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喉中,依稀还有酸涩微苦的气息残留。头痛的感觉似乎好了许多。可是,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欧阳熙洛的说辞。
一个低劣的借口。
恶作剧!恶趣味!
可是,越靠近,越心惊!
那一刹那,撕开天使洁白的外衣,就像黑暗的深渊里潜伏的魔鬼,用腥黑的血液凝结成网,让她恐惧,恨不得逃离,却又似带着魔力,将她死死吸住,又无法挣扎。
她需要集中十二万分精神来防范他,否则,稍不留神,便会坠入万劫不复。
“好了,现在您需要休息一下。”不知何时,他已经放下了她,与之保持半臂之遥恭敬的弯腰,然后施然离去。
毫无留恋的,优雅而得体的。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转眼间,魔鬼化身天使,挺拔的背影似有光环闪烁。
一切都糟糕透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蒂威斯公爵的药丸效果极佳。这种间隙性的头痛通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一次,每次总要折磨她一整天,清醒之后会有短暂的记忆力模糊,而这一次却是例外,头痛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缓解,而且一直保持清醒的思维。虽然吃药的过程,不堪回首。
关上门之后,她独自思考了很久。
能够请得动亚洲最著名的赛车手卡卡,甚至和全世界臭名昭著的变态小公爵瓜葛匪浅。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心惊肉跳的熟悉!
这个欧阳熙洛到底是谁?他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他到这里来,到底有何目的?
天使?抑或恶魔?
假设他是她的敌人的话,那么这个敌人无疑是无比强大的。假设他不是自己的敌人的话……端木千姿狠狠摇摇脑袋,下意识的打断了这种假设。
他的手段实在高超,忠心耿耿的态度,堪称完美的工作表现。
可是他越是这样,她越得设防。
他太危险,她必须设防!
端木千姿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尽量保持客观,保持冷静。
可是当她看见抽屉里的快件包装时,脑子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五只大盒子堆满整整一抽屉,而当她把盒子全部拆开,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她的脑袋开始眩晕。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使之全身发冷。她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左右环顾,仿佛在漆黑的暗处,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的锁定了自己。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臆测,眼前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据。
盒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娃娃。一只盒子里装的是橡皮泥捏成的娃娃,圆圆的,小小的,一只只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另一只盒子里的娃娃是用软陶烧制而成的,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十分艳丽;木刻的娃娃栩栩如生;手工布艺制作的娃娃,穿着蕾丝花边的礼服,华丽无比……
就像大多数女孩一样,端木千姿一直喜欢收藏各种娃娃,而事实上当她同时失去双亲时,一度更加依赖这些娃娃,一遍一遍用软陶捏着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模样,几乎沉溺虚幻不肯面对现实。
不过,当她坚强的走出悲痛那一刻起,她就决定收起自己的软弱,哪怕是佯装,也要留给世人一个坚硬的外壳,以便于撑起这庞大的家业。从那时起,她扔掉了所有的娃娃。偶尔在网上或者商店里看见喜欢的,也只是悄悄存在电脑里。存在电脑文件夹的一个最隐秘的角落里,一如埋葬在她内心最脆弱最敏感最不为人所触碰的一个秘密角落。
而如今,这些东西被活生生的搬到她面前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她那台有着全世界最先进防御系统的电脑,被人入侵了。
这种被偷窥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打开电脑,打开那个加密文件夹。
文件名没有变,没有缩略图的图片文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当她双击其中一个图标之后,她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抑制不住的惊呼一声,然后下意识的用两只手捂住嘴,尽管这样难以抑制的类似啜泣的声音还是从指缝里泄露了出来。整整两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她,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只能用不成调的嘶吼来宣泄难以控制的情绪。
那是一张十分模糊的图片,背景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侧影,可是,那个侧影分明是……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滑动触摸屏,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将图片滑到下一张,第二张完全让她脸色惨白,大张着嘴,居然有一滴一滴的液体顺着眼角滴下来。一张一张看下去之后,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住电脑屏幕“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父母下葬那天都流不出一滴眼泪的她此刻痛哭的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堆积了两年的情绪排山倒海的宣泄了出来。
图片的背景全部是黑色,仿佛置身黑暗的地狱,由于光线的原因,里面的人物也不是十分清晰,可是,她不会认错,那是她的父母双亲。
绝不会认错!
其中一张,父亲身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坐在一只高背椅子上,身穿黑衣的母亲紧挨在他身侧,看起来十分的消瘦,印象中的父亲从未如此消瘦过。
脑子里一瞬间飞过千万个残破片段,然而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些片段拼装起来。
当初父母乘坐私家飞机在吉尔吉斯斯坦上空遇上暴风雪,导致飞机坠毁,恰巧又逢汗腾格里峰的雪崩,所以连飞机残骸都没有找到,这样,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端木夫妇以及机组工作人员全部遇难。
这些图片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说父母亲依旧活着!
活着!
这两个字在端木千姿的脑中炸开,威力如同释放了一颗原子弹,炸得她心肝脾肺都为止雀跃,她兴奋的难以自制!
