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人的急脾气是体现在任何地方的,她立马叫来自己的妹子,把段延沛看上白家小女儿的事情说了,抱怨道:“你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居然拿话来挤兑我!这媳妇还没进门,就知道护人了,要是进门了,哪还有我说话的地方,我干脆回娘家得了!”
段安人的这番话把她妹子弄笑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回娘家?娘家有几个门都不知道,你还回娘家!”
段安人被妹子打趣的有些面窘,借着天太热掩饰着自己:“你还是赶快去那家看看,我还等你的消息呢!”
“我这就不用去了,那闺女我见过!”
段安人有些奇怪,自家妹子怎么见过白家的小女儿。
“我帮人说亲,去过白家。那姑娘是不错,人很勤快,也细心。倒茶的时候还知道水离杯口要有半寸。”段安人的妹子正是万三娘,她一听外甥看上了白家的小女儿,心里就觉得这外甥有眼光。白家的那几个闺女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会做事才是真的。
段安人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也会对白家的小女儿满意,不过听万三娘说人勤快,细心,她算是找到了毛病,挑剔着说:“我又不是找丫鬟,要那么勤快做什么。我要的是配得上儿子的媳妇。”
万三娘就不爱听段安人所谓的什么不要勤快,想着她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好气得道“大姐,你以前嫁到段家,婆婆是不是也这么说过你?又不是请尊菩萨,你还打算把媳妇供起来不成?”
段安人被妹妹的话惹恼了:“我这又不是大庙,要什么菩萨!那闺女真有那么好?”段安人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怎么都觉得有些假。
“你自己去试试。大姐,你向来不是这般看人,为何对聿之这般费心。”
段安人伸手捏住鼻梁,上下按动着。这事实在是太令她头疼了,她不是嫌贫爱富,只是儿子太维护那个丫头,她有些难以承受儿子对自己的忽视。一想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在一夕之间就偏到别人身边,事事要依着别人,她就有些失落。早该帮他定个人,也不会这么操心。
她想到这,叹口气道:“养儿方知父母心。我才明白当年婆婆为什么不待见我!简直是在割我心头肉!就挑个日子去提亲吧!儿大不由人!”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满脑子都是儿子,刚生下来时,皮皱得跟小老头一般;抓周的时候,把东西送道自己手中……
段延沛得知姨母来了,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一直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偷听”,他一直担心姨母的反对,却没想到姨母对馒头的称赞,他心中窃喜;当然也没漏掉母亲的忧伤,原来母亲是为了这个才反对自己。
他走进去想安慰母亲,只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干瘪瘪的唤了声:“娘!”
“你来做什么?还想跟你娘吵一架?”好强地段安人打起精神,硬邦邦的冲着儿子。
段延沛有些好笑,母亲居然也有这幺小性子的时候。在记忆中,母亲是个好强的女人,不服输,有理无理总是要占上风,为了自己的婚事,她却只能用外表的强干,掩饰内心的柔软。
他走母亲身边,故作大方地搂住母亲,嬉皮笑脸的道:“我来看看娘。真像我姐姐,难怪爹总不带你出去!看着脸皮还是那么滑!”他说着为母亲拭去一滴眼泪,趁机讨好母亲。
段安人被儿子的话闹得老大脸红,啐了他一口,打掉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要摸就摸你媳妇去!你娘跟歪脖树一样,有什么好摸的!”
段延沛也被母亲的话惹笑了,左臂更加搂紧了母亲。母亲能释怀当然是好的,相信母亲能跟自己一般,喜欢馒头。一想到以后常跟那个小丫头在一起,他就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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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娘是一宿没睡,这未来姑爷没中举人,她觉得亏大了,心里埋怨着白露,若不是这丫头说杨颋这好那好的,她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自己怎么都觉得做了亏本买卖。
万三娘一大早上就带上段延沛的庚帖去了白家。敲开白家的门,正遇见白老娘心中不爽。白老娘见又是万三娘,没好气的打发着:“嫂子,我家大儿不娶亲了,别来了!”
“我是来提亲的。本县段员外请我来提亲!”万三娘掏出大红的庚帖,递到白老娘的跟前。
段员外?白老娘的眼前立马便浮现出那幢四进的大宅子,一把接过庚帖,请万三娘里面坐。赔笑道:“您是要说三丫头还是四丫头?”
万三娘摇摇头,指着端茶过来的馒头道:“她!”
“她?”白老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句,万三娘指的正是馒头。她有些不大相信,张了张口,“嫂子,她是我家老五,最没用的。我帮你把三丫头叫来!”侧了头又对馒头道,“你还不去叫你四姐回来!”
