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背了个箭壶……这算是执念吗?
斯诺道:“我说过这是意外。我的弓是铁胎的,没什么事,需要的只是重新配一副弓弦,你完全不必担心。说起来,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恰恰是你自己。”
“啥意思?”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考验你的实力?”斯诺停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最近你是不是加入了一个叫‘血十字兄弟会’的组织?
“血十字兄弟会?”包光光嘴里默念了两遍,紧接着又哑然失笑道,“什么啊!是红十字会吧?”
——也许是传来传去的给传岔了吧?
想到那个越来越像黑帮的红十字会,包光光心中一阵无奈。最早的兄弟,除了鹰眼里昂等几个老人外,其他的早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现在会里多是最近才加进来的,都不知道是第几批了,人员的素质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真正核心的机密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而宗旨原则什么的他们也不在意,倒是像“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之类的切口流行甚广,再加上那些帮派味道浓重的歃血、宣誓等仪式……
“不管是什么会,尽快的与它划清界限!这也是你导师的意思。”
“怎么可能?”包光光叫道,“红十字会本来就是我建的,还划什么划?”想到隔壁还有一屋子人在睡觉,又压低了声音道:“更别说这是我爷爷死后唯一的心愿!”
他也不管斯诺想不想听,将什么救死扶伤、扶危济困啦;什么敬老助残、助人为乐啦一股脑的喷了出来;最后他说得喉咙冒烟,抓起床头的木杯仰脖就往嘴里倒。
可杯子是空的。
斯诺静静的听着,也不插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可能吗?就像你说的,要做到这一切,名声,势力,财富缺一不可。而这三样普通人能得到一样就很难了。”
“那又怎样?”包光光不假思索的说,“现在是弓已上弦,不得不发!再说了,要是人们都觉得没可能就不干了……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也不知刚才磕到了什么地方,木杯的把柄突然“啪”的一声断裂了,只留半截还被在包光光握在手里,那杯却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出去,撞了墙也没有再弹回来,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卡角里了。
……
……
“也许你知道,”斯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当年做过一件很傻的事。而你,比那时候的我更傻。”
包光光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他是很迷惘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他如今为红十字会所做的一切,其实是药剂师老头的理想。但他拼命地说服自己,无耻的将这份理想据为己有;不过是想在他找到自己的目标之前,让生活显得更加充实罢了。
或者是因为寂寞;或者是因为害怕。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所以我佩服你!”斯诺话锋一转道。
包光光苦笑:“这算是恭维吗?”
“不管怎么说,你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而你的导师,知道你成了一个正直而有担当的人,一定会很高兴。”斯诺伸出手来,像是想揉包光光的头发,顿了顿却抓在了他肩膀上。
“我们会挺你。”斯诺眨眨眼道,“其实,偶尔发次傻的感觉,很痛快!”
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认可!
包光光心里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在斯诺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一股难言的情绪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张不开嘴,挪不动步,只用力的抓住了斯诺的胳膊。这时候只听对面斯诺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和流晶都不希望你过于善良,你明白吗?”
胸口郁积的情绪“轰”地炸开了,包光光一个高蹦起来:“去他娘的安全第一!”斯诺被他吓了一跳,反射似的弯腰脱鞋(这招对流晶相当管用),却见包光光转身走到床边,朝他招了招手说:
“来帮我个忙!”
……
……
斯诺的脸色变了:“你怎么有这东西?”
暗格里摆着的是一副枪盾,黑黝黝的,看造型十分怪异;旁边还有一卷绳索——那是舌头!
异形出品,必属精品!
包光光平静的说:“你知道七年前,这里曾经有一场大火吗?就是为了逮它。”
“原来如此。”斯诺想了想,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七年前。”
“因为大火?”
“不,比那还早!”
小屋中一阵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
本来包光光是打算直到老死,也不让流晶他们发现这东西的,毕竟它的样子太特别,别人不认得,他们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到时候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像死鬼施耐德那样杀他灭口。
可眼下他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好像忽然之间什么人心险恶,什么谨慎处事原则,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在他眼里,就剩下对方那条绑了绷带的腿。
那是为救他才受的伤!
