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了!”
他要是早几分钟喊这话,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别看他贵为浮冰港的五老星之一。但如今,情况却大为不同:那些杀人杀得手软的保镖们,早就巴不得能停下来喘口气;而矮人们别看拼得凶,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咬牙硬撑罢了;其战力,一样是强弩之末。
因此他喊过几遍之后,战场上便出现了一幕奇景:首先是刀剑的碰撞声,慢慢地变得稀疏;然后战斗的双方,也开始在试探中一点一点地退却,和自己的同伴靠在一起,于是原本混乱的战线,亦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大概四十来个“铁皮罐头”,占据了其指挥官被杀的那座土包;至于为什么活下来的,基本都是铠甲附身的盾卫者和骑兵……道理很简单,谁让火枪手和手推炮小队成员相对皮薄呢?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先宰他们宰谁。而人类和卓尔的联军,则各自分开成一个钳型,隐隐地将高地上的矮人们夹在当中。
至此,刀剑的碰撞声已经完全止歇,四周也沉寂下来,只有那连成了片的喘息,和拐角那边间或传来的巨响和怒吼,还隐隐回荡在众人耳边。
“还没有分出胜负啊……”克虏伯有些焦急地想。其实那边两个怪物的战斗,才是真正左右战局的关键;因为无论是哪一方胜出,都可以腾出手来支援这边的同伴。
而据克虏伯判断,己方的赢面应该能更大些;毕竟那使徒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个超大范围的重力术,让强行通过的克虏伯差点就吃了大亏。
同样是重量翻倍,当然本身越重的物体,所受的影响也就越大;这还有什么疑问么?
因此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我,是浮冰港最高评议会的范·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你们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他高声向土包上的矮人喊道,“现在,我以众神和法律赋予我的权利,要求与你们进行平等的对话!”
他一连喊了三遍,对面的土包之上,才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矮人越众而出道:“没什么可说的,人类!战斗还没有结束,而你们,也还没有赢!”
虽然他大陆通用语颇为流利,但那似是而非的发音和阴阳怪气的语调,却让人感觉十分怪异——不过也正常,毕竟矮人的舌头,就跟他们的个子一样又粗又短,因此说起话来发音总是靠后,显得粗鲁而又生硬。
而这几句话,更是将矮人那又臭又硬的性子表露无疑——说好听点,这叫做“咬定青山不放松”,说不好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因此你就算把他们打死,也很难令他们开口认输。
对于这样的浑人,克虏伯当然不愿意和其争执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弱了气势:“不,战斗已经结束了!看看你身边的士兵吧……您认为,他们还能够再继续战斗下去吗?”
“那你们呢?”矮人大声反问道,“你们又能……”话刚说到这,就听到拐角那边“轰”的一声巨响,比先前的还要大了几分,让所有人都禁不住为之侧目;只可惜由于拐角的遮挡;除了晃动的光影之外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接下来那一连串“当当当当”的打铁声,反而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终于在“咔”的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赢了?”一瞬间,克虏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瞟见那两米多高的身影,拖着有些变形的巨斧从里面大踏步的走出来,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呃……都在呐?”乌鲁一出来,便被这“万众瞩目”的场面弄得有些发愣,紧接着,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唠你们的,看俺干啥?”说罢,他便很给面子的推金山倒玉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将地上残余的积水都溅起老高。
“我噗!”克虏伯好不容易,才把总攻的命令又重新憋了回去,被噎得老脸通红。不过能纵横政坛多年而不倒,老帅哥自然也有两把刷子,只顷刻间,便恢复了正常,改口让人去查看乌鲁的伤情。
就算他不说,卓尔们也不能眼瞅着乌鲁被脏水呛死,早就分出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地朝那边跑去。而克虏伯,此时却清了清嗓子,向矮人的土包上喊道:“瞧!连那边的战斗都结束了,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拼个两败俱伤。更何况,我也需要你们替我,去给你们的首领带一句话……”
其实他有个狗屁话要让人带,就算有,估计也是问候对方老母更多些——否则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放几十个人回去传话的道理;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给对方一个休战的台阶下罢了。
毕竟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再打下去的本钱。
对面的矮人既然能站出来答话,说明其身份不低,自然不会是傻子,是以只微微一愣,便朝克虏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矮人接下来说出的话,味儿却似乎有点不对。“你不是武士。”他一字一顿地说。只是那语调无悲无喜,因此让克虏伯摸不准,这是不是一句讥讽,“所以您不懂得武士的荣耀。既然我们的旅团长已经战死,那么我们即使能活着回去,等待我们的也只有无尽的耻辱……”
说着话,他将骑兵使用的长刀掷在地上,由另外一个矮人踩着刀鞘,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
“慢!”克虏伯见要说僵,也顾不上再矫情了,赶紧加码道,“凡事总会有变通的方法的。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艘船,送你们去紫金联盟,或者新拉姆共和国随便什么地方……不要急着拒绝!也许,您应该与您的同伴再商量一下?”
