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深一层想,便愈是扑朔迷离!
在公园中坐了许久,我仍然想不出究竟,但是我却决定了一点:晚上再偷进博新的屋子去!
我之所以有那样的决定,是因为肯定在那幢古老的屋子中,一定有着十分神秘的事情,这种神秘的事,是造成我目前困惑的最大原因。
我缓缓走出了公园,驾车回到了家中。
那一天,余下来的时间,恍恍惚惚,不住地在想着那一切几乎全属于不可能的事!
我打电话给我和博新共同的朋友,他们也全都去过博新的屋子,我问他们,是不是曾到过三楼。
我所得的回答,全是否定的。
我又提及那天晚上不欢而散的事情。
那天晚上,曾在博新家中的人,都还可以记得当晚我们的话题,以及博新突如其来的发脾气,以及各人相继离去,只有我一个人留着。
自然,他们离去之后,无法再知道我和博新之间,又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然而我却可以肯定,那一晚上的遭遇,绝不是我的幻想。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坐立不安,将整件事的经过,全都记录了下来,因为事情诡异,诡异得使我不敢想像发展下去会出现一些甚么变化,或许我会遭到不测,是以我要将我经历的事情记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还得等到深夜。为了消磨时间,我接连去看了两场电影,可是,人虽在电影院中,银幕上究竟在映些甚么,我却完全无法看得进去。
等到最后一场电影散了场,夜已很深了,我驾著车,在博新屋子旁的一条街停下。
走出车子,已可以看到那幢古老的屋子,全幢屋子都黑沉沉地,只有二楼的一个窗口,有昏黄的灯光射了出来。
我对这幢屋子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有灯光透出来的房间,是博新的卧室,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睡。
我略为迟凝了一下,立即决定现在就行动,我对自己的行动,相当有信心,我想不会在三楼弄出甚么声响来,以致惊动博新。
我双手插在裤袋中,向着围墙,慢慢走了过去,当我来到了围墙下的时候,我心跳得十分剧烈,而且那自然而然,无法抑制。我又将进入这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屋子,去揭开那一切不可解的谜,我的心情,总不免有多少兴奋。
我只肯承认自己的心情兴奋,而不肯承认自己的心中,多少还有几成害怕!
在围墙下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就开始向上攀去,接着,我轻轻跳了下来,落在花园中。
我抬头看着那幢屋子,二楼有灯光的那房间中,好像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人影有时遮住了灯光。从影子来看,在不断走动的人,正是博新。
我绕到屋后,顺著水管向上吧,当我爬到了二楼的时候,我略停了一停,心中在想:博新为甚么在他的房间中不断走来走去?
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想移过身子,移到博新卧室的窗子旁边去看个究竟。
但是我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告诉自己:别节外生枝了,先去探索三楼的秘密要紧。
我又向上攀去,轻而易举地弄开了那个窗子,闪身进去,然后,又打开了那间房门。
一切和我上一次偷进来的时候完全一样。但是这一次,当我打开了房门之后,我首先向楼梯口探头看了一眼,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道铁门。
楼梯上没有铁门。
我轻轻地走着,来到了我认为是三楼书房的门口,弄开了门,推开门来。
那门内并不是书房,而是一间堆满了杂物的房间。
那情形,和白天博新带我上三楼的时候一样,但是和我第一次自己偷进来的完全不同。
我在门口略呆了一呆,还是向内走了进去。
我自信我没有理由弄错,这里原来一定是书房,只不过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博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变成了杂物室。
我走了进去之后,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中一片漆黑,我只感到我自己在微微地发著抖,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恐惧。
我停了片刻,才将我带来的电筒著亮。
电筒一亮,我首先看到一叠箱子,我移动著电筒,电筒的光芒,又照在一座极其古老的座地钟上,然后,电筒光又照在一张椅子上。
当电筒的光芒照在那张椅子上时,我整个人都变得僵呆了。
那是一张古老的旋转椅子,电筒的光芒,先是照在漆皮的椅背之上,然而,当我的手,略动了一动,电筒的光芒,移出了椅背的范围之后,我却看到,在椅背之上,是人的双肩,人的头。
有一个人,坐在那椅子上!
那个人,背对着我!
