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还有一点。”他手里的勺子在碗里漫不经心的舀来舀去。
她看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他面前那个小的,她倒是冷眼看得一清二楚。
从她进入这个屋子开始,丁天仇的背脊就一直寒僵着,看得出来,很怕她。
而她,也不需要儿子的友善,她不屑。
她伸出手,就想把丁天仇拽回来。
她厌恶这个孩子会粘着他,很厌恶很厌恶!
她的手还没有触到儿子僵硬的手臂,有人已经早了一步。
“锅里还有蛋汤饭,你也留下吃饭。”他重复。
她一怔,因为她听出他的语气虽淡,但是带着少许的命令。
而印象里,他一向是从来不会命令人的男人。
是他们隔了太久,她早就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主动松开孩子的手臂,步入厨房,去锅里端了一碗蛋汤饭给她。
“抱歉,手艺不好。”他神情自若的将饭推到她面前。
那个失职的保姆丢了孩子,肯定会慌张的也失职的忘记做中饭。
刚才他看到,她刚从外面回来。
每次都入夜出门,天亮回家,她不累吗?!
她看着眼前那一碗黄得一塌糊涂,稠得卖相让人毛骨悚然的据说是蛋汤饭的饭,马上无语。
眼前的男人,就是厨房杀手。
和三年前,一点改变也没有。
但是,她的儿子,僵着身子一口一口的吞进他的喂食,好像一点一滴该有的味觉也没有一样。
丁天仇一向很听大人的话,那是她刻意的结果,没有一个在天天被暗示要将他扔掉的恐惧中长大的孩子,会敢不听话,但是她看的出来,哪些是恐惧哪些是心甘情愿。
“饭会冷,再不想吃,也吃一点。”他淡淡的开口。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安静的坐了下来,也心不在焉的舀着这根本不像是蛋汤饭的饭。
“以后来我家,能少喷一点香水吗?我的鼻子很敏感,闻到杀虫水一样的气味会很不舒服。”他又淡声说着。
杀虫水一样的气味?
她喷的是Opium(鸦片)香水,每一个男人都说极度诱惑力!还有,她有说还会来他家吗?!
她反驳不出口。
冷着一双不用刻意就很妖媚的眸,她闷不作声,吃着碗里的蛋汤饭。
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还行,看得出来烧得时候用了心思注重咸淡了。
“我和单位的三姑六婆关系很不错,我让她们物色一个本地的保姆给你。你待会儿回家的时候,把工资和那个保姆结一下,让她走掉,好吗?”他温和的问。
她有说要换保姆吗???
“新保姆没上班之前,我会帮着你带孩子,反正我们这种单位容易混,四点多我就能出来接孩子下课。”他都安排好了,没找到放心的保姆之前,他会一直接小仇仇上课下课。
小男孩的眼睛一亮。
“晚饭我去买菜,如果可以的话,你来烧,怎么样?”坚持一段时间,等新的保姆上岗就OK了。
她早就不会烧菜了!
他为什么搬到她家的隔壁?因为她那天的话,引起他的同情?
她冷笑。
唐恩直接漠视,“不开口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谁说她同意了?
她正想开口。
“中饭是我煮的,由你来洗碗吧。”他刚好已经喂好孩子,拿来纸巾细心的擦拭孩子的嘴巴。
他的神情很专注很专注,仿佛那就是他的孩子。
她有· 点想发火,腾的一声,她站了起来。
谁由得他替她做主?她的人生不需要他干涉,他只要安安静静的退开就可以了!
他蹙一下眉头,温淡的眉宇有点拢紧。
她和他一起住过,只要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他的胃病又犯了。
所以,不是他偷懒,不肯洗碗,而是他的胃真的很不舒服。
“我去洗碗!”她恨恨的说。
小男孩僵硬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错愕。
她讨厌那双眼睛,恨不得把它挖了!
但是那股仇恨,那股愤怒,居然在她的双手滑进洗洁精的泡沫里时,奇异般的稍稍有点缓解。
上一次洗碗,是什么时候?
和太子在一起?
不,太子从来不让她洗碗,他总是会吻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他舍不得这么漂亮的手会变得粗糙。
其实她真的很不想告诉他,她很讨厌别人拿口水来乱舔她的手,那会让她有一股想打人的冲动。
没有被识破怀孕前,太子真的很宠她,但是,她一丝一毫感动的感觉也没有。
上一次洗碗,到底是什么时候?
