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从没有替高尔特老婆主持公道的想法。但是有一个人,他不能不救。
艾莉婕。
因此出了卧室,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哈比的姐姐是不是在你那里?”
当高尔特先生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后,老包就头也不回地出来了——屋里弥漫的那股怨气,让他没办法再在里面多待一秒。
“是的,她在。”索菲娅居然很平静地承认了。“而且生活得很好。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他的亲人不利吗?”
“你不会?”
“当然。”索菲娅不假思索地点着头。
“可惜,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老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虽然看不到对方面纱之后表情,但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索菲娅眼睛的位置。
那目光,让索菲娅遍体生寒。
……
……
从高尔特的府上出来,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走的时候,老包还顺便问索菲娅讨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专门在城里跑的,另一辆,则和他在冰原上看到那几辆差不多。
这下子,老包再不用委屈他那一双苦命的脚了,而那群施法者,也不用再挤那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纯银马车。
与老包同车的还有班得瑞与库瑞娜,至于小光头,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驾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愣是把娜德伦赶到了那辆银马车上,而他自己,则成了老包他们的“司机”。
“这一点都不难!”他说,“不过是几匹驽马而已,还能比蝎尾狮更难对付?”
“可是,你认得路吗?”包光光嗤之以鼻道,“凭你脸上戴的那个倒霉面具,估计就算问路,也没人肯告诉你!”
“我当然有向导。”小光头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路面,头也不回地说,“比如说,送我们来的那个卫兵……你敢说刚才掏钱那么痛快,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我还不知道你,在做哪一件事之前,你不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留下几条退路?”
老包被说中了心思,不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将脑袋从车窗中缩了回去,摊开手对车中的二人说:“看到了吧,我已经努力过了……要不,库瑞娜换你去说?”
库瑞娜送给他一个大白眼,淡淡地说:“我必须提醒你,像你这样双手离把是很危险的。”
包光光讨了个没趣,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车厢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比一个人独行更痛苦的,就是和一个性子清冷的美女共乘一车。
而同车的班得瑞,性子和库瑞娜比起来显然也暖不到哪儿去。如果说库瑞娜是深湖之中的一捧湖水,冰凉沁人;那前者便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块顽石,又冷又硬。
指望他说点什么调节气氛,还不如期待库瑞娜突然抽风,在老包面前大跳脱衣舞更靠谱些。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最后出声打破这片沉默的,居然是最不可能主动说话的班得瑞。“你相信她的话吗?”他说,“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关于什么?”包光光闻言愣了一下。先前他是和索菲娅达成了不少协议——倒没指望对方能帮他摆平整个浮冰港的上流社会,然后利用当地官方的力量,来打压傲狮,那毕竟不现实。只是在寻找小辫儿的过程中,如果傲狮从官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老包这同样也有一份就得。
和高尔特本人比起来,同样交游广阔,却身为女性的索菲娅显然多了一项优势,那就是她在名媛淑女中的影响力更强;这一点,对老包商行的发展无疑是很有好处的。
只可惜心有牵挂的老包,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提及商行的事,也是他掏出高尔特当初签署的那些文件,并语带威胁地说如果对方不就范,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商行开业的第一份拍卖品。
“我相信,总会有人会对这份东西感兴趣的,比如说你们家的敌人。”他面无表情的说,“每个家族都会有敌人的;而且据我所知,眼红高尔特地位的,可远不止你一个。”
结果当然如包光光所料,索菲娅屈服了。而且精明的她,对商行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老包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只让她先把手头上的事办好。
是的,他不信任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他相信,既然对方挖空心思夺了高尔特家主的位置,就绝不能容忍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家族。
若不是别无选择,老包也不会和这个心如蛇蝎,并且有些疯狂的女人合作。不过既然已经合作了,就要多费点心思:除了棍棒之外,他另一手还要牢牢地捏紧香饵——不能让它饿死,同样的,也不能让它一下子吃得太饱。
那些债务,就是第一份饵食;如果它表演得好,老包也不介意再把商行的一部分收益,喂给它吃。
这就好像在驯养一条十分危险的蛇。只是扮演蛇的索菲娅,人家才是正牌的驯兽师。
——很讽刺,不是吗?