馒头听万三娘来为自己提亲,潜意识便认为说错了。放着四姐不说,怎么会找上自己。
“我说的就是这丫头,你也不用去叫你家闺女过来!三闺女不是说给杨秀才了吗?怎么还想一女嫁二夫?”万三娘出声止住了,她说的明明白白的,就是白家的小闺女。
白老娘下意识地反应着,这段家在本县是大户人家,要多少姑娘还说不到?好好地人,怎么会看上这个干瘪的小丫头。难不成段家少爷有什么隐疾?她歉意的道:“这……这,我们说是小户人家,可……可也不会拿了闺女去冲喜。您看……”
万三娘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好好的人被你说成什么?这是接了做少奶奶,明媒正娶。你少胡说些!”
白老娘听了没什么,又听是做少奶奶,心里立马乐开了花,轻轻地给了自己两下:“我这嘴吃了屎,不干不静地!”
白老娘回身到屉子里翻了下,找出个包裹,打开了,拿出下面一张大红庚帖。那上面正是写了馒头八字,她将庚帖放在桌上,把剩下的庚帖包好,放回屉子里。
门又被敲响来,白老娘歉意地对万三娘笑笑,起身便去开门,走过馒头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推搡她,让她好好地同万三娘说道说道。
馒头有些窘迫,她不知道要跟万三娘说什么,她愣愣地靠门站着。有人来同自己说亲,她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万三娘见馒头有些不知所措,走下炕,来到馒头跟前,拉住她的手,和颜悦色地道:“大姑娘,给你道喜了!”
馒头不习惯万三娘这么热情的对自己说话,手轻轻地抽了出来,万三娘也知道她害羞,只是对她道:“段公子看上你了!段公子可是个秀才,学问顶好的。”
段公子?还是个秀才!馒头立马想到那个嬉皮笑脸的段延沛,不会是他吧!“可是名唤段延沛?”馒头觉得自己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打颤。
万三娘看着馒头那张突然紧张的脸,以为她被外甥的名号吓到了,可听到馒头还知道外甥的名字,还以为两个人早就心意相通,笑着应许:“正是!”
馒头紧张地将手捂住了嘴,她还以为段延沛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还来真的,不会,不会。他怎么会看上自己,一定弄错了。馒头连忙摇摇头。
正当馒头不知所措地时候,白老娘热络地拉进一个人,万三娘一见,正是那日遇见的胡仙姑。万三娘微微地额首,算是打了招呼。胡仙姑却不像万三娘那般冷淡,热情的打着招呼:“万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她一眼瞧见站在门口的馒头,热络地拉着馒头的手,亲切的道:“好姑娘,我给您道喜!这就要去做举人太太。真是好福气!咱们县头名举人太太就落在你身上,可把那些丫头们羡慕坏了!”
还没等白老娘说话,万三娘一把拉过馒头:“你这是在说什么?我们已经定下了。”
胡仙姑没想到自己又跟万三娘撞到一快,只是她今天是帮举人老爷来提亲,底气也硬了些,口气也比以前硬了些:“万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也听到了,我是帮周举人来提亲的,你又是哪家啊!”
“你且别说是哪家!我在你前面来提亲的,你等我的说定了再说!本行的规矩你是不记得了?”
“哎呦!我的万姐姐!小妹哪敢忘,只是这婚姻大事还是父母决定,你就是上辈子帮着做媒,也要这辈子的父母首肯了才算数啊!”胡仙姑说着就指着白老娘问,“白嫂子,你说要定谁家的?”
白老娘算是彻底没话说,这两边都是顶好的,她都想要,这回绝了哪家她都觉得可以,支支吾吾地也没个准信。
万三娘决定问馒头,这姑娘打定了主意,就是父母也要难阻挠:“好姑娘,说你要嫁哪家?”
望着都是双眼热切的两个媒婆,馒头不知道要怎么办,她还从未拿过主意。不过她不大喜欢段延沛,总觉得他的笑容让自己有些害怕;至于周景源,她对他的印象,只限于他还是个很正直的人。
胡仙姑见馒头一直在犹豫,推荐道:“姑娘,周举人可是举人老爷,这以后做了官,就是官家太太了,当官太太不比别的好!”
胡仙姑的这句话还真打动了馒头的心,是啊!当了举人就可以做官,自己就能成为一品夫人。她偷偷地看了眼娘,白老娘正满脸欣慰地看着她,这是从未有过的眼神,馒头在这一刻才觉得,娘真正注意到她了。她抬起手,指了指胡仙姑。
胡仙姑一得到信,立马叫嚷着:“看看!姑娘都说要嫁举人老爷了!万姐姐,您慢走!”
万三娘没想到这个丫头,转变的那么快,她万三娘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算是她看走了眼,她再次打量了一番馒头,这丫头怎么也不像,自己还真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