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里面。晃悠悠坐在摇椅上,一心一意地望着窗外的月光,对于他的闯入,充耳不闻。
楼下传来克莱姆大婶迟疑的声音。
“chris,……chris……出什么事啦?”
她淡然地曼声回答道:“……呃……克莱姆大婶……没事……没事……你休息吧……”
他看着门,哭笑不得。
原来,她不仅上了锁,栓了插销,而且,还用乱七八糟的木板子,木条子,横七竖八的,把门钉死了!
她不理他。于是他也不理她。
拿了锤子,他哐哐哐的把门先钉起来。
(哼,当然……要先把门……钉起来啦……)
哐哐哐半天,好歹算把门钉起来了。
他放了锤子。慢悠悠地走到她的摇椅面前。
弯下腰去,两手撑住摇椅的扶手,他逼近了她的脸,近到几乎要吻到她。
“唉,……你封门干嘛,想绝食啊。”他笑嘻嘻的说。
她采用了一贯的驼鸟政策,闭了眼不看他。
他看着她的雪肤花貎,皓齿朱唇……热呼呼的呼吸,直喷在脸上……
啊呀呀……啊呀呀……
他想。好吧,你狠,你就狠吧。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狠……哼哼……你要是真的狠……了不起就象佛罗伦萨那样,再揍我一次吧……
憋了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眼一闭,用力的吻了下去。
哼,死了算了!
当然,她并没有……揍他啦。
她甚至……没有抗拒他。
她仍然是他最柔顺的小俘虏呵,一切只需要……只需要逮住她……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在看着他,两颊已经绯红。
他把她从椅子上轻轻抱起来,抱到卧室的床上去。
他去把窗帘也拉上了。
呵……这一刻……月亮也是他们的敌人……
日日相思,夜夜春梦。
他是,她也是。
要怎样的激情,才能抚慰他们这样长久的别离呵……
第八章 杀破狼
当花瓣在飘零
这悲凉的风景
长袖挥不去一生刀光剑影
我是否已经注定
这流离的宿命
——《杀破狼》
早上醒来,她又不在怀里了。
不过他满地乱丢的衣服,已经被收起来了,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他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跑出卧室去。
她穿着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穿的那件白衬衫,两手插在裤兜里(网罗电子书),闲闲地站在客厅的窗边,看着外面的街市。
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便往后靠了靠,靠在了他的怀里。
看着窗外,她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他说。“我知道。”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把头埋进了她的黑发里,嗅着她温暖的味道。
他差一点忘记了他不再哭的誓言,几乎又要落泪了。
所有的问题,所有所有的问题,其实都在他这里。
然而她却从来没有,从来也没有,抱怨过他那愚蠢的过去呵。
小两口开始玩过家家了。
他去买早点。她在家里煮麦片。
他又来献宝,告诉她这种点心的名字叫“阿里的妈妈。”
哦,天哪……想起了阿里,她笑得不行,使劲捶墙。
他有些糊涂,呃,诚然是好笑的,可是,也没这么好笑吧。
吃了饭,她开始要工作啦。
屋子是二居室的,另有一间,一直关着门,他也乖乖的没去看。
唉,晓得她的职业呵。
这会子她开了门进去。里面有张桌子,好象是工作台的样子,乱糟糟的,有一部手提电脑和一些监控仪器。
她进去坐下了,戴上了耳机。
她没有关门。但他很自觉的守着界限,不过去。
他答应过她的不是吗,他答应过,她工作的时候,不打扰她。
答应她的每件事,都要努力做到嘛。
他把碗洗了,然后去买了一扇新门来装。
又遇到克莱姆大婶,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说,“啊…早上好,安塞俩目尔来库姆……”
他红了脸,赶紧走,“啊…啊,安塞俩目尔来库姆……”
再然后,他去他原先住的酒店,把他的行李搬过来了。
他搬了行李回来,发现她出去了。
那间屋子的门又关了。她的拖鞋在门口,球鞋不在了。
他想起她身上的伤,心里操心起来。
然而,他也不能跟着她不是。
她的工作,肯定有很多,是不能让他接近的。
他坐在摇椅里等着她,看着那个跟着她跑世界的小闹钟,一格一格的走,度日如年。
呃,终于,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了。
他跳起来,到窗口去看。
她又穿了孕妇装,和另一个也是怀孕的女人一块,一人提着个菜篮子,摇摇摆摆地走回来,一路走,一路在说笑着。
那个女人戴着头巾,是当地的阿拉伯女人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很年轻。
到了楼下,她们分手了。那个女人往对面的楼里去了。
他听到她说,“再见,娜扎尔。”
“啊,再见,chris.”
