。
听见燏煣唤岀它的名字,它也不在言语之间含糊其词,爽快道:“哈哈哈,燏煣,几百年不见,这次进入紫桦圣地,你居然在清伶的术下还能幻得人形,真是小觑了你这几百年的修炼道行啊。”
“过奖,泉女清伶是幻缨女神的力将,这几百年之间也在闭关修炼,这次侥幸,侥幸而已。”虽然燏煣此刻幻成了七、八岁小男孩模样,可语气间都是礼貌谦和的成熟男子的神态。
“从前那盛势欺人、戾气十足的燏煣,可算是在百年修道后荡然无存啦。女娲圣母的教诲还算没有白费,只是……”话到这里,囚音的语调突然低沉了几个音符。
燏煣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温和暖暖的力量从它的掌心传递过来,燏煣道:“音,收了你的术,这次来闯紫桦纯属为了救人。”
“不难,把‘佧炻’的新王后留下。”囚音鸟兽对我们开岀它的要求。
燏煣眉头一蹙,正声道:“你可知她是何人?”
“卫允洛的女人? 还是新任的火神? 沈茵的女儿? ”从它嘴里蹦出了熟悉的三个字,让我激动地反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
“呵!还脾气还真的火爆,”它轻浮地哼一声,自顾自地骄傲道:“我当然知道,上至天界下至冥灵,哪样事情能瞒过我? 女娃娃,火神这条路不好走,指不定这世你仍会被燏煣吞了元神,赶往冥灵投胎转世。”
“囚音,”燏煣按住一旁躁动欲言的我,上前一步,平和道:“你可知道三百年之前,天界和冥界所签下的‘血契’吗?你可知道紫桦圣地是因由什么而存在的吗?”
那边没有回音,陡然,从一颗高大的树干上伸出一个长着三根冠羽的蓝色小脑袋,它那一双藏青色的小眼睛滴溜地转,看了看燏煣后就把目光停在我身上上下仔细的打探,许久,它恍然大悟道:“读心之术……果然啊,”它从树干后飞出来站在树枝上,肥肥圆圆的小身子让人忍俊不禁;它怒瞪着我抽动的嘴角,不满道:“十三年前卫允洛曾拔掉我一根尾羽,冲着你是他亲人这点,这关就不可能轻易让你闯过,这次我要连本带利的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