过了好一会儿,斯诺才幽幽的问:“那为什么现在又说出来?”
“不为什么,”包光光笑了,“只是我突然觉得,那条舌头给你做弓弦不错。”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反正留在这也没人用。”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变味的交情
“卧室达春绿啊!”
看着斯诺离去的背影,包光光后悔了。他甚至有种感觉,当时自己一定是被那个“五毛钱俩”的家伙灵魂附体了,所以才会仗义得跟个二百五似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没事提记忆干什么?
反正对方也只是猜测,装傻不就完了?
这下倒好,斯诺虽然没有暴起杀人,但看他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包光光分辨不出其中隐藏着什么,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从此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兄友弟恭了!
后来斯诺并没有收下全部的舌头,而是用“异形尾枪”割了一段带走——这算什么?割袍断义么?而且他临走的时候,还背对着包光光说了一句话:“别恨我们。”
这又算什么?是道歉?还是原谅?
——看吧,这都坐下病了。要换以前,自己哪会没事就分析对方的一举一动?与人相处,一字谓之曰“心”。这个“心”说的不是心意,而是信任!如今连自己都不再信任两人之间的感情了,那还剩下什么?
包光光越想就越觉得憋屈,一把抄过水杯就往头上倒。
人家是借酒浇愁,而他则是借浇凉水以自省。
可是那水杯本来就是空的,当然不会有水流出。不仅如此,杯柄上的断茬还把他的手给扎了,包光光心里发狠,愣是不肯撒手,反而用力的握了一下。
痛吧?可是他心里觉得痛快!
血登时就渗出来了,沿着手指缝流到了他的大床上。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的时候,吃个糖饼烫脑壳,放个屁都能砸脚后跟。这一下不但床上的被褥被染了不说,连瓦丽芝小姐的信也没逃过毒手。
信是斯诺带来的。
当时俩人还在说话,里屋也没个书架啥的,又不好把斯诺扔在一边不理,于是就随手放到了床上。
看着纸上那红与黑渐渐交融的几处字迹,包光光心中一阵气苦——无疑瓦丽芝小姐的来信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虽然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导师流晶,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寇拉拉,而是这个仅仅与他相处了几天的漂亮女人。
……
……
其实这些年,他和瓦丽芝小姐的通信一直都没断过。
冰原上并没有通邮,但两人总能找到办法,不是通过唯尊家的运输队,就是求来往的冒险者们帮忙。
更何况现在的红十字会,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老兄弟回乡,而他们发展的新人,却有如朝圣一般源源不断的赶来这里,正好给包光光提供了方便。
一开始信中所写的,都是些普通的问候话,有时候瓦丽芝小姐会小小的诉一下苦——要知道她的出身并不好,是靠流晶推荐才进的女校。虽然这几年建了个行会作靠山,但总有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小姐对她不满,有事没事的总想找她的麻烦。
这个时候包光光就会一边安慰,一边出些馊主意教唆人家。其实那些都是他在电视剧中学的,尤其是后宫戏。那里面的招本来就够损了,还要再被他细细加工一遍,到最后真正出炉的,已经不是一个“恶毒”所能形容了。
也许是平时被欺负的狠了,瓦丽芝小姐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包光光这样一门心思的为她出气,才是真对她好,对他也就更加依赖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古怪。
——如果你看过他们的信件,就会发现瓦丽芝小姐偶尔会用一种娇憨孺慕的语气,而包光光字里行间中,却经常透出一种哥哥对小妹妹的关爱与担心。
可笑的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仍然习惯性的姐弟相称……
后来相互间都熟悉了,二人的话题也广泛起来,除了研究药膳与生活的琐事之外,瓦丽芝小姐也会提起一些上流社会中的趣闻,而作为穿越者的包光光,自然会针对着这些时事作出褒贬,不遗余力的朝对方喷吐着他的毒液。
虽然瓦丽芝小姐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见解,但在包光光的不断熏陶下,她却变得越来越像个“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