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兜的野菜,满身的泥土,馒头快乐地步入城门,难以掩饰内心的愉悦,她一手兜起裙子,一手翻动着,不停的向文俊彦询问,口里还喃喃自语,重复文俊彦所说的话,“毒芹,又名野芹菜、白头翁、毒人参。生长在潮湿地方。叶像芹菜叶,夏天开花,全棵有臭。全棵有毒,花的毒性最大,吃后恶心、呕吐、手脚发冷、四肢麻痹。刺嫩芽,又叫刺龙芽、乌龙头、补气、活血、利湿、止痛。”
她这样子让打她身边路过的人以为哪家的疯姑娘跑了出来,纷纷小跑着逼开她。
文俊彦难以理解馒头的兴奋,哪有个姑娘弄的满身脏西西地还高兴地到处乱跳的,看着装满裙子的野菜,文俊彦更是不明白:“你采这么多的野菜做什么?”
馒头朝他灿烂地一笑:“不是说这些野菜可以治百病吗?我拿回去做给爹娘吃,家里就没人会生病了。”
听馒头这么解释,文俊彦是一脸愕然,他有些无奈地解释着:“野菜虽好,但也不可多吃,你采了这么多,哪能一下吃掉!”
“哦!原来是这样!拿我分你一些好了!”馒头恍然大悟,还好文公子跟她说了,要是把家里人吃坏了还真是她的罪过。心里虽然有些可惜,馒头面子上佯装大方,要分给文俊彦一些野菜。
不情愿地将一包野菜递过去让文俊彦挑的馒头,真希望文俊彦说声不要。
文俊彦看着用裙子兜住的一包还沾着泥土的野菜,摇着头苦笑,他很想说不要,只是馒头面上口中说要分自己一些,一张脸却绷得紧紧地。文俊彦忍不住地想逗逗她:“我都想要,你今日就全给我吧!”
一听要全部都被文俊彦要去,馒头舍不得了,本来要分他一些,自己就已经觉得心疼了,他还不知足,想要全部拿去。馒头双手一收,紧紧地拢起裙子,侧着身,噘着嘴不满地抱怨着:“不行,你要自己去采!”说着还故意不去看文俊彦,生怕自己被他说动,软下心思,全部让给他。
好有趣的小姑娘,明明怕生,可跟自己玩熟了,就一副小老虎的样子,真是很有趣。文俊彦不由的想要继续逗逗她:“这明明都是我采的。若不是我,你哪知道这么多?”
馒头立马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文俊彦一眼,当然没有遗漏文俊彦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她上当了。馒头懊恼地轻跺着脚,不依地道:“你逗我玩啊!”
小脸变得真快,娇叱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澄怀兄的妻妹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文俊彦毫不掩饰地笑容,在馒头的眼中就有些取笑的意味。她本来就胆小,最怕别人取笑她,本已高高抬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自己还傻傻地以为可以同读书人无拘无束地说话,看来这不过是痴人说梦,别人只不过看自己好打发,拿自己寻开心吧了。
馒头默默兜着裙子,低着头从文俊彦身边走过。原来是自己一直多情了,还以为别人会看在杨颋的面子上,自己又认得些字,便会瞧得起自己,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终究是个把戏。
想着这些,馒头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在大街上她不敢大声抽泣着,自己本来就已经丢了面子,真不想再丢大面子,就让自己保存最后一丝颜面。她紧抿着双唇,小声抽泣着,双肩随着抽泣,一耸一耸地,瘦小的身子,在文俊彦的眼中看起来格外孤寂。
不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不作声了,文俊彦有些诧异看着馒头。头都要深深地埋入胸前,肩膀分明在耸动,难不成还哭了?他连忙赶了上去,不顾旁人的惊讶,扳过馒头双肩,焦急地问:“你哭了?怎么了?”
馒头不为他所动,肩膀仍在耸动,只是消瘦地肩膀耸动地幅度越来越大,难道是因为自己?文俊彦试探着问道:“难道是我要这些野菜?我不过是逗你玩的,我一点也不要,都给你。不过是逗你玩的。”
文俊彦还想着这样便能把馒头哄好,可是馒头依旧不理他,一个人径直朝前走。馒头听文俊彦以为自己是因为他问自己要野菜才哭,心中更是气愤,自己才没那幺小气呢。最可气的是他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个物件玩呢。
想着心思的馒头根本就不去注意周围的事情。前面巷口迎面急步走来一人,冷不防地跟馒头撞了个满怀,巨大的冲力将馒头撞的连退几步,直往后倒。
馒头吓的“啊”地尖叫起来,挥舞着双手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多亏文俊彦从后头掺住了她。只是原本用双手兜住的野菜没了把持,高高地抛向天空,象下雨一般撒落下来。碎泥、野菜纷纷扬扬地落在来人的头上,身上,好不狼狈。
来人刚看清自己撞的是个姑娘家,还想着扶一把,却没想到落了自己一头的野菜跟泥土,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双眼都被撒落而下的泥土迷住了。他伸手揉了揉双眼,拍拍头上及身上。
来人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材魁梧,馒头光是看到这样的体形就早已害怕,更不要说是自己撞到了他,那人骂的是自己了。她颤抖着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无缘无故地被弄成这样,闯祸的丫头还没一丝的歉意,连句话都不说,来人恼怒了:“你不是连句话都没有吧!”
