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就好像百年前的那场三族混战,笑到最后的,反而是当时在北地势力最为弱小的人类……”包光光苦笑着,给出了一个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但隐藏在历史迷雾之下的真相是否如此,就只有当时的三方才知道了。
高等精灵已经成了传说,而他们的对手,到现在老包还没有一点线索,要解开这个谜团,看来就只能从第三方入手——“等逮着个机会,跟罗丝那问一嘴吧……”包光光暗中做了决定。
毕竟大陆的众多神明中,也就这“神仙姐姐”,他能够说得上话了。
……
……
马车中闭目冥思(事实上是在胡思乱想)的他,被窗外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惊醒;从御者和会里某个兄弟的笑骂中,才知道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石门渡到了。
尽管心里边早已有了预见,但刚下了车的老包,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
怎么说呢?萧条,唯有萧条——几间残破的小木屋,就是岸上的全部。在大雪的催压之下,木屋仿佛比平时更矮了,甚至能听到木质的屋顶,所发出的那种“咯咯吱吱”的呻吟声。
中间的大屋,集合了酒馆,旅店,以及储运仓库之类所有的功能,但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走到门口,本是想在上船前稍作休息的老包心生犹豫。
“在想什么哪?”旁边搀扶着他的杜克,突然出声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说老包腿上的伤已经见好,但也不过是双手撒把,依然能站直了不趴下的地步,若是要行动,必须得有人在一旁扶着……反正是比拄拐强。
无奈布鲁斯个头太高,他扶那不叫扶,叫“拎”;而哈比,又属于除了剑天底下别无他物的主,老包也支使不动。至于寇拉拉……你指望他照顾别人?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雪球,塞到了老包的脖颈子里,然后没心没肺地拖着鼻涕,冲老包嘿嘿直乐,恨得包光光牙痒痒地,刚要反击,这家伙又“哧溜”一声,不知道钻哪去了,速度跟他那神出鬼没的鼻涕都有一品。
因此当“扶手”的重任,就落到了里昂的真传弟子“杜克”身上。
其实老包把杜克带在身边,自然是有里昂的因素在内——牵制也好,提携也罢,反正话要是说得太白,就没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他看这个年轻人还相当顺眼,而杜克,显然也觉得老包挺对脾气,因此这一路上对他的照顾,倒多半是出于真心;这一点,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就能看出来。
“貌似……你在车上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杜克有些担心地唠叨着,“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参详下?”
“没啥,”包光光可不敢把他心里所想的,众神与高等精灵之间的那些猫腻和盘托出,因为他吃不准对方是不是一个信徒——毕竟这家伙的师傅里昂,就介乎于信和不信之间,否则当年也不会进他所创办的“医院”里祈祷了。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说:“只是在想海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海的那边?紫金卫呗……”说着话,杜克奇怪的抬头望了一眼,结果却猛地发觉不对。因为他们此时正对着酒馆的大门,而酒馆的大门,又是正对着海的。
换句话说,就是“坠星海”其实在他们背后!
“你指的不会‘飘零海’吧?”杜克好似抓到了话中的某个陷阱,有些得意地笑道,“这也难不住我,飘零海往东是狂龙领,以前我去过的……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都狂到没边,仿佛整个大陆就他们最大似的;再往东,就是山丘矮人们所在的‘风暴之海’了,那是海如其名,一个风暴肆虐之地……话说回来,若不是有这讨厌的风暴挡着,咱早就把那些该死的矮人给灭了!”
“呃……”杜克那呲牙咧嘴的表情,让老包禁不住想起了前世一种奇妙的生物——愤青。
说起来,他自己也是有点小愤的,毕竟在那个世界,有太多的压抑和无奈没处发泄,因此见了这异界版的“同志”,一时间竟有了种莫名的亲近感:“你祖上与矮人有仇?”
