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大约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闻冬怒道。
“门主不让,刚开始他们只是下了帖子,门主拒了。说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把姑娘治好,如果此刻贸贸然把你交出去,就是对人言而无信。”玉姐语气焦急,“可是……可是他们哪里听得进去,非要让门主交出你。卫姑娘,不是我多事,我也知道自己平时话多,你真的以为你伤口好的快是因为自己身体强健吗?其实是每个晚上门主他来你房间里为你输送内力!”
闻冬呆呆的看着玉姐,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她嘴唇动了动,说道,“他……他是……我身上的毒是他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了,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掩面泪奔,之前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就当做了一场好梦!!!
严卓的到来
王伯手上托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走到碧水温泉池边轻轻放下,快速的扫了一眼一手攀在岸边的余鸿。他此刻脸色苍白,甚至有些发青,就像是淡色的岫岩玉——坚硬冰凉。半天前,王伯正在别庄里焦急的等待,按照平时,少爷应该在初一就来到温泉暂缓身上的毒素反噬,否则就不仅仅是功力暂衰,甚至会威胁到他的性命。终于,他听见一阵仓皇的马蹄声,迎出庄外看见的却是已经接近昏厥脸色铁青的少爷。
王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就算少爷不说,自己也猜得出来他是为什么晚了。上次是晚了几个时辰,这次是晚了近一天。他把余鸿换下的衣物捡了起来,从里面滚落出一个顽石腰佩,上面刻着一个“昕”字。王伯伸手拾起这块已经温润的石头,狠狠的把它攥进了手里。卫闻冬,你是在引着少爷一路向死亡走去,第一次他可以晚一会儿,第二次他可以晚一天,下一次他会不会就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会不会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忘记?少爷从小的生活目标就是报仇,如今你要把他的信念抽离,那你要拿什么来填补?!
太阳有些大,温泉附近雾气腾腾,地上突然投下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展着双翼,在周围徘徊低鸣。接着“噗通”一声,一个竹管便落在了岸边。“王伯,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余鸿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掩饰不了那极度的疲惫。
王伯拔开竹筒一头的塞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读道,“正派将于明日正午围攻断剑门,要求交出卫闻冬。余门主切莫误了断剑门,也莫误了他人。”王伯放下纸条,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余鸿。温泉别宅深处老山,外面又有七行八阵布置,就算是山里的人也难以找到这儿,更何况是知道断剑门门主就在此处,还能分毫不差的让天性狂野的苍鹫送信。“少爷,这……”
余鸿从岸边揽过一件袍子,搭在身上,手上一用力,从温泉中跃了出来。“是玉面瑾君。”他淡淡的答道。
王伯点了点头,是了,这江湖上如果有人能有如此本事,那就只能是玉面瑾君了。可是,玉面瑾君又是何时何地和少爷有了交集的呢?他正苦思,余鸿已经整理完毕,转身往庄外走去。“少爷……”王伯在后面唤了一声,“少爷这半个月的毒素尚未清尽,少爷你要去哪儿?”
“回断剑门。”余鸿答道。
“可是少爷你的毒……”王伯在他身后皱紧了眉头。
余鸿冷冷一笑,“毒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命而已,我的命从生下来就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
严卓坐在客栈的一角,有些神色漠然。在他周围坐着的无不是一些江湖上的名家豪叟,他们口口声声说卫闻冬是魔教妖女,不仅有魔教渊彻在她身后,还有卫夜翎这个大魔头在对江湖虎视眈眈,单凭卫闻冬练成了天魔宝箓,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如果此刻不能利用卫闻冬把魔教一网打尽,那么以后一定是空留遗恨。众人说完,便把目光转向严卓,等着他的看法。严卓淡淡的说,“如果当日她练成了天魔宝箓,那么也不会败在华山陆小姐的剑下了。”
陆青衣站在一旁,她此次是跟着陆俊来的,为的是能够亲眼看见如何处置卫闻冬这个妖女。之前严卓一直不说话,此刻一开口便是回护卫闻冬的言语,让她十分不快。她冷哼了一声,“严盟主,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我们华山派吗?还是说我们华山派的功夫比不上那些邪魔歪道?”
