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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时可能会醒来,她披上睡袍,从妆奁中拿起西洋镜,仔细检查自己的容貌,她看到自已变美了,眼波流转新娘子的娇羞和妩媚,不过眼皮有些浮肿,那是当然的,昨晚她几乎不认识他,他不是温柔的,而是狂野的。
一双大手突然环住她的腰,他的力量大得吓人,居然能两臂一举,就把她抬到床上,再次缱绻缠绵,直到他在她体内播下爱的种籽……
她是不需要用辰纱脂避孕的。他们将是夫妻,有孩子会使他们婚姻生活更美满。
他瘫在她身上,在她体内不肯离去,显然他还想要她,永远不满足。
‘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他的手指钻进肚兜里。
她娇嗔地说:“最早一个起床,是鸨娘的职责。‘
‘真辛苦,你有没有想过换别的工作?’他玩得很起劲。
‘不行,我答应过阿姨,我要替她打理迷楼。’她神态轻狂。
‘迷楼根本没人上门,再这样下去,关门是迟早的事。’
‘我什么都不会,又无可做的亲人,除了迷楼,我没有去处。’
‘你可以来做我的答应,我会照顾你的。’
‘答应?’她傻傻地以为清人唤妻子为答应。
‘答应是贴身女婢的意思,不过我保证不会让你扫一次地。’
原来答应是使女、是婢女、是宫女,是微不足道的女人,他真可恶,耍她做答应,还要她的身体,她比答应还不如。
她没那么下贱,好歹她曾经做过公主,有生以来,她头一次以憎恨的眼神瞪着她深爱的男人,激动地吼叫。‘我都给了你,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娶我?’
她越想越生气,她觉得光是凶他不够,她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奋力地往他颊上掴去;有一秒钟,她看到他的眼神生气,想来他从没受过这种耻辱,但她何尝不是如此?论起尊贵,她是皇之女,而他只是王之子,比他更不能忍受这种羞辱。
他摸着脸颊上的红印,他没想到她打人的力气这么大,突如其来地她又抬起手,他动作迅速地捉住她的胳臂,将她强拉至怀中,以轻如羽毛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我们身分悬殊,阿玛不会答应。’
‘你这是借口。’她气愤地指控。
‘如果我向阿玛表示要娶你,他可能会杀了你。’
‘你别说得好象要保护我似的,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可以去问十三贝勒。’他叹了一口气,落寞的神情不是装的。
眼泪再地无法控制地迸流,她责怪地问:“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但这句话怪自己的成分大于怪他。她现在的身分是鸨娘,他阿玛自然不会允亲,就算她表明自己是公主,他们仍然门不当户不对,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前朝余孽。
她错了,史锦卫和芙蓉说的没错,他们不会有结果。
他强调地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名分。‘
‘我若知道,昨晚的事就不会发生。’她怨自己被爱欺骗。
‘我没有欺骗你的意思,我对你是真心真意。’他硬咽的解释。
她毅然的下定决心。‘我不做答应,决定留在迷楼。’
‘不行,万一我班师回京,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早就是一个人,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过了一年。’
看到她眼里的冷绝,他顿觉心如刀割。‘难道你不爱我了!’
‘我爱你,但我不想以女婢的身分留在你身边。’她一定要保住最后一丝尊严。
‘我们能厮守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他狂乱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问你,你会不会娶妻纳妾?’他的温柔已经感动不了她的心。
‘你在宫中待过,你应该知道身分越尊贵的男人,妻妾越多。’
这一刻,她想到娘,想到后宫的嫔妃,她们共享一个男人——她的父皇。可是她很少见她们快乐,她们每天妆扮得漂漂亮亮,倚门期盼,唯一的快乐就是父皇留宿的时候,如果她答应他,她的下场将跟她们一样悲哀。
‘正是因为如此,我更无法忍受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他紧紧抱住她。‘我最爱你,这样不够吗?’
她毫无保留地说︰‘不够,我要的是你全部的爱。’
‘求求你,不要那么贪心。’他以为自己很讲理,但被她一句话戳破。
‘贪心的人是你。’她不懂男人为何需要很多女人,是为了多子多孙这个理由吗?如果是,她会告诉他有太多孩子不见得是好事,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没有将心比心,如果我有很多男人,你能忍受吗?’