既然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
“绑架”这个词赫然跃入脑中,端木千姿像被人扼住了喉咙,难以喘息。
事到如今,哭泣是最愚蠢的做法。她一边抽泣着用手胡乱的摸着眼泪,然后,开始一张一张重新的,仔细的看这些图片。
然后她发现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实。
老天!她认识父亲所坐的那张高背椅。尽管光线看起来很暗,可是那椅背上的蓝丝绒以及银边上镶嵌的蓝宝石依旧泛着幽幽蓝光。
在和于台市相邻的淮城,母亲拥有一座规模颇大的私家别墅,据说那是她当初的陪嫁。而别墅的地下室里摆放着父母亲的收藏。
记忆中她只去过那里一次,因为突发头痛没有久待。可是她清楚的记得,这把椅子当时就摆放在地下室里最显然的一个位置。难道,他们就在自己别墅的地下室里?那么拍照的人是谁?他这么做有何目的?
整整一个下午端木千姿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安排,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三个小时之后,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管怎样?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值得试一试。
宽阔华丽的走廊似乎长不见尽头,打磨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顶上精美的壁画,由于穹顶很高,所以每踏上一步都会有清晰的回声传出。这座别墅,华美,威严,却显得冷冰冰的凄凉而孤独。连佣人都很少出现。每次来到这里端木千姿都有穿梭时光隧道的感觉。最后一扇门的后面是这栋别墅的主卧。
推开纯铜制作的厚重的房门,大的似宫殿的房间却因被厚重的窗帘遮掩着,形成一股阴凄凄的灰暗氛围。尽管一年至少有三个季节,房间的壁炉里都会吱吱燃着炉火,千姿每次走进来还是会有一种阴森而又凄冷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贵妇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却并未见多少老态。她体态修长,双眸深邃,肌肤苍白如纸,满头银丝如雪般散开,依旧散发出一股异于常人的妖冶之美,足可见当年风华。
听见动静,原本合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深深凹下的双眼在黑暗中微微翕动,闪过一缕幽光。
“奶奶,您今天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哦。”千姿一边走过去,一边顺手将一片窗帘拉开一角。
一小片阳光透了进来,贵妇人难以适应似的抬手挡在眼睑之上,随着她的动作,松软下陷的羽绒被子发出沙沙响声,听起来竟格外苍寂。待片刻适应之后,她才幽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特别的日子我难道不能过来看您吗?”她弯腰扶着老人坐起来。并顺手为其整理了一翻她的满头白发。
“梳也是白梳,青丝变华发,伊人垂老,任谁也挡不住!”贵妇人用沙哑的声音感叹。
“不,您并不老,满头银丝的伊莲可别具一番风味呢。”
贵妇人半是感慨半是自嘲道:“伊莲又怎样?当年的于台之花,如今却是风中残荷。”
“不会的奶奶,您的风华无人能及,您依旧是当年那朵高不可攀的于台市之花。”
伊莲端详着千姿充满青春的脸庞,深邃的双眸又暗了暗,眉头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可是,你并不像我……”
“啊?”
伊莲突然笑了笑,拍了拍孙女的手背说:“你比我当年更美。”
千姿也笑了起来。
“你瞧你瘦的像纸片,他们都没有让你吃饱吗?”伊莲指了指床边餐车上的牛奶和奶油土豆泥,示意千姿端到她面前来。“来,陪我吃一些。你已经好久没有陪奶奶吃东西了。”
“嗯,好的。”
“不行。”
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端木千姿的身后,有礼而坚定的打断了主人们的对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伊莲的手不自主的抖一下。端木千姿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安抚性的握了握奶奶的手,然后对身后的管家冷冰冰的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是开着的。并且,我敲了门。”语气依旧是恭敬而彬彬有礼的。
见鬼的!她明明记得门是关着的,而且落了暗锁。可是她知道,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明智的。端木家的现任掌权者一旦沉下脸来,也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我是说,是谁允许你擅自做主的!”
如同一记狠拳打进的棉花里,得不到任何正面回应。管家根本不必反驳,似乎永远只需要有礼谦逊,然后我行我素:“小姐您的晚餐时间到了,我给您端来了煎小牛排浇墨西哥酱汁,鳕鱼沙拉,阿胶苹果派对您的头疾有帮助。”然后他对着伊莲稍稍欠身:“请原谅,老夫人我想您并不清楚哪些食物对小姐的顽疾有益处,哪些食物是和小姐服的药相克。”一边将千姿那一份奶油土豆泥端回餐车。
“你太过分了欧阳熙洛!”
“你很细心,欧阳管家。”
端木千姿和贵夫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同的是,伊莲说话的同时,从容的将一勺奶油土豆泥送入口中,一边盯着欧阳熙洛慢吞吞的继续说,“哪些食物对我的孙女有帮助,以后,我会记得的。您的衷心让人感动。”
管家勾唇一笑:“过奖。”可是望着伊莲夫人的目光却是很深沉。
“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和奶奶有话要说。”千姿沉住怒火说。
“遵命。不过请小姐不要乱吃东西。”
“什么?”
