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女生寝室310房间,一如黑夜一般寂静。
林若然渐渐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呆坐在床上。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了。自十二岁那年,自她告诉自己做人要坚强以后,似乎,她就没有再这么痛快地哭过。而今天,她好像将她之前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
她长舒一口气,心想,她为什么要哭呢?是啊,以前,不管面对多么困难、多么伤心的事,她都会咬紧牙关坚强地面对;印象中,她唯一哭过最痛的一次,就是十二岁那年,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狠心地抛下她和父亲,毅然决然的离开。那一次,她拼了命的呼喊,想要让母亲留下,可是,母亲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那一次,她发了高烧,迟迟不退,父亲愁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可是,母亲——却始终没有回来。她曾经恨过母亲,为什么当初不撒个谎骗骗她,或许那样,她的心里会好过一些。所以,从那以后,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坚强,哭是没有用的,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哭泣而施舍你、可怜你;从那以后,她更加努力的学习,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出色,她要让母亲后悔;同时,她也开始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后来,当收到莫俊峰出国后寄来的那封言辞果决的诀别信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虽然当时,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可是今天,她为什么会哭呢?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还是不能忍受被人误解,尤其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所误解。她觉得委屈,可是满腹的委屈却无处倾诉,她只有依靠哭泣来发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10:00了。她忽然开始不安起来——因为尹瑭还没有回来。尹瑭平时很乖,9:30以前一定会回宿舍,就算不回来,也一定会给她打电话说一声。可是今天,她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的脑子开始有些乱了,一些同学相传的危言耸听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浮现出脑海:“你听说了吗?一楼好几个宿舍的内衣都被偷了!”
“那天早上一大早,我去晒被子的时候,看见从顶楼阳台上下来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吓了我一跳!女生宿舍是不许男生进的,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听说前几天,学校东门的盛莞湖里接连发现了几具尸体,至今死因不明,恐怖死了……”
……
她不敢再想了,面对漆黑的夜,她突然有种恐惧感。她想给尹瑭打电话,却赫然发现尹瑭的手机还躺在寝室的桌子上。于是,她忙跑下楼,去找尹瑭。
可是,当她跑下楼,跑到寝室旁的花坛边时,却突然愣住了。路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一个高高的身影立在那里,仿佛,孤独和凄凉已伴随了他很久……
那个身影见到林若然,仿佛也是一愣,而后,他向林若然走来,缓缓地走来。路灯的光亮渐渐将他面部的轮廓清晰地映照出来:他有着白得仿若透明的肌肤,乌黑如玛瑙般晶亮的眸子,清如远山的双眉,高耸秀拔的鼻梁,薄如花瓣的嘴唇……
他——正是沐彬。
“沐彬,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若然初见到沐彬,有些吃惊,想起忽然跑出去的尹瑭,她的心里有种自责;而乍然见到沐彬时,她似乎又想把所有的怒气都怪在沐彬头上。
沐彬见到林若然苍白的面容,那被泪水浸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双眼,还有那慌忙的神色,心底猛然间像被利刺扎到了一般,吃惊地问:“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林若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然掩饰不住话语中的怒气:“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因为你,尹瑭和我吵了架,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原来是这样。”沐彬似乎松了口气,莫名地一笑:“尹瑭和你吵了架,我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林若然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平定了一下情绪:“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所以才更糟!”
“是吗?”沐彬将双手揣进裤兜中,玩味的一笑:“愿闻其详。”
“……”林若然一时无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好。
沐彬却一言不发,只是饶有意味地瞅着她。
“嗯……因为今天在走廊中,尹瑭见到我们……她误会了……还有先前,那个礼物,你不肯要,我又没给她说明……她以为我骗了她,以为我在愚弄她……”林若然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沐彬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抬起头,却正好迎上沐彬如水般温柔却又好似隐藏着深深伤感的目光。林若然心下一颤,忙避开他如磁铁般富有魔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