我为了一件神秘诡异之极的事情而来,如今忽然又出现了那样的情形,心中的震动、惊骇,实在可想而知!
在那刹那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遍体生寒,想大声叫,可是张大了口,喉头却偏偏像是被甚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话、一点声也发不出。
就在那要命的一刹那间,由于我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著抖,我抓不住手中的手电筒,手电筒“拍”地跌在地上,熄灭了!
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这时,我还在心中拚命安慰著自己:在椅上的,一定是一个木头人,或者,是一个橡皮人,没有甚么人会坐在一间杂物室中!
然而,这一点最后希望,也告破灭了!
手电筒落在地上,熄灭了之后,我在那刹那间,由于突如其来的黑暗,变得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的听觉还很灵敏。
我听到,在我的前面,传来了一阵“吱吱”的摩擦声,那一阵摩擦声很短暂。
我的心直向下沉,因为我听得出,那一阵“吱吱”声,正是那张古老的旋转椅在转动的时候所发出来的。那声音既然如此短暂,也就是说,椅子只不过转动了半圈而已。
那说明:那个坐在椅上原来是背对着我的人,现在已经转过来,变得面对着我了!
我的身子,几乎软瘫下来,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反倒挣扎着讲出了一句话来,虽然我的声音,听来就像是在呻吟一样,我问道:“你,你是谁?”
我发出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慢慢地散了开去。
我在等待着回答,但是我却得不到回答,那一段时间,大抵不会超过十秒钟,然而,那是世界上最长的十秒钟,我觉得我的头发,像是一根一根全竖了起来。
我又发出了一下呻吟也似的声音:“你为甚么不出声!”
这一次,居然立时有了回答,我先听到一下冷笑声:“你叫我怎么回答?你闯进了我的地方来,却还要问我是甚么人!”
那是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低沉得使人心直向下沉。那决不是博新的声音,就算假装,博新也装不出那种声音来。
我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气,但这时,我刚才被吓出窍的灵魂,总算又回来了,我道:“你的地方?我以为,这是我的朋友酒博新的屋子!”
那低沉的声音又冷笑着:“那个叫酒博新的人,一定要后悔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因为你像贼一样偷进来!”
我可以忍受着他的讥嘲,但是我却无法再忍受眼前的黑暗,我反手在门旁摸索著,摸到了电灯开关,我按下了电灯开关,发出了“拍”地一声响,但是,灯却没有亮,跟前仍是一片漆黑!
那情形,就像是在噩梦中一样,梦里,在黑暗之中,亟欲著灯,可是,没有一盏灯会著!我的手又不禁发起抖来,但是那人,却发出了一阵听来十分怪异的声音,他道:“我喜欢黑暗,所以房间中没有灯!”
我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这一次,是真的呻吟声,那人又道:“你可以说了,你是甚么人!”
我忽然想到,当我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二楼的卧室中有灯光,博新还没有睡,这时候,如果我能大声叫唤,将博新引上来的话,情形至少会好一些。
我一想到了这一点,立时就大声叫了起来,我叫着博新的名字,希望他听到了我的声音之后会上来。
但是我叫了许久,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而那人在我停止了叫唤之后,又道:“这屋子中只有我一个人,你再叫也没有用的!”
我大声道:“胡说,我的朋友博新,就在楼下!”
那人又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我立时想到,博新或者听不到我的唤声,我可以冲下楼去找他,我立时转身,拉门。可是,门却不知在甚么时候锁上了!
我立时又转回身来,这时,我已经感到,眼前的事实很难改变!
而眼前的事实是:我必须和那个人在黑暗之中对峙下去!
我吸了一口气:“好了,不论你在玩甚么花样,你是甚么人?”
那人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我勉力镇定着心神,我想,那人未必会伤害我,如果他要伤害我,一定早出手了。而他既然不会伤害我,他就算再神秘,我又怕甚么?
这样一想,瞻子登时壮了起来,讲话也流利了许多。
我道:“我是一个好奇的人,因为我在这屋子中,遇到过一件不可解释的怪事,所以,我要来探寻究竟。”
看来,那人也是一个好奇的人,他立即问道:“你遇到的是甚么怪事?”
我缓缓地道:“第一,在我的朋友屋子中,有一个陌生人:第二,这间房间,本来是一间书房。”
那人又道:“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