欧阳熙洛的余光淡淡扫过餐盘,“就是说,要想治本,您的食物必须是指定的。”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端木千姿身上的那根神经导致她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来,管家已经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你的头疾又发作了?”等待欧阳熙洛离开后伊莲问。
“嗯,不过这一次过去的很快。”
“换了一个新医生?”伊莲又问。
“是管家擅自做主,不过药效很好。”说这句话的时候端木千姿没有发觉伊莲的瞳孔暗了一下。
“关于食物呢?”
“食物?”千姿反问,对上伊莲已经深的发蓝的眸子,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奶奶,或许是今天在餐厅时发生了一起食物中毒事件,让管家神经过敏。”
“食物中毒事件?哦,上帝!”伊莲的肩膀抖了一下,她抚摸着千姿的脸,“这种事在我们庄园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明白的,奶奶。如果可以,真想永远依靠您。”
“现在也可以的。”
“不,不可以。”
伊莲沉默了,然后语意越发苍凉:“我明白的,我已经老了。”
“您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端木千姿不知如何安慰奶奶,因为她连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有低声说:“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助你的?”
千姿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请原谅,我想要淮城那栋别墅的钥匙。母亲陪嫁的那栋别墅。”
伊莲明显一怔,“怎么想起这件事?”
一句话足以让千姿所有伪装的坚强全然崩溃,为了隐瞒过去,她只有将脸望向窗外,低声说:“昨晚梦见母亲……”
“好了!不要说了!”伊莲突兀的打断她,“不必说!不必解释,它迟早是你的,就像端木家族的一切一样。所有的一切……”
“奶奶……”
伊莲抬手打断了千姿的话,颤颤巍巍的掀开被子下床,甚至拒绝了端木千姿的搀扶,弯腰从房间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把钥匙,交到千姿的手中。
走出奶奶的房间,千姿突然觉得脚步重若千斤。奶奶一定是误解了自己,还有那个该死的欧阳熙洛!他到底在做什么!
“您在骂我,小姐?”
身后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千姿条件反射的转身,却不其然撞上了一堵厚厚的“人墙”。还未及后退,肩膀已经被人轻轻握住,力道不大,却紧紧控制,难以逃离。
他低头,在她耳侧再次轻声问了一句:“刚才在心里骂我?”低沉似呢喃的语气,震得人耳膜发痒。
而端木千姿意外的没有反抗,就势仰起脸,正视他:“你这不是服侍而是监视?”并不是严厉的质问,无论从表情还是语气,几乎都是温顺的,甚至有一些待被驯服的意味。
一贯桀骜不驯的人一旦温顺下来,那种诱惑力简直让人难以抗拒。欧阳熙洛微微怔忪,眸子深了一些,继而俯首,额头几乎抵上她的额头,颇为无奈的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有用敬语的语气几乎是宠溺的:“监视?哦,那当然。你现在才知道?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够明显。不过,请相信,这是善意的。你会知道的,”他的声音又沉了一些,几乎在叹息,低不可闻,他无比专注的注视着她,一双眸子如浩瀚宇宙中最深不可测的黑洞,似要吸出她的灵魂:“因为……你终究会回来的。”
如同被催眠,她的脑袋有些发昏,身体也有些发颤,她的声音居然可称得上温柔:“你在说什么?”
欧阳熙洛那比黑夜还要深暗的眸子爆出一朵烟花来,几乎受宠若惊了。仿佛等了一万年,终于等到了一次她的温柔相待。他痛声低呼:“轻轻……”
心里的某根弦猛地被绷断,后脑嗡的一声炸开,她有些头晕目眩,心脏又酸又涨又痛,想哭,可是眼睛却是干干的,酸涩的难受。
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了另一件事,他皱起如剑俊眉,手背抚上她的眼角,问道:“您的眼睛怎么是肿的?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浅梦惊醒,千姿也皱了眉头,暗叫不妙,以为冰敷的效果很好,至少下人们和奶奶都没有发现。没想到下午大哭一场之后留下的痕迹终究被精明的管家发现。
“告诉我,下午发生了什么?”她好久不会哭了,更别提痛哭到眼肿。什么原因重新唤醒她的眼泪?这不得不令他产生怀疑。
“为什么这样关心我?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问,语气依旧堪称温柔。
如果说骄傲倔强的端木千姿是让人难以抗拒的,那么温柔如水的端木千姿简直会让人为之疯狂,欧阳熙洛几乎就此沉溺,他专注的看着她,认真的回答:“你的健康,幸福和微笑。”
“就这些?”她问。
“就这些。”他答,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使你相信的。用我的行动。”
千姿唇边的笑意突然深了,“明知道不应该,事实上我的确开始相信你了。”
“真的?”他问。
“真的。”她答,也补充了一句:“用我的行动。”话音未落,他的下巴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用她的手肘。几乎用尽她的全部爆发力。积蓄了整段谈话时间的爆发力!紧接着她的高跟鞋狠踩上他的脚背,乘他痛到弯腰之际就势用她的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然后是连续两个交叉旋踢,目标是他的俊脸。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一眨眼之间,用她的温柔和温顺作为掩护,使得欧阳熙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结果招招命中。
美人计,全胜!