严卓甚至没有看她,只是冷声回道,“并非如此,陆掌门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在下的意思是,功夫高低,和人的修行长短有些关系。”
陆青衣没想到这平时温文尔雅的严卓也会话里噎人,便愤恨的说道,“我听说在这个卫妖女参加英雄谱之前,是一直和严盟主在一起的啊。短短数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这个妖女精通魅惑之术,当日我们在英雄谱上都见到了。难保严盟主此刻不会妄自徇私啊。更何况,我听说,衡山派的大弟子,曾经在一家小小的客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这妖女绾发。”最后两个字,她的发音极重极慢,势必要让所有的人都听见。
“青衣!不得无礼!”陆俊低声喝道。
“女儿又没有说假话!不信你问其它的人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了。”陆青衣说道。
“这……”武当派掌门赵承德看向了严卓。
严卓微微一笑,说道,“在下那日只当卫闻冬是挚友,何况她在外经常是男子打扮。请问为一行动不便的朋友绾发有何不可?”他句句有理态度平和,在座诸人皆微微点头。
“严大侠,老夫并未有不敬之意,只是希望盟主能把之前的挚友之称忘记,才能不枉我们此次正派的道义啊。”赵承德缓缓说道。
严卓浅笑,“若能忘记,在下必然忘记,只是诸位行走江湖多年,定然明白每人所做之事,难免会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情况,还望诸位原宥。”他顿了顿又说,“大局当前,在下懂得。”说完他站起身来,“就依各位的,明日正午,围攻断剑门。只是还请各位记得,断剑门并非邪教,其中门人也是无辜。”
当日,是夜。
严卓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趁着夜深了,去趟断剑门内。师傅让自己把闻冬带回衡山,如果她的毒已经清了,那么就把她带上衡山,如此不仅能保得她的平安,也能让断剑门平安渡过一劫。他四处搜寻,最后看见一处院子有个瘦弱的少女身影,她走起路来脚下发出清脆的铃声,但却步履有些迟疑,好像有什么心事。她慢慢的走回屋子,掩上房门。严卓仔细看了看,确定那是闻冬,便从屋顶上跃将下来,刚要推门而入。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男子冰凉的说话声音,“严盟主夜访敌营,兴致还真是好啊。”
严卓转身回道,“余门主夜守女子闺阁之外,恐怕也不是为了解毒吧。”
“严盟主此刻不是应该在外面等着明日正午来围攻我断剑门吗?怎么?还想在把魔教妖女卫闻冬处决之前,来安慰一下她吗?”
严卓看着余鸿,半晌说了一句,“把闻冬交给我,我带她上衡山。”
余鸿冷笑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你想让整个断剑门为你陪葬吗?”严卓一字一句的说道。
余鸿不语,只是淡淡的笑着。
“把闻冬交给我,为师仁厚,会保她平安。刚才我看她的样子,毒素也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如果还有未尽的,等这场风波过去,再来劳烦余门主。”
余鸿皱了皱眉头,“是你师父说,让你务必带她上衡山?”
严卓点了点头,“余门主猜的没错。为师说,江湖凶险,卫夜翎是其曾经挚友,所以要让在下保得卫姑娘平安,带其上衡山暂避。”
余鸿笑道,“严盟主如此相信你师父?”
“在下蒙师父养育教导之恩,自小伴随师父左右,对师父的品性十分了解。”严卓以为对方是在怀疑自己的师父是不是和其它江湖人士一样,想借卫闻冬得到天魔宝箓。
余鸿心里自然知道,严卓真正的师父吴劫已经在两年前被自己杀了,现在的吴劫是王伯易容假扮。他竟然瞒着自己让严卓把卫闻冬带上衡山,之后的事情,想也知道,便是利用卫闻冬引出卫夜翎了。他苦笑,原来以为王伯是会一心忠于自己,现在看来,他忠于的,还是自己的母亲。“人总是会变的,就算是衡山派的掌门,原来那么清清静静的一个人,也难免沾染上世俗的污浊。严盟主,还是自己回去看看清楚吧。”
严卓本来看见余鸿站在闻冬门外,就有些无名火,一直按捺着和他讨价还价,却没想此刻他竟然出言侮辱自己的恩师。“余门主还请自重。”他冷声回道。
“严盟主若是再不回去,恐怕那些正派中人,就要开始怀疑了。”余鸿下了逐客令。
严卓见此人不听劝,把整个断剑门视为无物,不由的怒火中烧,抬手便是一掌挥去,“余门主恕在下无礼了,此刻在下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便是这般。”
余鸿反身一让,躲过掌风。严卓接着连舞数掌,掌掌来势如绵,落势如铁,乱中存精,精中带劲。余鸿脚下生风,左闪右避,接连躲过数掌,但却觉得胸中呼吸有些不畅,脚下生滞,便知是毒气上涌。严卓见他动作渐缓,心里奇怪,手上慢慢减弱了攻势。突然房门一开,闻冬站在门口,轻喊了一声,“住手!”
严卓本也无心伤害余鸿,此刻见到闻冬出现,如果她随自己走,即便余鸿阻拦也是无济,便收回掌风,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