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又是一阵轰动,卫闻冬还没走远,就听见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的说,“定然是这个房铭看上去还不错,所以这个妖女打算放他一马”,有人还说,“妖女手上命数多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妥,怕走不出这个比武场”,有人说,“定然是和那门主余鸿有关系,余鸿可是玉竹谱上排名第三,想来是被这个妖女看上了,所以这个妖女卖个人情给他”。
卫闻冬听见这些个流言蜚语,心中暗道,“就算自己是和所有人有关系,也不要和这个大毒物有关系。”正要转身反驳,就见余鸿侧头冲自己淡然一笑,动作虽小,却也够大,好像就是特意做给别人看的一样,足以让周围的人都瞠目结舌。过了半晌,身边果然只留下些“一定是和余鸿有些关系”的说法在萦绕着。卫闻冬知道此刻要是自己有什么表示,一定会让别人看了笑话,尤其是那个大毒物,她便一扭头往自己的坐席上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不到,台上的人就叫卫闻冬和陆青衣上台比试,卫闻冬之前仔细看过陆青衣的功夫,知道她剑招虽然花俏玲珑,但也不过是挽在手里好看,和她的身姿遥相映衬而已,和自己的功夫比起来还差些,自己得胜的机会几乎是十拿九稳。卫闻冬轻巧的跳上了比试台,刚刚着地,就觉得脚下一软,面前有些恍惚。
陆青衣见卫闻冬有些发愣,知道她是毒性上来了,便冲她微微一笑,媚声说道,“不知道我们之前说的赌注还算不算?”
卫闻冬定了定神,说道,“算!我卫闻冬向来说一不二。”
“那便好。”陆青衣拔剑出鞘,做了个递招的姿势。
卫闻冬甩出玄铁重刀,只觉得手腕有些微酸,脉搏也开始变得既浅且快,有些慌张。她心知不好,但是之前吃了毒乌鸦莫寒给的丹药,就算是中了毒,此刻也应该解了,便想速速的打完这场,回去好好歇息。这么想着,她便先下手为强,右手舞刀,左手紧握成拳,通过微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昏倒。
陆青衣见面前大刀划过,动作滞慢,便弯身下伏,轻轻巧巧的就躲过了这一刀,台下一片叫好之声。陆青衣淑女剑法一使,剑光四射,分指卫闻冬檀中,伏兔,三里三个穴位。卫闻冬收刀后遁,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得不稳,只堪堪躲过其中,但仍有一剑刺中她的右肩,寒光划过之处,一侧鲜血流过。台下又是一片叫好之声,陆青衣脸上流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态。正要继续出招,却未曾想正是因为这一剑划破了卫闻冬的肌肤,让她吃痛,才略微的减轻了些恍惚的状态。卫闻冬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清明,拢了个刀网,把陆青衣缠在其中。闻冬并不敢使些狠毒手段,因为心里仍然觉得她是公孙朔渝的人,不然早已经一刀砍过去了。此刻只希望她能够主动认输,不然自己也没办法和公孙朔渝交代。
但是卫闻冬此刻脑子里嗡嗡的作响,就连眼前的光景也慢慢奇幻了起来,好像光都照向她的眼睛,让她难以睁开双眼,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难受。陆青衣见刀网之中开始慢慢的出现纰漏,一剑挑出,接着就使出了华山绝学的夺命连环三仙剑。这剑法虽然她不能完全驾驭,但是一剑跟着一剑,剑剑都指向对方的致命之处。华山派的人看出这招数,不由得脸色有异,因为这三仙剑若不是面临凶狠对手或者情势凶悍的时候,是被掌门明令禁止的狠毒招式,此刻陆青衣竟然想都不想就使了出来,还是在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之下。
这剑招平常人已是难以抵挡,何况现在卫闻冬身受重毒。第一剑,砍在了卫闻冬的左肩之上,本来应该是瞄准心脏,不知为何陆青衣的剑有些偏斜;第二剑,刺在了她的右腹,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第三剑,划在了她的左腿,甚至隔着肌肤都能看见她的皮开肉绽。众人在台下都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卫闻冬此刻也踉踉跄跄只能往后退,整个人都像沐浴在血中一般惨不忍睹。
戚白依站起身来,碧劫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比试当中,你不想让闻冬怨你吧,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戚白依没有坐下,只是稳稳的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比试台上。
卫闻冬离着比试台缘只有两步之遥,只要陆青衣一脚,便可以把她踢下去,这场比试就算是卫闻冬输了。谁知她偏偏不肯,只是一剑一剑的刺来。有的卫闻冬还能招架,但更多的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道道伤痕随着寒光闪过,她就是不肯往后退一步,不肯认输。就算她是魔教妖女,但毕竟只是一个年轻姑娘,此刻惨状让不少人都掩面不忍再看,恒山派的女尼甚至开始轻念佛经。
陆青衣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和余鸿的约定,此刻只觉得每挥一剑,心中的恶气就出了一点,至于没有直接要她的命,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折磨够,现在折磨够了,气也出了。她挽起剑就直冲着卫闻冬的心脏而去,不留任何的情面。
突然间,陆青衣只觉得面前一阵绛色划过,接着自己手中的剑就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弹断了,她惊恐的回头一看,只见断剑门中余鸿望着她的眼神波澜不惊,但却杀意暗涌。他手上的姿势未变,陆青衣一看便知弹断自己剑的人就是他了,心里不由得一惊,要是刚才自己真的杀了卫闻冬,现在恐怕自己也会像手中这柄剑一样了。