美丽且傲慢的似一只斗胜的孔雀,低头看着被击倒在地的欧阳熙洛,端木家的大小姐嘴角带着妩媚浅笑,在唇边摇摇食指,靠近他,用高跟鞋的鞋尖挑开他脖子上的领带,然后就势又挑开两只衬衫的纽扣,一小片麦色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露了出来,相比较于披着圣洁光环的完美天使,倒下的阿波罗更有一种凌乱性感之美。如同一头俊美绝伦的困兽,让人怦然心动。
细细的鞋尖继续向下挑,一颗颗纽扣崩开,衣冠楚楚终于被打破,藏在绅士外表下的野性一寸寸暴露:完美的线条,古铜色的肤色,惹人遐想的腹肌,还有……老天,如果端木千姿的定力弱一些的话,几乎要流鼻血了。
强压下咽口水的冲动,端木大小姐对于自己还能够继续保持傲慢和轻蔑模样表示深深的佩服。貌似不经意的瞥过,用鞋尖挑逗似的在他的胸肌上打圈圈,惹得他的瞳孔收缩发暗。
该死的!即使这样,被主人殴打,剥衣的管家依旧没有一丝狼藉的痕迹,反而似一只慵懒的豹,半眯着眼,默默承受,似享受,似等待。这更让端木千姿生出了摧毁的冲动。摧毁他的面具,摧毁他的傲慢,摧毁他的男性自尊!
她女王似的跨骑在他的上半身,用领带反绑住他的双手,然后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充满魅惑低声问道:“你说一个人中了另一个人两次同样的美人计,那说明什么?”
他一扭头乘其不备飞快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勾唇一笑:“说明,这是值得的。与其识破,不如安心享受。”
端木千姿想恼,却又笑了,比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有趣的事,被一个敞开衣襟的半裸美男偷走了一个吻又算什么呢?
“很好,那么就看这代价你能否承受得起了。好好享受吧,我的管家。”
银色的针尖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纤纤玉指轻轻推出针管里的空气,然后将针尖对准欧阳熙洛的心脏,准备推下去。而管家依旧一脸平静。
动作有片刻定格,端木千姿颇为失望的扭头问:“我忠心耿耿的管家,您难道不想问问我这是要做什么吗?”
“如果我此时的挣扎和反抗能够让您更有成就感的话,我乐意配合一下。”管家的语气仿佛每天早晨叫她起床时那样温和。
端木千姿有些泄气:“难道你不怕我就此杀了你?”
“小姐,您的奇思妙想总是让我很期待。”
“好吧,尽管少了些挣扎会有些无趣……”针尖扎入肌肤,冰冷的液体一点点注入心口,欧阳熙洛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端木千姿的脸,平静无波。
“我也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过,这个庄园里为你着迷的女人们,要伤心好一阵子了。”端木千姿随手扔了针管,再次俯身,仔细端详管家英俊冷酷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面孔,并且用指尖轻轻的细致的描绘着欧阳熙洛俊美如铸的五官,语气同样温柔似水:“真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每一处都是完美至极。可是偏偏这张脸总是让我感到害怕。这种感觉很无力,你明白吗?”她叹息一声:“好好利用上帝赐予你的吧,或许你可以事半功倍。”她弯腰轻轻吻了吻管家的额头:“别担心,这只是镇定剂,会让你四肢无力而已。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祝你爱上这种感觉。”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近,她抬起头,莞尔一笑:“你很准时,斯洛克。好好享用你的晚餐吧。不必谢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他的体能好着呢。”
欧阳熙洛顺着端木千姿的视线望过去,忍不住皱起眉头。苦笑道:“这算什么?”
“帅气吧,他可是圈内的宠儿,有着斯瓦辛格一般爆发力惊人的肌肉,比堪比泰森的力气,曾经在非洲丛林一拳打死过一只熊,可以徒手举起一辆卡车,长相也不差。”端木千姿看看斯洛克又看看欧阳熙洛,托腮道:“你瞧,强攻强受,型攻美受,真是让人无限向往呢?”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顺便告诉你,斯洛克可是钻石身家,他的祖父就是华尔街的首富,美国黑手党领军人物,他本人更是黑白两道通吃,你挖空心思对我,还不如去讨好斯洛克,相信凭借你的魅力,只要勾勾小手指头,斯洛克一定任你予取予求。任凭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斯洛克也能为你摘下来。”
欧阳熙洛的脸色沉了下来,尽管他什么也没做,那模样已经着实吓人。
端木千姿下意识的避开他的双眼,站起身,走到斯洛克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留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斯洛克的确是个美男子,而这个美男似乎对于端木千姿这样的美女连多看一眼也不会,反而对躺在地上的半裸的管家一脸垂涎。或者说,俊美如欧阳熙洛这样的人,半敞衣衫的模样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或者是男同性恋者来说,那种视觉冲击都是可想而知的。连阅美男无数的斯洛克都无法挪开视线,如同受了蛊惑,他两眼冒绿光梦游似的将脚步挪过去,口中喃喃道:“端木真够意思,居然弄了个这样的极品。过来,我的宝贝。”
欧阳熙洛显然被端木千姿最后那句话气的不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淡淡的语气却能如冰刀利刃般割破敌人的喉咙:“你在叫谁?”