他偏执地说:“当然不能,男人跟女人不一样。‘
‘我是妓女,妓女本来就可以有很多男人。’她痛苦地大笑。
‘别说了,除了我,你不会有第二个男人的。’他坚信自己是无可取代的。
第六章
秦淮河,一向画舫如织,莺莺燕燕,娇笑回荡,但是今天却特别冷清,只有一艘冷清的画舫,冷清地随波逐流。
朱影青已经很多天不笑了,话也少了,眼里恍如结了一张哀怨的深网。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济尔雅并没有天天来看她,倒不是他生气,而是他忙着在捉乱党。她听使女说,近日有一些爱国志士,成立一个叫天地会的地下组织,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暗杀了不少降清叛徒和清朝官员。
也许有一天,她会被当成叛徒,也许有一天,她会被当成余孽,不管是哪一天,不管是什么罪名,她毫不在乎老天惩罚她的方式,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又何必在乎她的身体是怎么死的……
但是,她的爱并没有死,她依然深爱着他,见不到他时,她想他,见到他时,她恨他,她知道她的恨是伪装的,爱才是真实的。
每次他来见她,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不过他却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博她一笑,而她却总是冷言冷脸相对。
见他难过的样子,只有老天知道,她比他还难过!
风和日丽,他坐在船尾垂钓,她则坐在船头。独饮变味的苦酒。
‘你别再喝了,身体会弄坏的。’他终于忍不住地走到船头。
她不理他的劝阻,照喝不误。‘我的身体早就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夺下酒壶,扔至水里。
她冷淡地说:“你心里有数。‘言下之意是他的错。
‘那天晚上,你没有拒绝。’他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妓女是不能拒绝客人的。’她看着江水,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我从来没当你是妓女。’他不知该如何是好,骂她他不忍,疼她她不要。
‘我当自己是。’她自暴自弃地说,存心是想惹他生气。
他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停止?’
‘我不敢,我的头还想要。’她没有挣扎,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外到里的冷。
‘我有东西送你。’他突然伸手到怀里,塞了一颗圆圆的东西到她手中。
‘我不稀罕。’光凭手感,她就知道是夜明珠,但她却把它扔进水里。
他的心浮现凄怆的凉意。‘看到我,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是的。’她口是心非,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他痛下决定地说:“既然这样,我从此不再见你。‘
‘很好。’她忽然双手捂着脸,不qi书+奇书-齐书让他看见她泄漏心事的眼泪。
他本来想转身离开,但她的身子抽搐得那么厉害,他恍然大悟地拉开她的双手,拆穿她的伪装,心疼不已地说:“你何苦这样为难你自己!‘
她像被剥了皮似的,赤裸裸地呈现她的心,她扑进他的怀中,她爱他,她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可是她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她投降,她埋怨地说:“我好恨,恨你,也恨我,更恨乱世。‘
‘若不是乱世,我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她抬起泪水交织的脸。‘这样痛苦的相遇,有什么好?’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感到痛苦?’他眼眶一片湿红。
‘我不知道。’她不敢相信他哭了,原来他的痛苦不亚于她。
‘小青……’他哑着嗓子呼唤她的名字,按着便将灼热的唇覆上她的唇。
他的吻使她战栗,这一刻她不想过去,不想未来,不想痛苦的根源,不想任何事;她只想爱他,只想拥有他,只想得到与他在一起时才有的快乐,她圈住他的颈子,她的唇热切地传达她的渴望,原始而激情。
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近纱帘低垂的船舱里,掀开甜蜜的序幕——
这一切,全被岸上的一个人看在眼底,他穿着皂色长衫,手上拿了一只托钵,颈上挂了一串佛珠,他是个和尚,但他的眼中有浓浓恨意……
失而复得,使她狂野,她自己褪落衣服,留下肚兜,手下拿着腰带,走向他,如高高在上的公主,令他下跪,令他自缚双眼,令他亲吻她身体私处,这时她将肚兜脱掉,鲜红的凤凰烙印终于现世,独独他看不见。
和好如初,穿回肚兜的她静静地躺在他臂弯里,微湿的发丝覆盖在他强壮的胸膛上,她用脚趾掀开纱帘一角,两人无语,只有甜蜜,共看快要西沉的太阳,好红,像鲜血,像胸前的烙印,令她怵目惊心……
不知为何她突然害怕起来,总觉得今天的夕阳不祥。
上了岸,远远看到一名和尚,眉清目秀,朝他们直直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