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抱,差点没把老友的腰给勒断了;别说推开,急怒间,杜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火轮落到几人头上,他还能做什么?
答案是,他还能施法!
一道刺目的蓝光闪过,就见克虏伯身上,竟凭空多了一块巨冰——不,应该是那块三尺多厚的巨冰,就像个壳子般将他的身体包在里面,透过冰面,还能看到里面的克虏伯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那吃惊的表情,仿佛都一瞬间被定格了。
这是“冰封术”!
倒不是说杜兰的魔法造诣,已经牛叉到连五级法术都可以瞬发的地步,而是他那根象牙手杖,其内在的价值,还要远在它考究华美的外观之上——因为,那本就是一根自带“冰封术”的魔杖!
虽然元素法术的实用**,未必就比奥术要强,但一般情况下,大陆上这类自带元素法术的法杖,其价值是远超自带奥术的;究其根源,便是“物以稀为贵”。
你想那神殿派的法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与他们的神沟通上了,余下来研究魔法阵和附魔的,还能有多少?因此在制作魔杖和魔法物品方面,他们的水平显然无法与一门心思钻进去的学院派法师相比——附带五级奥术的魔杖虽然稀少,但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里,未必就见不到;而杜兰的这根,可就不一样了。
怕是你翻遍了整个大陆,也够呛能找出第二根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称它是神器也不为过。
唯一遗憾的是,“冰封术”每天只能用一次,范围又仅仅是一米多点,刚够包住克虏伯的上身;至于他那万恶的下半身,也就顾不上了。
其实就算是再多一个,杜兰也没办法留给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攻击法术,你想用它来自杀,那就只能先放出冰坨子再用头去撞,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当然他也想让法术轰在袭来的火轮上——那样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怎奈何先前两人互换了身份,因此那根魔杖,此刻是握在克虏伯手里的。虽然杜兰能用自身的魔力激发法术,但他总不能捏着克虏伯的手脖子去瞄准吧?
再坚固的冰,在高热的火焰下恐怕撑不了多久,这个道理杜兰自然明白。但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能做这么多事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他自己,则挣扎着将不知是死是活的乌尔乔拉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
等待着苦难,抑或是……死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坚定而又从容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我相信!”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劳什子的“圣女”,居然出现在火轮与地上的倒霉蛋之间。只见她双臂平展,神态安详,仿佛要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般,就那样大刺刺地向着势要席卷一切的火焰……迎了上去。
火……灭了!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台风
没有人知道,当时维多兰所说的那句“我相信”,其实算不得一句祷言——因为她相信的对象,并不是传说中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的众神,而是某个无良的穿越人士。
在从修女院逃出来的当天,那人就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诅咒,其实像是一种病毒……不是毒!是种由一个核算分子与蛋白质构成的,非细胞形态的……晕,咱们换种说法啊。它就好像寄生在你体内的一种小虫子,会让你生病,让你变得虚弱,甚至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说这个字眼时,他口音咬得很重,“它显然要比一般的虫子更聪明——因为它知道,一旦你这个唯一的宿主死了,那么寄居在你身上的它,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它会吓唬你,折磨你,玩弄你;但绝对绝对不能把你玩死,这就是它的‘底线’。”
他对该理论深信不疑,甚至在此基础上,搞出了什么“生命绑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在刀口下排排坐。由于要死大家一起死,维多兰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但事后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诅咒的源头,可其他人呢?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而陪着他一起疯?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这说明他那个理论,还是有些道理的;在之后的一次次对抗中,维多兰能屡次化险为夷,甚至还捎带手地从绝境中救人,还是托了这个理论的福。
只是在她的感觉中,诅咒并不像虫子,反而有点像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它脾气暴躁,行为粗野,还总喜欢整出些恶作剧来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对自己人,它又极端的护短,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的朋友,我可以欺负,但是你欺负就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维多兰,已经习惯于这小破孩的存在了。只是和珍妮那种“顺毛捋”的方式不同,维多兰,更像是拿捏住对方的小辫子,然后一次次地要挟它。
就比如刚才,她坦荡荡地摊开双手迎向火焰,便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要挟了。如果她伸手去推,很可能火焰会烧到她手上——那诅咒绝对不会介意让她也跟着多吃点苦头。
但换成脑袋呢?