不怕死是一码事,但能够不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上赶着找死,因此在克虏伯开出条件之后,对面的矮人便犹豫了。而那一众人类保镖,心中也或多或少地送了口气。
毕竟他们先前也杀了不少,什么气都出了,因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样活下来。
唯一对这个结果不满的,大概就只有楼上的胡里奥了——由于他没有战斗职业的关系,因此老包也没让他下来,把他和驯蜂女索菲娅都留在了上层,并且让变形成班得瑞的蜡融妖,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了,这里面也未尝没有“督战”的意思。一旦胡里奥在上面搞鬼,那么这身负护卫之责的蜡融妖,就会变成索命的死神!
虽然由于角度的关系,胡里奥从地面的破口中,看不到土包那边的情形,不过克虏伯和那矮人的对话,胡里奥倒是听了个真切,不由得暗叫不好。
道理很简单,要知道他这次下来,本就是为了抢功的——虽然原本的救援,已经变成了和矮人死磕,但对他来说功劳只会有增无减。可如果按克虏伯的作法,那些保镖们势必会对避免了两败俱伤的克虏伯产生感激,那样的话他胡里奥,岂不是成了替他人做嫁衣了?这让多年来卧薪尝胆,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的胡里奥如何能够接受?
只是事已至此,他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而且碍于身边这面无表情的长刀男,他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此若想获得最大的利益,似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了。
“苏菲,帮帮我!”他看着黑纱覆面的索菲娅,恳求道。毕竟此时此刻,下面唯有索菲娅的玉蜂,才不会受形势的支配!
又或者说,不会受克虏伯的支配;因此要想重新挑起纷争,就只能靠这几只盘旋在空中玉蜂了。
“你……”索菲娅被他一唤,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身躯不由得轻轻一颤,“不是真的打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我知道,可能会有人因此而死。”胡里奥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一字一顿地说,“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而最重要的是,你和我,将会活着!”
其实,不是可能有人会死,而是某些人……必须死!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索菲娅,都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被世人所知;而偏偏这种的玉蜂,那些和他同来的保镖们都知道是属于谁。
只是当着外人(那变形成班得瑞的蜡融妖)的面,胡里奥不能直接说就是了。
然而就在那矮人和索菲娅都艰难地作着抉择的时候,下面竟又有了新的变化——只听一声悠长的啸声,飞快地由远及近,紧接着,整个地洞中便多了一种极为尖锐的鸣叫和凌乱的抖翅声!
第四卷 曾经的荣耀 第八百零三章 天敌
“……是什么?”克虏伯习惯性的询问左右,但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老伙计,御用智囊杜兰·西斯连科此时并没有跟在身边。
为了施放那个威力惊人的冰刃漩涡,这老家伙已经是拼了老命了——全身的魔力枯竭不说,就连他那根宝贝的冰系法杖都搭了进去,以后能不能修好,恐怕还两说呢。
一个魔力告罄,陷入深度昏迷的魔法师,不到万不得已克虏伯自然不敢随便移动,因此他过来时也没带杜兰,只在甬道深处寻了个安全的所在,将人藏在那里并留了两个官员守着。倒是那被老头在背后阴了一把的年轻“圣女”,却自告奋勇地要求留下,让克虏伯心中有些惴惴。
不过据他观察,那女孩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在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候,倒也不虞她会将杜兰怎么样。而留下她来,还可以缓解己方与那“使徒”之间的关系,毕竟施法过度的魔法师,又不止杜兰一个。
还有那总戴着个黑白面具的神秘家伙。
虽然个子不高,但克虏伯却知道这是位相当高级的召唤师——当时若不是这人招出两台古怪的魔法傀儡,将地精的机关人挡住,只怕他们的防线早就被冲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