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男子揶揄道。
“这⋯⋯”黑面男子语塞。
闻冬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黑面男子连连点头,“对对,饮水冷热自知,这人不分冷热,所以没有感觉。”
严卓蹙眉,“在下正是衡山派严卓。”并未以盟主或者掌门自称,可见此人谦卑之心。
“管你什么,今日我们就是要带这圣姑走了!”说完,白面男子拽了拽手里的白绫。
严卓看了一眼被拉住的陆花花,知道二人搞错,但公孙朔渝不曾说明,表示他是故意而为之。至于原因,严卓心里多少有些怀疑,虽然董纹和卫闻冬的长相有所不同,但也不过是一点点的差别,其它的声音,动作,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她目光中对自己的态度,是确确实实不带一点仇恨的,而且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除非一个人不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神情,但是她又说自己是在关外长大。如果是真正的卫闻冬,此刻一定会跳出来说自己才是魔教的圣姑,而不会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站在一旁制止他们带走陆花花。一切的信息纠缠在一起,让严卓感觉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又糊里糊涂。
“谁让你们带走了!”闻冬挡在陆花花面前,“陆姑娘,你愿意和他们走吗?”
陆花花连忙摇头,肯定不愿意走!
闻冬一皱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圣姑不愿意和你们走!”
陆花花虽然感激她此刻跳了出来,但心里却在大喊,“你才是圣姑啊!你才是圣姑啊!”
公孙朔渝想了片刻,说道,“在下记得,魔教当中,圣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圣姑不愿意,两位怎好勉强?”
白面男子又愣了一下,但手上仍然抓着那白绫不肯放手。
闻冬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你和我说说,为什么一定要把圣姑带回去啊?”
黑面男子说道,“虎啸说,圣姑是以后的教主夫人!教主要带圣姑回大震关!”
大震关?闻冬的脑袋嗡的一声,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公孙朔渝连忙扶住她,“纹儿?”
闻冬抬头笑了笑,说道,“没事,可能坐车里时间有点长。”这一系列的动作落在了严卓眼里,他不由得扬了下眉脚。
公孙朔渝沉吟片刻,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如果是打架的话,双方都有损失,到时候弄的圣姑面前你死我活的,有误眼界。”他低头看了看闻冬,嘴角轻扬,“不如这样,两位阴阳使看看自己什么最拿手,我和你们比,要是输了,圣姑就和你们走。要是赢了,圣姑就和我们走。这样如何?”
“好!”白面男子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
“朔渝?”闻冬在一旁低声唤了他一声,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你叫我什么?”公孙朔渝浅笑道。
“朔渝啊。”闻冬不解,“不然叫什么?”
公孙朔渝点了点头,“叫的好,以后都这么叫。”说完,便轻轻的握住了闻冬的手,让她放心。
严卓的敌人
陆花花托着腮坐在楼下,用手轻轻的一遍一遍的叩着自己面前的木桌,对面坐的是表情十分严肃的严卓。他看了陆花花一眼,沉声问道,“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花花不语,仍然用手敲着桌子,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严盟主啊,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何况我本来就不知道。”
“她醒来就在你云浅阁里,这么久的时间,你怎么会不知道?”
陆花花一蹙眉头,本来自己在云浅阁呆的挺好的,每天还可以借由制衣找些皇亲国戚的麻烦,发泄一下,可是现在却被公孙小魔头拉着来江湖上陪她的未婚妻闯荡,还要每天冒着说不定他就把自己卖了的危险。虽然说自己之前的发泄也大多是公孙家抗压顶下来的,虽然说云浅阁本身就是公孙家的产业,虽然说自己算算就是公孙家一衣服铺子的掌柜,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欺负人啊!
陆花花一恼怒,转手唤着小二,“上酒上酒!你们家最贵的酒,不用最顺口的,最贵的就行,都记在那个公孙朔渝的帐上!”哼,别的没办法,花你点钱总是可以的吧!
小二被陆花花的怒吼吓了一跳,立刻捧着一坛酒跑了过来,顺手带了两个酒碗,放在了严卓和陆花花的面前,给两人满上。
陆花花捧起酒杯就是一口,痛快的干了下去,她用眼睛眯了眯严卓,一拍桌子,“有你这样的吗?还不赶快喝酒!两个人在一起能多喝点,也给那小魔头多花点钱!”
严卓一愣,但接着一扬眉脚说,“想让他多花钱,不用真的喝。”
“恩?”陆花花不解的问道。
严卓冲着小二招了招手,问道,“后面可是有个种了杨树的园子?”