馒头这时候哪还能说什么话啊,她早就被吓得不行了,还有这汉子的声音过于洪亮,自己跟他离了五、六步的距离,可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还是跟炸雷一般。馒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她知道是自己错了,只是这双腿软的跟稀泥一般,要不是有文俊彦在一旁掺着自己,自己怕是早就坐在地上了。再说自己的嘴巴平时就不利落,出了事更是连张都张不开。
“瞎了狗眼,敢往老子身上撞!老子撞翻你!撞老子一身的野草!谁家的野孩子,有人管没人管。真他娘的晦气。”来人气的朝馒头挥动着拳头,望这有自己比自己拳头还要大上两倍还多的拳头,馒头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文俊彦一把拉过馒头,将她拦在自己的身后,凌然地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来人:“你要做什么?”
来人轻蔑地看着文弱的文俊彦,他虽然是一身白色孝服,只是那衣裳样式却是只有秀才才能穿的文士衫。这读书人就是爱管闲事,看他们那细胳膊细腿的,就知道挨不了两下,可偏偏就是不知趣,一有事就爱前凑。“我不打读书人,不干事的给老子站到一边去。等会别闪到腰了,小子!”
文俊彦丝毫没有畏惧来人的威胁,沉声喝问:“我问你要做什么?”
“要什么?”来人轻笑着,吸了吸鼻子,抬说就着大拇指在鼻子两边拨动着,狞笑道:“没什么,我今日就要寻个公理。”
馒头早就被这个人吓得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像溺水地人一般,紧紧地抓住救命的文俊彦,哽咽地哭了起来,她又不敢大声哭,抿紧嘴巴,拼命地压低自己的哭声。
来人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更见不得女子哭泣,这女人就是麻烦,自己也还没说什么,就开始哭,搞得像是自己欺负她一样,心里的火是突突地直往上冒,嘴上就更没了把门:“你哭什么哭!给老子闭嘴!烦死你们这般娘们!”
小县城本来就没什么事,但凡见到街上有人争执,便是件大事了,在大家的眼中就跟看吸一般,都是兴趣十足地等这看热闹,不一会就围成了一圈。馒头见有人围了上来更是害怕,躲在文俊彦的身后就不敢抬头。
来人见人都围了上来,气焰更是嚣张,指着文俊彦就道:“众位相亲,你看这读书人有多不讲理,他把我这身新衣裳弄脏了,什么都不说。小的今日是来提亲的,这衣裳弄脏了,怎好见丈人?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好容易说个人家,他这样毁我不是断不姻缘吗?”来人声泪俱下,说得有板有眼的,丝毫没有刚才蛮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会被他给骗了。
县城本来就不大,也没多少个秀才,对于县城的百姓来说,读书人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可以说有些偏见,总觉得读书人孤傲,看不起他们。所以对读书人也没多大的好感,再说,这人又说要见丈人,这说亲可是件大事,都看得重。就算不是新衣裳,弄脏了去见丈人的衣裳怎么都是说不过去了。围观的人便有了话,不是说文俊彦无理,便是说读书人架子大。
馒头一听周围的人议论,吓得更是了不得,娘说过,要是因为自己给姐姐们抹黑,让它们嫁不出去,便要打死自己。现在还把文俊彦连累进去,自己更不只要要如何是好。看来还是自己小性了,人家要是真是小瞧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个寻开心的小玩意,就不会帮自己了。她现在对文俊彦是满满地感激之心,又听见周围的人说文俊彦无理,她更是过意不去。慢慢地探出身子,小声赔礼:“对不住!”
来人听不见馒头到底在说什么,将头直接凑到馒头跟前,斜挤着右眼,插着腰道:“什么?你说什么?”馒头壮着胆子大声说道:“对不住!”
“对不住?你一句对不住就完事了?我这身干净衣裳就咋办?”来人不依不饶地追问着,看来村子里老人说的对,这城里的人就是爱欺负乡下人,看自己是个乡下人,就说什么见官,现在自己强硬些,就知道赔礼道歉,见这个样子他的气焰更大了些。
“那……我……我帮您洗干净了!”
总算是听见小丫头在说些什么,来人冷哼一声,馒头听了这一哼,身子又抖了一下。蛮狠地声音,跟自己老娘的声音差不多。
“你帮我洗?我这是才上身的新衣,就被你这么给毁了?”来人便说便哼。
馒头就看着他那双黝黑地大手在自己眼前晃动,那手好大啊,青筋都爆了出来,馒头清楚地看到,有根青筋还一颤一颤地,说不出的害怕。
“你说啊!该怎么办?”来人叫嚣的更加厉害了,一声高过一声,馒头害怕地又想哭。
“那我赔你银子好了!”馒头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事情解决,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四姐说国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饶他几个钱也就没事了。
来人听馒头说要给钱于他,不禁地笑了出来,这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这幺小就知道要拿钱来收买人了,他故意问道:“你要给多少银子?”
馒头满身地掏了个遍,才摸出两文钱,她不好意思地递上前:“我就两文钱了,还请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