除达成了一些合作的意向之外,老包也如愿以偿地把艾莉婕所在,从对方的口中掏了出来;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答应了替索菲娅保护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尚未完全长大的少女,一朵含苞未放的紫鹃花儿。因为从手中的画片上看,她的年龄,恐怕只比老包的小辫儿大上那么一点。
不过与天真淳朴的小辫儿比起来,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无疑多了一些与其年龄很不相称的东西:比如说忧郁。又比如说冷漠。但是在忧郁和冷漠中,似乎还夹带了一丝对外界的恐惧和迷惘;那眼神,让老包想起了那些被逐出家门,突然要独自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小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画中的这个少女,在几年前就失去了她最亲的哥哥,而她的哥哥不是别人,正是索菲娅名义上的死鬼老公。
“嗯,就是她。”班得瑞的手指在画片上移动着,最后指定了右下角上,那用漂亮的印刷体写着的一个名字:
莎朵·达尔曼·格林。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老包挥鞭
没错,索菲娅拜托老包保护的,就是这个叫做莎朵·格林的少女。在其兄赖特死后,这个莎朵,便成了格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一点,倒是和索菲娅本人很像——宗家都是只剩下兄妹二人。不过人家莎朵的哥哥是死于战争,而索菲娅的哥哥,却是被她亲手整治得半死不活。
听索菲娅的意思,好像是格林分家的某强势人物,看宗家只剩下孤女好欺,便打起了取而代之的主意。而最好的手段,莫过于让宗家这个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死于某种意外。
事情本身没什么稀奇的,十个宗族里面,八个上演过类似的戏码。但让包光光诧异的是:索菲娅明明有个“遗孀”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她的小姑子意外身亡,凭那个身份她就算争不到大头,好歹能混上些汤汤水水的。
因此在老包看来,如果对方当时拜托自己的是“干掉”,可能更合理些。
对此索菲娅是这样解释的。“两个理由:一是因为在我最失落的那段日子里,莎朵是唯一帮助过我的人,如今她有了难,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第二个呢,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由莎朵来掌握格林家,显然更符合我的利益。”说到这里,她换了一种姿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就是这样。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说真的,老包是哪一个都不信。但当着索菲娅的面,他没必要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是当此刻班得瑞问起时,才把自己疑虑说了出来。
“既然你也认为这里面有问题,”班得瑞皱眉道,“那为什么还要跳进去?”
包光光望着窗口快速闪过的街景,悠然道:“世人应对危险的法子,无非是两种:要么远远地躲开;要么,就把它摆在抬眼可见的地方。而现在,躲肯定是不能躲的。”
“你又在偷换定义。”库瑞娜忽然插言进来,“当然还有第三种,反客为主!就象你在布莱梅门时曾做过的那样。”
“还不是时候,”老包摇着头,“最起码,要等找到了小辫儿的下落再说。”
“得了,口是心非的家伙。”班得瑞说,“你果然还是对高尔特的事很在意;或者说,对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妹妹很在意……不要急着反驳,我们这么说吧,如果她当时叫你杀掉画上的女孩,你会怎么说?”
虽然话中的内容是在质问,但老包还是能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那一丝温暖。于是包光光也笑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他说,“不过,我会朝她比中指,然后替我那傻兄弟踢她的屁股!”
……
……
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回他们的驻地,也就是码头区那个被老包称作“寂静岭”的地方;而是直奔大桥区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斜角巷”。
浮冰港有许多这样名字的街道,比如斜角巷、对角巷、转角巷之类;其实不光是浮冰港,整个大陆的街名都是这个调调,它的特点就是简洁,而且绝对的实事求是。
就比如他们驻地以前的名字——暗巷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它绝对的……够暗!所以类似“斜角巷”这样的名字,则一定是在某个标志建筑的斜角。而大桥区最为“标志”的建筑,自然就是那座横跨碧流河上的大桥。
穿过大桥,“斜角巷”就已经在望了。
哈比的姐姐艾莉婕,就被安置在其中的一所房子里;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索菲娅“不得不”请了一些人负责“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