斯洛克突然张大嘴,如同被人钉死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人猛地抽了一鞭子一样,愣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充满恐惧,结结巴巴的问:“你……你……”
欧阳熙洛无声冷笑,转头,让来者看清自己的脸。
顷刻间,斯洛克就像见到了魔鬼一样害怕,强悍如斯居然两腿发软,颤声惊呼:“将……将军!”
比起斯洛克,“全胜”而退,甩开管家的端木千姿此时的心情没有好到哪里去。离开时的脚步仿佛在逃。强迫自己忽略掉胸口那股沉闷的痛感,一路直奔目的地。
从于台市到淮城大概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而端木千姿绝不会笨到用卡卡或者任何一个司机。甚至,她不打算开车。很少人知道她会驾驶直升机,事实上,之前连她本人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当她坐上直升机时,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会开。
端木集团大厦的楼顶设有一座隐秘的停机坪,当所有人都以为端木千姿在大楼里办公之时,她已经独自驾机来到的淮城的别墅。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别墅坐落在淮城城郊一处丘陵的半山腰上,依山傍水,四周鲜少有人迹。在父母出事之后,这里几乎就被荒废了,几乎无人打理,以至于四周杂草丛生,灌木交错。
没有路灯,月色不明,浓云堆积,厚重的夜色压得人难以喘息。蛮荒野地之中一栋大宅突兀而立,宅中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死寂如一座巨大的坟冢,乌鸦嘶鸣中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站在铁栅栏之外望着里面的情景,五层别墅里一片昏暗,就如同一只伏鸷在黑夜里的怪兽,每一扇窗户都似一张大开着的血盆大口,一点点吞噬掉她的勇气和信心。
端木千姿从心底生出一股怪异的恐惧。她的手心开始冒出冷汗,胸口发闷,脑袋有些发涨,她清晰的记得上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父母一同来到这里,彼时这里还是灯火辉煌,可是她心理的感觉竟然莫名的与此时雷同,紧接着便是头痛欲裂。以至于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希望蒂威斯公爵的药能够让她今晚不要再次头痛发作。纵使这里是刀山火海,今天她也得进去一探究竟。她闭上眼,做了两个深呼吸,悄悄伏下身子,从别墅的背面翻墙而入。然后贴着墙壁,顺着墙根朝着底层的一扇窗户挪过去。
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整个院落静得让人头皮发麻,听不到一丝动静。可是谁也不知道危机潜藏在哪个角落里。步步惊心,绕过后墙,侧面是一个大游泳池,池里的水依旧是满的,可是早已浑浊,四周布满青苔。
危机就像这个游泳池,永远潜藏在平静无波之下,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端木千姿只觉得双腿一软,脚下一滑,她便整个人栽了进去。刹那间冰冷的池水像饿狼一样扑过来撕咬住她的肌肤。
她是会游泳的,可是意外的是此时她却挣扎不开,仿佛有一只手抽走了她全身的骨头,有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就像粘进蜘蛛网的蝴蝶,能做的只有徒劳挣扎,垂死等待。
呼吸开始困难,脑子严重缺氧,眼睁睁看着死亡一点一点的逼近的感觉让每个毛孔都感到恐惧。脑袋开始混沌,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脑子里冲,意识的片段不停的冲撞,挤压,扭曲,就像用刀片一片片割开混沌的黑暗,光影交错之中,头痛欲裂。
就在黑暗降临的前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猛然炸开。然后她仿佛看见一张冷如寒冰的面孔,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即使毁灭,也只能在我手中!不准逃……别想逃……永远……”冰冷的声音仿佛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割开她被蚕茧厚厚包裹着的混沌意识,然后终于她看清了那张脸,居然是……欧阳熙洛!
她猛地睁开眼,一身冷汗冒出来,不知哪里生出来一股力量,使其挣脱无形束缚,奋力游上了岸边,她趴在岸边大张的嘴,像一条被钓上岸边垂死的鱼。有液体从眼里大颗大颗的滴下,砸在石板上,一片片碎开。
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除了她大口喘气的声音再无其他。事到如今,再无退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她索性放弃破窗而入,直接从大门进入。
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敲打着寂静的黑夜。
咔嚓!