“嗯,”杜克的回答,倒是没出包光光的意外,“百年前的战争……你应该知道的。”
见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竟露出了与之年龄极为不符的阴沉,包光光急忙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到:“风暴海谁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再后面呢?又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杜克傻眼了——包光光正以为得计,准备洋洋洒洒地来一通“心理辅导”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海的那边……还是海吧。”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另一个大叔
随着声音出现在老包眼前的,是一张向内凹陷的窝瓜脸……又或者叫鞋拔子?猪腰子?反正就那么回事,只是和某山大叔比起来,这张脸的“爷们味”显然重了点。
所谓的爷们味,就是指上面的毛发。
那一头乱蓬蓬的红发既长且乱,比傲狮的还要“不羁”几分,下面有两道粗重的浓眉,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让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颓废;下巴颏上的胡茬倒能看出是剃过的,只可惜没剃干净,东一簇西一簇的,好像荒田里的野草一样顽强。
单凭这一颗脑袋,包光光就给来人打上了落魄大叔的标签;然而再细看下去,他就发现“此大叔”,与记忆中另一个标准大叔——圣武士吉安卢卡,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吉安卢卡,似乎更符合小女生情怀中“流浪王子”的形象。人虽然落魄,但全身上下,无不透出一种另类的魅力。
魅力来自于矛盾。那破损的衣甲,磨秃了的剑柄,和其人严谨而不失优雅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旁人,来侧耳倾听他的故事。
尤其是当那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注视着你时,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蕴藏在眼底的,那种淡淡的悲伤。
但眼前这一个不同。他的落魄,似乎更源自于他的……邋遢!没错,就是这个词儿,从那明显已经打了绺的头发,和胸襟上大片的油腻就能看出来——油一半是陈的,已经让那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变了颜色,另一半,倒是新沾上去不久;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已经凝成了一块块令人恶心的白斑。
看到这里,包光光忍不住有了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同样是落了魄的叔字辈,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那大叔显然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只不过似乎误会了什么。“喂喂,我可没有骗人哦,”他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瓮声瓮气地解释道,“风暴海再往东,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海域,叫做无尽之海……比这片大陆还要大呢!”
“你去过?”或许是这大叔的外形,就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因而包光光也多了这一问。
“怎么可能!”大叔嗤之以鼻道,“就我所知,恐怕还没有人能造出那种可以横渡风暴海的大船吧,就凭现在的那些个小舢板,嘿嘿……”
他略略地顿了下,伸手从腰后拽出一只也不知道什么动物胃囊做的水袋,顺带着,还做了个往下栽的手势,这才开口说道,“当然是从一本航海笔记里看到的!”
塞子拔出后,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飘散开来——不甚香,但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还是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暖意。“来一点?”大叔笑眯眯地将酒递过来。
包光光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照你这意思,岂不是没有人去过了,那写这份笔记的人呢?是喝醉了,还是干脆就是他发癔症?”
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航海日志,可不同于一般的游记,更不同于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已经泛滥的幻想小说;因为那本就不是为了发表,因此没必要为了销量、订阅之类的东西,去胡编乱造。
“那是个矮子写的……”大叔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只是剩下的半截话,被烈酒一起冲进肚子里了,包光光和杜克谁都没听清。而那大叔,显然也没有重说一遍的意思,只满足地哈着酒气,“你们真的不打算来一点?这可是好东西呢!”
在两人再次谢绝之后,大叔才一脸惋惜地塞上塞子,摇头对包光光道:“那小子倒也罢了,可你一个当头儿的,不会喝酒怎么行啊!”
“谁说不会喝了!”对男人来说,有几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认头的,酒量就是其中之一。于是包光光赶紧辟谣道,“只是酒这东西,空腹喝对身体是有害的……哎?你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的确够傻,毕竟大雪纷飞还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蹲守的,除了摆摊的“摊主”还能有谁?
而这“摊子”,不管以前是谁的,反正现在它属于红十字会!
“正式认识一下吧。罗伯特·利兹,会里派驻此地的负责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手来摇了摇;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够“正式”吧,最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请多担待。
没错,不是“请多关照”。也不是“请多指教”,而是请多担待。至于担待什么,看眼前这四处漏风的大屋还不明白?
顺便提一句,就是这要啥啥没有,拿过来不用拾掇就能直接拍鬼片的小旅馆,居然还有个颇为诗意的名字:海之韵。
名字,自然是眼前的利兹大叔取的。由此包光光不得不对这位瞅着邋遢,实际上比他想象中更为邋遢的大叔刮目相看:这家伙不但能看得懂晦涩的航海日志——除了本身就有一定航海经验的,相信很少有人对这玩意感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