陆青衣猛然发现台下众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卫闻冬的表情都大变,回身一看,不由得呆在场中,手中半截断剑呛哴落地。
只见一个男子身穿绛红色缎袍,身段欣长,头发用白玉冠绾起,少量轻微的发丝扫在修长白玉一般的脖颈之上,剑眉修目,嘴唇紧抿。不知他从何处飞身而来,但光看那身姿举止,已无尘世之姿。男子腰身微弯,把卫闻冬抱在怀里,身上的绛红袍子很快便被鲜血染红了,但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极温柔地把怀里女子的头发理了一下,微微屈身,把卫闻冬抱了起来。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陆青衣一眼。
“公孙哥哥……”朦胧只见,卫闻冬只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心想就要死在这里了。却没想到公孙朔渝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因为体内有着黑色曼陀罗花的毒,瞳孔散大,恍恍惚惚的竟然觉得公孙朔渝身后一片明洁,加上又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熟悉的植物清香,淡淡的,让人放松浑身的戒备。不知怎的,闻冬一腔委屈顿时化作泪水流了出来,“公孙哥哥,我……”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公孙朔渝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走向碧劫等人身边,丝毫不理会身边人的指指点点。
他走过陆青衣身边的时候,陆青衣终于忍不住低唤了一声,“朔渝……”
公孙朔渝头也未抬,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朔渝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陆青衣如被雷劈,愣在原地,直到公孙朔渝从她的身侧走过,她才堪堪说了一句,“我和这个魔教妖女打了赌的,她已经把你输给我了。”
“公孙哥哥……那个……我输了,但是不怪……陆小姐的……你快去看看她……”卫闻冬轻轻推了推公孙朔渝,她此刻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害怕自己害了公孙朔渝的大好姻缘。
公孙朔渝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在卫闻冬心里,他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此刻他竟然皱紧了眉头,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陆青衣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卫闻冬还要说些什么。
公孙朔渝立刻说道,“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此生此世不再娶别的女人为妻。”
陆青衣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公孙朔渝的字字句句都灌入了她的脑中,她猛的转身,对着公孙朔渝喊道,“她是魔教妖女!魔教妖女你也不怕?!江湖上人人都不齿魔教中人!你是想一起身败名裂吗?!”
公孙朔渝脚下丝毫没有停顿的样子,他仍然看着怀里的卫闻冬,轻声说道,“她要是邪,那我就和她一起邪,她如果是魔教妖女,那我也愿意做个大魔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公孙出来的有点晚,而且有点突兀,想掐死我的人就来吧。反正这一章雷点很浓重,乌云很密布。
小戚的第一次表白
卫闻冬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吞咽困难,喉咙发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赌的是,输的人,今生今世,爱一个失一个,永远得不到自己的所爱。”
公孙朔渝脚下一滞,但是他仍然稳稳的抱着卫闻冬往一旁走去,沉声说道,“赌咒的事情,向来不准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走过衡山派的时候,公孙朔渝抬头看了一眼坐席上的严卓,他一脸紧张的盯着闻冬,宽大的衣袖有些微微发抖,好像在尽力按捺住自己,不要冲上台去一样。公孙朔渝冲他冷笑了一下,似乎在斥责他对闻冬的照顾不周。直到走到了碧劫身边,公孙朔渝才轻轻的把她放下,“我看她的样子是中了毒,不知有没有解。”
碧劫伸手沾了一点卫闻冬的血,在鼻端一闻,一股淡淡的纷繁之香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头,“黑色曼陀罗之毒,无解。一个时辰内,呼吸衰竭致死。”
渊彻往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卫闻冬,过了半晌,他突然说道,“一定是那时候我和白依出去追刺客,我们以为碧劫在屋子里,所以大意了。却没想到他们之前就已经把碧劫调开了。”
卫闻冬缓缓的冲戚白依招了招手,戚白依凑了上去,卫闻冬轻声说道,“戚面瘫,我那……一个月的服侍,算你捡着了……”
戚白依脸色微沉,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让我来伺候你,便轻声回道,“你若是好起来,我便是一生一世的伺候你也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