锁落,暗金色的大门缓缓开启,无边的黑暗笼罩而至,阴凄凄的气息扑面而至。摸索着寻找到开关,刹那间,金碧辉煌跃入眼帘。
灯火驱赶了阴暗,却挥不去千姿心中的阴霾。就如同挂在正厅上的母亲的画像上所落的厚厚尘埃。
不知何时,一切都已蒙上灰尘。
没有时间流连过往,一步一步向地下室走去,越过九级台阶,推开厚重的铁艺大门。阴暗潮湿的气息伴随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呛得人呼吸困难。她找到开关,却发现地下室里的灯居然是坏的。
随身的小手电筒也因为刚才的落水而电池受损,只能发出微弱的忽明忽暗的光亮,形成一个小小的,弱弱的光圈,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熄灭,千姿没有再动,她站在原地,将那一点微弱的光圈,一点一点的挪动。落在巴黎最时髦的衣柜上,移到了中国明朝的兽脚铜炉上,又照到了十七世纪英国女王用过的梳妆台上,一圈找下来,结果是地下室里除了各种古董家具什么也没有。
最后,她将光圈落在那张银色高背椅上,再也无法动弹。她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忽然椅背上搭着的一件墨绿色的羊毛呢外套引起了让她眼皮一跳,下意识的疾走过去,谁知,手电筒突然熄灭。电池彻底罢工了。
她一边拍着手电,一边试图绕过挤挤挨挨的家具,走到高背椅跟前,却碰的一声撞到了一张黄花梨长案的桌角。疼痛很剧烈,可是她此时什么也顾不得,她看见长案上有蜡烛和火柴,她一把飞快的摸索着抓到了蜡烛和火柴,她的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几乎拿不火柴梗。划了好几次才将那根火柴点燃。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点燃的并不是希望,而是引爆了地狱之火。
只听“嗤”的一声,火柴点燃的瞬间,便有一条火蛇窜了出去,就像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在黑暗中肆意蔓延,纵横交错。眨眼间,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燃烧了起来。
尽管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可是端木千姿的第一个动作依旧是凭借着火光,朝着高背椅扑过去,可是火焰窜出去的速度比她的动作还要快,在她到达之前,高背椅很快燃烧了起来,连同那件外套。
她几乎孤注一掷,从火焰中抢回那件毛呢外套,拍打掉上面的火焰时那件衣服已经被烧掉了大半。
她宛若捧着一件珍宝似的将外套抱在怀里。而此时几乎所有的家具都已经燃烧起来。在密闭的空间里形成一滩滩小火堆,她飞快的冲过火堆,可是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地下室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在外面加了一根铁链大锁。
铁链很粗,没有钥匙的话无论如何也撬不开。
情势十分危急,端木千姿的头脑却十分的冷静,不再做徒劳的挣扎,而是转身折回,试图寻找其他出口。
这座地下室是修建用来存放古董的,那么一定得保持良好的通风,那么一定会有出风口。
火势越来越大,转眼间,“一滩滩小火堆”变成了“一座座小火山”,再想穿越其中都很困难,浓烟更是呛得人睁不开眼,火光烤的人面部发疼,她用已经湿掉的手套捂住口鼻,弯着腰,冲过火焰,沿着墙壁寻找出风口。
很快她便找到了一个,然而这个烟囱大的出风口已经被人在事先用铁板焊死,而且那块铁板已经被烧得红如同烙铁。人若是碰上一下必定皮肉剥离。
火越烧越旺,烟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稀薄,人已经呼吸困难,端木千姿抱着父亲的外套,缩在了一个角落里。深深的绝望笼罩了她,这一次,或许真的逃不过了。她的眼角开始变小,眼皮发重,四周的空气都似灌了铅似的拼命挤压着她的大脑,像要将她的脑袋挤爆。
脑袋越来越涨,脑浆都要烧着了似的,沸腾开,试图冲破记忆的枷锁,灼烫的讯息呼之欲出,恍惚中她又看见那张冰冷至极的脸,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对她狰狞磨牙,“你逃不掉的,毁灭,只能在我手中!不准逃……不准……”
房间里的东西在一件件被烧为灰烬,端木千姿觉得自己也将坠入地狱,身体在黑暗中逐渐下沉,奇异的她又看见了那张脸的脸,冰冷似要将整个世界冻结,她苦笑,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要一次次挤进我脑子里?我欠你什么了吗?”
冰冷阴鸷的面孔让人浑身发冷,锋利如刃的眼神似能将人割成碎片,他像狩猎苍鹰一般从半空中俯冲下来,扑向端木千姿,粗鲁的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直接抗在肩上。
端木千姿震醒!
这次……是真的!
“欧阳熙洛……咳咳……”
他猛地停住脚,就在火焰肆虐中直接将她杵在地上,掐着她肩膀的双手几乎要陷进肉里。他冷眼冷言嘲讽:“我真的很惊讶,我的小姐,以您的智商,端木集团居然至今还在!”
火焰烧到了她的裤腿,她试图挣扎逃开,他却依旧不放手。
“你不是无畏无惧吗?热情的火焰亲吻着您娇嫩的肌肤,如此华美的乐章,如此浪漫的感觉,怎么,您觉得无法忍受了吗?一开始的勇气哪儿去了?”
