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说话,一直还在盯着方才已经拒绝她的客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叮当,那边有客人可以买你一箱啤酒,但是叫你得和他们拼酒哦!”有名女服务生跑过来和女孩招呼。
“没……问题……”女孩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对方,但是那种很奇怪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位客人斯斯文文的脸颊,仿佛一直在确定,他是不是和她认识。
女孩直直的眼神,已经看得他有点发窘。
“叮当!”那名女服务生奇怪的拉拉女孩,和女孩咬耳朵,“认识的?”
女孩的表情还在迟疑状态,“不知道……”
不知道认不认识,还这么盯着别人猛瞧?
女服务生用手仞推推她,“叮当……你坏哦,不专一哦……”笑声里,很暧昧。
曾经,他在酒吧里,醉眼朦胧中,也见过这种暧昧。
但是,他无心。
淡淡笑了一下,他没有再搭理身边的两个女孩,一口饮尽最后一杯烈酒。
“啪”的一声,他整个人趴摔在吧台上,醉到再也醒不过来。
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身边的人和事,他早已经模糊。
“恩少爷?”两名一直跟随的保镖,马上上前查看,小心翼翼的推推他。
他的酒品很好,醉了,依然很乖,就只是睡觉,只是不醒人事而已。
“走开!”两名保镖驱赶他的周边闲杂人等,当然,也包括一直怔怔看着他的女孩,被无情的推开,再推开。
是他吗?
保镖并没有扶走他,反而,一左一右,只是站在他身旁,形成最密实在保护网,守护着他。
在他酒醒的时候,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消失。
……
“叮当,走拉,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女服务生摸摸鼻子,拉好姐妹走。
“恩。”女孩点点头。
所以,应该只是认错人而已。
那个好学生怎么可能来这里买醉?
“哪个包厢叫啤酒?”女孩恢复活力。
……
凌晨三点。
女孩步出酒吧,冷空气迎面扑来,她穿着大衣畏缩了一下身子,将红色围巾拉高些许。
“叮当!”身子,被谁从后面抱住。
不用回头,凭着熟悉的拥抱带来的男性气息,她就能猜到是谁。
“阿川,来接我下班?”有点意外,有点惊奇,璀璨的笑容,在她的小脸上明艳绽放。
“那当然,老婆那么辛苦,我怎么能窝在被窝里自己享受?!”男人的嘴巴很甜。
她的笑容更深了。
“拜托,你乖一点,别老做不实际的幻想,我就很开心了。”她咯咯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的这句话,后面搂着她的那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什么叫不实际?!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男人不以为然。
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没去反驳、没去践踏男人的自尊心。
“叮当,现在运气来了!你可以不必再继续过这种苦日子了,有个朋友介绍我走私香烟……”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只是几秒而已,回复正常,“走私香烟不太好吧,我看,还是算了,咱过过安稳的日子就算了!”
“放心吧,我朋友拍胸膛保证这条路子很安稳!”男人精神很亢奋。
“太冒险了。”她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但是,男人已经听出口吻里的拒绝,顿时火气腾腾就上来,“有什么冒险的?这能比你去当骗子冒险,能比去干‘仙人跳’来得冒险?!”口吻里的指责和轻鄙,一点也不客气。
“叮当,你别忘了,当年的你不肯出来卖,饿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施舍一顿饭给你,是谁收留了你!”男人碟碟不休。
她的笑容浅了些许,但是,不仔细观察得话,根本看不出来。
而男人,根本不会仔细观察。
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更无任何言语表态,男人语气倒软趴趴了下来,“叮当,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
是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
她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多少钱?”
“五万……”男人用迟疑的语气,慢慢说出一个数字。
她的眉毛淡淡一扬。
“不不、三万就够了!”男人马上改口,显然,当家的并不是他。
“好。”她也痛快,“明天我提钱给你。”
“老婆,你太棒了!”闻言,男人狂喜,搂着她又叫又跳,口水亲得她的粉颊湿湿一片。
她任对方亲,任对方搂,只是笑容更淡了一点。
她解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一圈一圈的围在男人的脖子上,“天很冷,带着吧。”她反身,先走一步。
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男人扬眉,得意的跟上前,搂住她的肩膀。
“在想什么?今天你好沉默!”男人追问。
“没。”她摇摇头。
这一个多小时里,她一直还是在想,是他吗?