“唐恩,你要去哪里?”她的记忆回笼,回笼的片段里,自己是那么焦急的跟在心情很糟糕的他身后。
他说,他要去美国。
他碰也不碰一下她费了很多功夫煮好的晚饭。
那一天,她前所未有的恐慌,总有一种感觉,他会一去不回。
果然,女人的直觉,是最灵敏的……
原来是那一次啊。
莫名的,心跳开始变得缓慢。
放掉泡沫,清澈的流水,从她有着果冻般透明感的漂亮手指间滑落,又轻轻溅起,她垂眸,认真的洗碗,不去注意身后那一道凝固的目光。
……
她不同意换保姆,她不同意多了个爱管闲事的邻居。
但是,傍晚时分,她一睡醒,就发现一切都不同了。
她家的保姆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据说是有人结了她的工资,自行把她解雇了。
她的晚餐变成了粘糊糊的面条,而她那个有自闭症的儿子,正在很努力的用右手在捞面条。
虽然,他很失败,捞一条掉一条,新开发的右手对他来说,崭新的就像只废手一样。
而她,还是依然在隔壁找到了她不能丢的“筹码”。
她不懂,那个女人干嘛要用这种小心、谨慎又戒备的目光看着她。
她只是来这里等饭吃的。
既然有人自作主张开除了她的保姆,就得负责她的伙食。
她风情万种的抽一口烟,淡淡的吐出烟圈,假装不懂那个女人跑到厨房里,偷偷质问他怎么会有这种看起来很放荡的朋友。
糟糕,她这坏女人令小两口闹别扭了。
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神情依然很淡,但是细看之下,有份难掩的尴尬。
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女朋友会自作主张,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跑到他的新家。
其实,这不是女朋友的错,原本是男朋友搬家,女朋友过来看看他的新的居住环境,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他莫名的觉得很不自在。
“快吃饭了,少抽几口烟。”他蹙蹙眉头,忍不住又去管她。
其实她的烟瘾不重,但是每次她都故意挑衅般的在他面前吞云吐雾。
还有,她的香水越喷越浓,好像故意想闻瞎他的鼻子一样。
她还在抽着烟,一点也不顾旁边有个只有二岁多的小朋友。
他上前,淡淡的抽掉她唇边只抽了一半的眼,利落的拧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家里的这个烟灰缸也是新买的,但是,明明他自己并不会抽烟。
“关你什么事!”她扬扬美艳的下巴。
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歹样。
他并不生气,安安静静的垂眸,在摆着碗筷,但是她敢笃定,如果她再敢抽出一根烟,还会是被无情拧掉的下场。
他从来不开口指责她,他只是管她,很管很管,就像管着一个小孩一样。
他不把自己位置和女朋友并排坐在一起,反而和她那个该死的拖油瓶坐在一起。
女朋友从厨房里端出饭菜来,他起身帮忙盛饭。
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而她只是个过来蹭饭吃的路人甲。
她记得,这位女朋友应该是某个大医院的药剂师,和他前六个女朋友比较起来,是学历最高,模样最漂亮,交往也最长的一个。
不过之前和他分掉的那六个也不赖,一个是幼师、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医院挂号小姐,还有三个都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都门当户对的很!
只是他为什么次次被甩?
四菜一汤一一上桌,色香味俱全,很显然很显然,根本不是那个厨房白痴的手艺。
冰箱里的菜,不是他的女朋友带的,而是他自己下班去买的,她知道有个人想逼她下厨,可是她偏不!
因为,她为什么要?这年头,想靠厨艺来锁住男人的心,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她干嘛要去学人家的女朋友,去闻厨房的油烟味?!
他先端了一碗饭给她,然后第二个半碗放在孩子面前。
她不客套,径自动筷,就开始埋头苦吃。
他女朋友的手艺不错,但是她还是只是随便慵慵懒懒的挑了几下。
他的女朋友一坐下,气氛,就有点诡异。
任碗里的米饭一点一点失去热气,他在专心专意的喂着孩子吃饭,迟钝的没有注意到。
“我是兰菁,唐恩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对她微微笑。
刚才进门的时候,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
“哦。”她没什么反应。
倒是唐恩喂食的动作,顿了一下,小仇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呢?”他的女朋友试探。
“以前的旧识。· n E t”刚才她也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
才短短几分钟,她的答案怎么会变,那不是自打巴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