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派出高手,可人家魔法师又不是傻子记住我们全新的域名,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而且这些家伙师师徒徒的极为复杂,很可能抓了一个,就惹翻了一群,还都是比破坏狂更狂的那种。
所以“非俗”的事情,最好莫过于交给“脱俗”的人去办,而执政者们,只需要管住那些俗人就得。
反正神殿那边也成天念叨,说什么“众神的归于众神,而领主的归于领主”,道理都差不多。而且领主们一旦遇到了什么“世俗”力量所不能解决的麻烦,还可以请他们出马。
就比如现在。
三百多人的正规军,居然连敌方的确切人数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被灭掉,这总不能用“寻常”来解释了吧?何况挂掉的魔法师小队领队埃历桑德罗,本就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因此红袍法师会反应激烈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当托尼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眼见为实,”皮奈尔斟酌着语气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要不是呢?”
“不是也没关系。”托尼道,“总之他们是在战斗对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我想你应该听过。”
“是吗?我想说这话的人,本身恐怕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吧……”皮奈尔针锋相对,不过很快地,他又软了下来,“……这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下一步行动你看如何?”
托尼一想也对,毕竟此时的他们,是两眼一抹黑,有皮奈尔出去打探一下也好;他既然能偷摸跑进来给他们送水,说明敌人对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皮奈尔前脚出门,后脚绰号“胡子”的纳什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喂,趁那老神棍不在,咱们冲出去吧?”
“不等消息了?”托尼有些愕然。
“还等个屁!”纳什忿忿地说,“你上那老神棍的当了!他肯定只是想稳住咱们,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对咱们说的。这种事他们最擅长了;不信你就看着,他要是能回来,我……”
好在他没来得及赌咒发誓,因为老天仿佛偏偏要跟他作对似得,话音未落,那皮奈尔居然又出现在门口,只是瞧那表情,似乎有点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怪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他还没学会法兰恩的顶级神术“时空道标”,就断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两地间走一个来回。
是以托尼皱起了眉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与其说发现了什么,倒不如说发现……少了什么!”皮奈尔满脸的迷惑不解,“门外的看守,似乎统统都不见了!”
“不见?你的意思,是有人帮我们暗中将他们都除掉了?”
“不!不!我认为他们是自己撤走的,毕竟地上没有血迹——除非有谁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同时拔去埋伏在不同地点的几个好手,但是……这怎么可能?”
托尼摇头道:“那也不对。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连我们这些犯人都不顾了?要知道我们这十几个人,可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派,万一逃出去了,岂不是显得你们这些投降派的选择很蠢?”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性的事件,比如说到来的敌人,必须要他们全力以赴……又或者,是一个陷阱?”皮奈尔并没有回应托尼的讽刺,只搓着光秃秃地下巴沉吟道。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老成而稳重的,可惜他忘记了,屋里面还有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就算是陷阱又怎样?”胡子冷哼着插言道,“反正我是不会再待在这该死的屋子里等死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不试一试又怎能甘心!”
“问题是谁去试?你么?”皮奈尔的脸色也冷下来,直指问题的关键。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谁也不敢保证,皮奈尔所知道的,就是对方全部的守卫;一旦还有他不知道的暗桩存在,那么第一个出去的人,毫无疑问就会被射成漏勺。
胡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仍倔强地顶了句:“我去就我去!”
“还是我去吧。”托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论身手,我比这家伙要好得多;而且对于我的身份,我想他们还是会顾及几分的,未必会真的下死手……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而言,我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皮奈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还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我们干脆把话说破好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因为如果你死了,其他人就算能活着出去,你那身为五老星的父亲,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很一大部分人将会被判处绞刑,另一半,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的子女将归入贱籍,再无出头之日……这,就是那该死的法律!”
托尼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种情形,很可能会发生,就算能从轻发落,这支本就失了主将的军队,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会有“大人物”替他们说话,因为他们会担心,今天的托尼,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好在囚室的老大哥迭戈,适时地用一声口哨,打破了这份尴尬:“哟……这么厉害!原来我们的……小老弟,还是个……大人物呢,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来混资历的……公子哥。”
虽然他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那一把撕裂的嗓音,仍然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着费劲。
最终那探路的活,还是落到了胡子头上,而纳什本人,对此似乎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半转身挥手来了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准备好了吗?
要一个当地人理解“舅姥爷”这种七拐八弯的亲戚,还是很有些难度的——毕竟有钱人没那闲工夫去生,就算生,也不会光可着一个女人;而穷人生了,又养不活。
因此当托尼好容易理顺了其中的关系,纳什已经在火盆那边转一圈回来了。人一进屋,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手一个劲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半晌,他才停下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用一种更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傻傻地问了众人一句:“我真的没事?”
“那么恭喜你!”托尼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大伙听我指挥……对了,谁是斥候?”
“……我是。”“还有我!”搭腔的,居然是半死不活的迭戈,和众人中年龄最小的希丁克——至于为什么知道他最小,很简单,别人都是一脸胡茬子,就这孩子唇上,还是一抹比较浓重的汗毛。
望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托尼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等一下!好像,我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吧!”
有资格这么说的,自然是投降派的秃顶牧师皮奈尔——毕竟死鬼席奥德在临死前,将部队托付给他代为统率。“听着孩子,”他嘴里的孩子可不是希丁克了,而是托尼本人,“指挥不是儿戏,如果你没有为士兵生命负责的觉悟,还是趁早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大少爷……那么你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皮奈尔的语气严厉起来,一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盯在托尼脸上,让托尼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对面这个投降的软蛋,也会有如此逼人的气势。
“你……不用去安抚那些投降派吗?”有些慌乱的,托尼顾左右而言他道。
“他们有经验丰富的士官统领,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相比之下,还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更让人担心……别岔开话题,我只问你,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发誓为每一个跟随你、相信你的人负责;为你的每一个决定,给他们所带来的悔恨、伤痛、甚至死亡负责?”
“这……就是责任吗?”感觉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着的压力,托尼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身体中躁动的血液冷静下来。“……是的,我发誓。”
“很好!”皮奈尔露出一个招牌般既慈悲,又不失风度的笑容,“谨以众神与法律赋予我的权力,我宣布:授予士兵托尼·克虏伯特别行动队队长一职!……好了克虏伯队长,现在,你可以给你的士兵们训话了。”
“训话?”第一次当上军官的托尼,傻愣愣地转过头,但是当他看清狱友们脸上那强忍着笑的古怪表情,才猛地意识到,“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那不是婚礼上的词儿吗?”
“啊!还有一件事。”身后的皮奈尔,可不管他羞愤交加的心情,只施施然地说,“不需要特意留人保护我的——法兰恩的牧师,可不像那些身体孱弱的家伙。毕竟在旅途中,你总免不了与猛兽、食人魔之类的东西打交道。”
说着话他大步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摆在门外的火盆,从原来支撑火盆的木架中,抽出了一根快两米长的棍子——那本是木架的三条腿之一。
望着那颇为洒脱的背影,托尼突然发现:这皮奈尔,竟远比自己记忆中更为魁梧,和投敌的行为比起来,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错觉吗?”晃晃脑袋,压下这一荒谬的念头,托尼紧跟着走上前去,挑了木架的第二条腿。或许是觉得太长不趁手,又一膝盖折成两段,握着其中的一截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才开口道:“伙计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