小二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严卓吩咐道,“捧着十坛这样的酒去树下,我要和陆姑娘不醉不归。”
陆花花一听,连忙说道,“十坛?!我可喝不了!”
严卓嘴角轻挑,“你喝不了,我也喝不了。”
“那怎么办?”
“杨树喝的了。”
陆花花大惊,此人不亏是正派盟主啊,表面看上去十分诚实可靠,其实内心极其腹黑,估计也是在记恨公孙小魔头把他说成采花贼吧。她想了想,若要保得自己在这趟旅途中平安度过,公孙小魔头是靠不上了,不如就转投他人吧。于是,她抬起脚就跟着严卓去了后园杨树下。
两人喝的正酣,一边自己喝的痛快,一边给杨树浇着酒,倒是玩的不亦乐乎。陆花花拍着杨树的树干,说道,“杨树兄杨树兄,你要是以后成了仙什么的,千万别忘了我陆花花曾经给你喝过这人间仙酿啊。”严卓的脸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陆花花看着十分不悦,她恨声问道,“你这个伪君子!怎么总是笑眯眯的?!”
严卓被她说的一愣,有些郁闷,只得淡淡说,“天生的。”
“骗人!谁天生的就有这样笑脸的,看着让人眼晕!”其实是太明亮的笑容,就像初春的太阳一般,照的人心里暖暖的。
严卓也不解释,任她随便说。
陆花花喝的有些多了,便凑上去盯着严卓看,“你别动,不准笑。”她看的仔细,严卓确实是天生的嘴角有些浅浅的上挑。她十分泄气的往后跌坐,却依然嘴硬,“俗话说面由心生,你心里一定是伪君子,所以长得就是伪君子。”
严卓一蹙眉头,“何以这么说?”
“你害了卫姑娘一家。”陆花花指责道。
严卓敛目,昏暗的光影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脸上,有些阴晴莫辨的感觉。
“你明明是喜欢卫闻冬的,为什么还要带着正派围剿大震关?”陆花花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不觉得严卓是个伪君子,也不觉得他是个为了野心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至少她知道公孙朔渝不会和这样的人结交。江湖上有太多的人言,如果不是自己看清楚的话,那便不能做真。
严卓的眼神有些暗淡,他端起酒碗自顾自的灌了一口,“我和你们不一样,和你,和公孙,和闻冬都不一样。我从小在师父的教导之下,知道江湖上有正邪之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些正派中的人,大多都和卫夜翎或者魔教有仇,拦也拦不住。不管盟主是谁,有没有盟主,他们最后都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明明是知道那些正派中的人,有很多都是拿江湖道义说说,其实是来报私仇的,你为什么还要去?”陆花花继续问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去,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就行了,管别人呢?”
“没有我,还有其他人。”严卓悠悠的说道,“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你能领导正派,我也可以,那么不如打上一架,先分出个高下,杀人者最多的那个做盟主,这样可好?”
陆花花摇头,“这样不好。”
“难得大家推举我,师父又有命,那便去了。我没有你们活的那么随心所欲,不像陆姑娘你,说不给人做衣裳,就不做了,反正你背后有公孙家,这做衣裳的手艺也是独此一家。我不能活的那么潇洒,江湖上没有了衡山派,还有华山派,还有武当少林昆仑峨眉,谁也不会太在意,可是那却是我师父的一番心血,还有衡山派上上下下的众多弟子。”
陆花花吐了一口气,“人家都说江湖上活的潇洒自在,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呢。”
严卓抬头看了看天,缓声说道,“有人在的地方,就有规矩。”
“严盟主,你活的忒累。”陆花花说道,“左也要想,右也要照顾到,到了最后反而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严卓突然笑了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半晌才忍住,“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我那时候,确实是忘了闻冬的。”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荒凉的意味,陆花花看的清楚,他要活的潇洒,活的顺应自己的心意,必须先打破对师父的尊敬,从小根深蒂固的思维,还有江湖上正派中的种种黑暗。有的时候,对于他来说,他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相反,他是站在了自己对立面,把自己的心当作了敌人,去守护那些他厌恶的人。从某种角度上,他的辛苦,大约比被一个人更甚,尤其是当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时候。
“胡说。”陆花花一瞪眼睛,“严盟主在魔教妖女卫闻冬死讯传来的那天,一反常态,浑身湿淋淋一塌糊涂的回了衡山派,少主觉得好笑,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