她狠狠瞪着他,狠狠踢了他一脚,迫使他放手,然后弯腰去拍掉她裤脚上的火苗。
“哼!我忘记了,您总是很擅长这样恩将仇报的。”
“你没有权力这样指责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脱身的?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她说。他的下巴上依旧留着她给的伤,早该想到,以他的身手怎会轻易让她得逞?“原来你根本是假装的!你来的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别告诉我只是单纯的担心我的安危!”
管家阴沉的眸子布满乌云流光,“明知是圈套,却义无反顾的踏入的人又何止是您一个?”明知那片刻的温柔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伪装,却愚蠢的依旧贪念!
“你又在强词夺理别以为我会相信……啊!”
话音未落,他粗鲁的将她一把扯进胸口,双手环抱住,极快的转了一个身,几乎与之同时一根横梁与他们擦肩而过,“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啥时,火花四溅,难得,端木千姿在管家紧的快要将她勒断的双臂之中没有挣扎和反抗,谁知换来的却是更为粗暴野蛮的对待,就势一手将她横圈在腋下,管家单手夹着他的小姐就像夹着一支无关紧要的旅行箱,大步而行,灵敏的避开落物,果断的绕过火堆,快速穿过火焰。
这个姿势使端木千姿难受且难堪:“不要以为我会因此感谢你!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设下的圈套!”
他再次将她杵在地上,然后迅速脱下外套迎头罩在她的身上,双手一推将她粗鲁的按在墙上。他俯首,弯腰和她平时,鼻尖几乎碰上了她的鼻尖。从端木千姿的角度看来,炽烈的火焰燃烧在他的背后,使其本身也映成了一个发光体,每一个发丝都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像烈火之中天神所铸最俊美的天使。然而她深知,那是因为光线而产生的幻觉。他那阴鸷而黑暗的眼神分明告诉她他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那如同毒蛇盯上青蛙的眼神让端木千姿头皮发麻,想要反抗,舌头却不由自主的打结:“你……你要做什么?”
“既然是圈套,那么现在该是收网的时候了。”锐利深幽的瞳孔就如同宇宙中最深不可测的黑洞,一点点将她吞噬。他在笑,可是那笑容就如同包裹在最华丽的丝绸中最冷酷的剑,将要一层一层将她剥光,“你猜猜我该从哪里下手呢?”
“混蛋!你在胡说什么!”在管家控制下的小姐就如同猎人逮住的一只蝴蝶,只需要轻轻捏住她的一只翅膀尖,然后便可以惬意的观赏她垂死挣扎的绝美姿态。此刻的她在他面前渺小脆弱的毫无反抗之力。
他如天籁般低沉的喃语在她耳边犹如魔音:“难道不是吗?我的小姐,您一直在猜测诱使我来到您身边的原因,那么您认为的原因是什么呢?”他用鼻尖轻轻的蹭着她的额头,鼻尖,耳廓,头发,轻轻的,如同羽毛拂过,她开始颤栗,恐惧渗透至身上的每个毛孔。
“光洁如玉的肌肤?黑如宝石的眼眸?还是惑人心魂的如珊瑚一般的红唇……”他的唇一点一点靠近,她终于忍无可忍,奋力扬手,可是耳光还没有落上,手腕已经被他扼住,轻易的反剪至身后,然后,他眼肿幽光乍暗,俯首,结结实实吻上了她。
或者说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吻,而是啃噬,饥饿而凶猛的野兽碰上最鲜嫩可口的猎物时那般将要吞噬入腹一样啃噬。
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凶狠的,残暴的!
毫不留情的抽走她肺中仅存的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空气。
当然,端木家的大小姐根本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人,可惜,这根本是一场实力完全不成比例的角力比赛。犹如白兔和狮子。
尽管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可是他似乎永远知道她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在她的牙齿咬住他的舌尖的前一瞬,他单手扼住了她的下巴。抽离了那个“吻”,脸却依旧定格在原地,咫尺之遥,他的目光比着火焰还要烫人,偏偏露出一个接近于零点的浅笑:“我说过,很多时候我对于您的了解更胜与您本人。所以,收起您哪些幼稚可笑的把戏。”
端木千姿也在笑,她头抵着墙,大口的喘着气,火光映红她的脸颊,那笑容竟比火焰更加灿烂:“那么这个呢?真后悔,居然拖到现在才动手。”
一把银色的手枪正抵住他的心脏。
就像一桶冰水浇到了炽烈的火焰之上,他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冻结成冰,隐隐流露出一股哀伤:“不,您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您若想伤我,根本不必用拳头;您若想杀我,更不必用手枪。”他声音低了下去,如无声唇语,可她分明听得清晰——
“你,就是最好的武器。”
端木千姿的心脏陡然停止了跳动,呼吸凝结住了。
“哐!”突兀的锐响将她的思绪震醒时,那时她手中的抢掉落地面的声音。不知何时,无意识的,就这样从手中滑落。
他的手里握了一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斧头,高高抡起,对准锁住大门的那把铁链锁一记一记的砍下去。犹如农夫砍柴的姿势,画面感极强,有一种人,不论做什么,都会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欧阳熙洛就是这种人,千姿想起了月宫里砍伐月桂树的吴刚,斧头重重的撞上烧红的铁链,每一次都是火星子乱撞,有得落在脚下,有的直接溅到了欧阳熙洛的身上。火星所到之处,质地良好的布料瞬间被点成窟窿,他的手上不知为何缠上了布,而因为斧柄的摩擦,已经渗出腥浓的血,看着十分刺目。
“你为什么要去砍那把锁链,你刚才是从哪里进来的,我们还可以从哪里出去。不是吗?”当端木千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欧阳熙洛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语气平静的说:“真让我受宠若惊。打一巴掌然后再给一块糖,这也是您所擅长的!”然后,继续砍那根铁链。
“欧阳熙洛,现在绝不是斗气的时候,如果你是真心想把我带出去,我们可以有捷径走的,从你来时的原路返回。难道不可以吗?”绝不会承认出自关心,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而已!