烧,就必死,绝没有别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烧吗?瞧,这多像一个人用十字弓比着你,而你,却把人质的胸膛顶在箭矢上,然后疯狂地叫嚣:“你射啊,是个男人你就射啊!”
只不过这个人质,乃是维多兰自己而已。
显然那脾气暴躁的小破孩,离“男人”还有段距离,每次维多兰自陷死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退却了——是的,退却;从维多兰的角度,能看到那盛开的火焰,就仿佛被冲上岸边的海葵一样迅速收拢;从喷气的孔洞中缩了回去,然后又过了十来秒钟,才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这种现象,叫做回燃。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来气体本身有压力,只能往外出,不能往回进;二来管道里面也没有氧气支持火焰燃烧。
但此时此刻,这种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偏偏就发生了,还是在众人眼前,以至于很久之后,仍有不少当时在场的记得火焰在维多兰面前退缩的那一幕。
“知道吗?圣女身上的光芒,已经压过了火焰!”他们在饭桌旁,舞会中,沙龙上,就这样信誓旦旦地对身边好奇的听众说。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维多兰不可能知晓;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坏小孩……又把怒气撒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愧疚,甚至感觉自己很卑鄙。
可即使再卑鄙,维多兰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实在不想再有人因为诅咒,而糊里糊涂地丢命了——那等于是被她“直接”害死的,毕竟若没有她,那些该死的意外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
其实说起来,维多兰并不害怕杀人,甚至在还没进修女院之前,她就曾亲手捅死过一个打她主意的恶棍——用那恶棍的亲传绝活“背刺”,把小刀子,从两根肋骨的间隙中插了进去。
不需要第二刀。
那年,维多兰才十一岁。
就这里就可以看出,那恶棍培养维多兰,是多么地尽心尽力。而维多兰,也的确具有作为一个优秀潜行者的一切潜力:机敏,果决,以及为了等待时机,可以几年如一日的那种韧性;当然能让一个老油条全无防备,本身就是种十分高明的伪装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被诅咒殃及的人,大多数都与她无仇无怨——就算有怨,维多兰心里也更倾向于用刀子解决。何况杜兰·西斯连科还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个“自己人”。
“西斯连科先生,您没事吧?”推开晃悠悠好像摆锤一样的吊灯,维多兰转身一步跨过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了……杜兰·西斯连科本人!
没错,不是克虏伯那西贝货,而是真正的杜兰·西斯连科!
“呃,你认识我?”这下子,连杜兰也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可以肯定在今天以前,他应该没见过这位姑娘——以对方出众的姿容(这个词用在维多兰身上相当别扭),那绝对是一见难忘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姑娘见过他的画像,又或者,是在她来之前被什么人暗中指点过。
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了种崩溃的感觉。因为维多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咦?您不是刚刚……喔!我明白了,原来您才是西斯连科先生本人,这真是……哈哈哈哈!”
姑娘豪爽地拍着杜兰的背,力道之重,让杜兰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借机报复。笑了一阵,姑娘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地上道:“这么说,他其实是克虏伯喽?”
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杜兰看到了地上,还被冰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朋友克虏伯,这才猛地醒悟过来为什么对方刚才从地上拉起的,是自己。
道理明摆着——一块冰坨子你怎么扶?
“狗屎,这样也行?”杜兰的脑子有些乱了,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台风。
……
……
“吭……还有这种事?”脑子同样被台风肆虐过的,还有将事情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老酒鬼斯特凡。
当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签完命令,而五老星的桌子,位置是在议事大厅的五个角。这就意味着别人可以往外跑,但无论怎么跑都会落在后面的他,是绝对没可能逃出去的。
因此,他索性就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