很象,真的很象。
很象她人生里第一次情窦初开,暗恋过的那个男孩。
但是,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十年了,什么都变了。
在她快饿死快冻死的时候,最后收留她的人,最后施舍她一碗饭的人,是身边的男人。
她身边的人,曾经也是开快餐店的小开,收留她的那年,他正好在店里无忧无虑的吃着蛋糕。
她饿晕在他家的店门口,从此在他的苦苦殷求下,他的父亲无奈收留下了来历不明的她。
他的家人并没有怎么善待她,但是,也没有为难她。
那两年里,她靠双手靠劳力在他家的店铺里挣钱。
那个时候,随着岁月的增长,她的腰线开始婀娜纤细,五官更是精雕细琢般的漂亮,于是,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展开追求。
也许是倦了吧,想找一个简单的人生安定下来。
于是,她开始和这个男人交往。
只是交往后的第二年,一次食物投毒事件,他的父母被判了刑,他的家、他的富裕也彻底散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她,陪伴着这个一直无措哭泣的男人。
就连她,也不清楚当年自己为什么没有走,而是选择留下。
“等我赚了钱,我们就结婚!”八年后,当年那个还算单纯的男人已经很懂得如何花言巧语。
“再说吧!”她笑着回答。
结婚?那是一种太需要冲动的活,她还太懒。
除了当年,想对那个穿着洁白的毛衣、围着一条红色围巾的少年有过献身的冲动,多年以后,冲动两字,离她的生活已经很远很远。
“叮当,今晚可不可以……”这几年,认识到,现实生活中的男人都很容易得寸进尺。
“等结婚以后再说吧。”
依然,是这声拒绝。
因为,第一次一定要留给会珍惜你的男人?曾经,少年这样告诉她。
不知道。
只是她确定,身边的那一个并不一定是会真正珍惜她的男人,但是,会是陪她走完下半辈子的男人。
第七章
考上公职工作才二年,在城市规划局里,他已经从最初的助理工程师上任为初级工程师。
在美国的那几年,他凭着兴趣副修了建筑,结果得到的肯定居然比主修的经济学好太多。
“刘秘书,这是这次工程招标的报告书,请让副局长过目一下,看看哪些地方需要修改。”他将写好的报告书打印出来,并将所有相关资料装订成册一并交给上级。
刘秘书仔细翻看了一下报告书,毫不吝啬的给予满意赞叹,“唐恩,你做得报告就是好,条理清晰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能照顾到。”这年轻人啊,办事一点也不浮夸。
刘秘书故意描了几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果然,那几个同样年轻的猴子们都缩缩肩膀,装作没听见。
听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夸强,唐恩的表情很不自然,个性比较低调的他,永远不懂什么叫骄傲、什么叫膨张。
“快职称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有把握吗?”刘秘书主动关切的询问。
唐恩内敛的个性,让局里的上上下下对他都很有好感。
“还可以。”他避重就轻。
不是对这次考试没有信心,只是为免万一,不想太早夸下海口。
有问必有答,他一向很有礼貌。
手机短信的铃声响起,“抱歉。”他先礼貌的和对方招呼了一下,然后走出办公室,低头点开手机的收件箱。
他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办公事里的男人太多都是理科出生,周遭的人事不复杂,同事们和他也大多性子相近,不善交际不善勾心斗角,办公室环境还算和睦,上级更没什么官架子。
只是,他从来不在业余时间交朋友,下班后同事们的娱乐活动,他也很少参加。
经验告诉他,他对谁释怀关注力,那个人就会遭秧。
小学时买棒棒糖请他吃的同桌女生无缘无故被转校。
中学时和他一起补习比较谈得来的同学,无缘无故在路上被流氓堵着被群攻成猪头。
高中时澡堂里和他开玩笑,把他内裤扯下来,害得他当场窘迫的好朋友,无缘无故家里失火,废了双臂。
这么多无缘无故,不是凑巧。
有一个人不许他将目光注视到其他人身上,就连普通朋友也不行。
于是,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与身边的人,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