这次他连头也没回,动作持续,一次比一次用力:“小姐,现在也绝不是您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原路返回?相信我,您不会愿意走那条路的。”
端木千姿这才注意到他肩膀上一块块焦糊的伤口,两侧的头发也有被烧焦的痕迹,他难道是从通风口爬进来的?毋庸置疑,那是唯一的可能性。可是入口处已经用被烧红的铁板封住了……
端木千姿眼皮一跳!难道那铁板是他用手掰开的?这不是胡乱猜测,他的手上缠着的布条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这里呛人的浓烟得以缓解的原因应该也是由于出风口得以疏通。
得出这个结论,端木千姿觉得心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有一点难受。“谁说我不愿意!”没有经过思考,话已出口,并且迅速脱掉外衣,一口气穿过火墙,冲到出风口处,就要朝着那漆黑狭小的洞口爬进去,然而还未攀上,便被一股大力无情的拽了下来,欧阳熙洛沉着脸的模样有些骇人。
“不准爬!”
“我是主人!”
“相信我能把您带出去。”
“我更相信我自己……”
话音戛然而止,气焰嚣张的端木千姿像被突然冰冻住了一样,脸色惨白,充满恐惧的看着出风口里露出来的东西。
两只白森森的骷髅头。
有一瞬间似乎什么声响都没有了,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寒意从骨髓里散发出来,她浑身开始筛子一样的颤抖起来。
“乖,把眼睛闭上,那不是真的,这里什么也没有……”欧阳熙洛的声音急切而又低沉,温柔的不可思议,他试图将吓坏的人拥进怀里,端木千姿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冲过去:“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不再给她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他紧紧抓住她不停扭动的两只胳膊,用一只手紧紧锁住,强硬且温柔的将她箍在怀里,另一只手不停的捋着她的肩膀和后背,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深沉而又缓慢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人心的魔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那只是个陷阱,你知道的,这一切都只是陷阱,你不能被他们击溃,听话……乖一点……乖一点……”他渐渐放开她,改用双手拥抱的姿势,紧紧拥抱,轻柔的抚摸,宛如最亲密无间的情人那样。
她的情绪渐渐平静,随之而来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拼了命的,死死的抓住欧阳熙洛胸前的衣裳,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拼命的把脸乃至整个身体往他的身上挤,似要整个钻进他的生命里。
唯有那样,才是安全的。
“你被吓坏了,哭出来,乖,哭一场会好很多,就像下午那样……”他低喃,几乎倾尽所有的温柔。
她拼命的摇头,呼吸困难,是眼睛里却是干干的,流不出一滴眼泪。过了好久,她才木讷的说:“我要把它们带走做基因化验。我要知道他们是谁。”
欧阳熙洛缓缓收紧双臂,严密的将她包裹在怀里,不留一丝空隙,似要将力量传递过去,他说:“勇敢一点,小姐。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端木千姿闻言,倏地抬头,不知何时出风口的彼端也有一股火焰窜了进来,两只骷髅头瞬间燃烧了起来。
顷刻间,头痛了似要裂开,瞳孔陡然失去了焦距,她大张着嘴,想要尖叫,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
欧阳熙洛的瞳孔猛地收紧,快速抱起端木千姿,打开通讯仪:“她受了刺激再次昏厥。会影响记忆恢复吗?”
彼端的声音有些轻佻,却不失专业的权威:“您这样做太冒险了,将军。”
“后果会怎样?”
“基因有它们自己的组合规律,而人类的思想有时候却是任何科学都无法控制的。很多事情超出医学范畴……”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向运筹帷幄的欧阳熙洛鲜少失去冷静,而这次却是一个意外。
“意思就是说,她醒来会如何,那就要看您的运气了。”
他低头凝视,炽烈的火焰形成的光线交错在她深埋阴霾的黛眉之间,意外的形成一股让人为之疯狂的妖冶之美。有些刻意的挪开视线,清清喉咙,冷声道:“绝不会前功尽弃。外面部署好了吗?对手可不弱。”
“如您所愿。”
他再次将她扛在了肩上,快步走到门边。单手抡起斧头,响声一下比一下坚决,终于,“咔嚓”一声铁链应声落下。
他大步走了出去,紧接着持续不断的枪击声响彻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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