他开了门,跑下楼去接她。
看见他下来,她便很理所当然的把菜篮子丢给他,甩甩手,晃晃悠悠上楼了。
唉,居然还踮记着买菜。他会去买嘛。出去肚子上要绑那么个棉花包,多辛苦啊。
回了屋子,他拿了菜去厨房,看见她又站在了窗口,半掩了窗帘,拿了望远镜往下望。
他有些明白了。
那个娜扎尔,住的是对面的一楼。窗口正对着。
一时无话。
他去做了饭。她那边看了一会,也过来帮他打打下手,递个瓶子碗啥的。
(呃,好有小夫妻的感觉喔……)
吃过了饭,他把他的行李搬出来,把他原先在第五大道和后来在汗哈里里市场买的东西翻出来给她看。
纽约买的太多,不能都带,他只带了些饰品,衣服只带了一件红色衬衫过来。
晓得她喜欢穿衬衫呵。
不过他买的就不是那种宽松的样子了。
(他当然是买……很修身的那种啦。)
他磨了她去换衣服。她就去换了,在洗手间转来转去的照了半天镜子。
他跑进去,从后面抱着她,一起看镜子。身材很好嘛。
原来,你也会臭美啊。
然后他们坐在桌前,一样一样的试那些饰品。第五大道的时尚些,开罗买的则是埃及样子,都是仿古的,五颜六色,让人咋舌的华丽。
七七八八套了一大串镯子,她在那个大盒子里翻来翻去的,从里面翻出一对镶水钻的银耳钉来了。
“啊,你买这个做什么啊。”她当然是没穿过耳朵。
他看了一看,“这个不是买的啦。我买的东西多,中奖中的咯。”
她就拿起来,对着小圆镜,放在耳朵上比比划划的。
他捉住了她的手,拿了戒指出来,给她套上了。
她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好象什么也没发生,她继续的翻盒子。
晚上他们又去散步。
走过一家金店,她站住了。
“哎,我去打个耳钉好不好。”她笑嘻嘻的说。
首饰店也帮人穿耳洞。
“啊,很痛很痛的……还会感染……发炎……很痛很痛的……”他吓唬她。
她不理他,自己走到店里去了。
埃及的穆斯林占了九成,但开金店的却大抵是那只占一成的信基督教的科普特人。信教的人,也是世代的家业,都老实本分,看她大着个肚子,不敢给她穿耳朵。
看她郁闷的样子,他笑死了。
但她是倔脾气的人,硬是一家一家的去试。终于有一个立场不坚定的老板,被她附耳说了一番话,就被收买了。
回来的路上,他看她的耳朵红红的,有些心疼。
“哎,你和那老板说啥了。”他问她。
“当然是说,多给他钱呗。”她说。
“不对,还有……你说了好多啦……”
她又开始坏坏的笑,“呃,我说,……求求你啦……我丈夫看上了别个漂亮的小姑娘啦……帮帮我啦,我要比那个小姑娘更漂亮才行啊……你看我这样子……要是被抛弃了……多惨啊……多惨啊……”
他倒塌了……
第二天一早,他对她说,chris,我要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她应了一声,也不问他去干啥。
她在工作室坐着,把监控的录像和录音记录调出来翻查。
窗上是装了对着对面楼的摄像头的,电脑24小时开着,会自动记录。
窃听器她装在一个婴儿的摇铃玩具里,送给娜扎尔了。
这东西不贵,让人收着也不为难。
准妈妈之间,大家都在又欢喜又茫然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个相似的人,可以沟通,可以请教,所以不难建立起情谊。这也是她处心积虑要扮孕妇的原由。若非如此,和娜扎尔的接近,一定会困难得多。
娜扎尔看来挺喜欢的,并没有收到箱子里,而是放在床边,常拿来看看。
所以效果不错。
她在椅子上,往后一仰,想着只有17岁的娜扎尔,就要做妈妈啦。
唉,还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她想起她也不过是看了几天书,就煞有其事的每次都给娜扎尔讲知识,还要交换感觉和经验,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