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就到这了。
侍淮铭对珍珍说:“不早了,洗洗准备睡觉吧。”
珍珍心情愉悦地点头,起身的时候合起了她的本子拿在手里。
她跟侍淮铭说:“我睡前再巩固一下。”
其实是想再看看那朵小红花。
“早点睡。”侍淮铭又嘱咐她一句。
珍珍应一声,抱着自己的本子回去自己的房间,放在床头被子边。
看到本子封面页脚有点翘,她还用手指按着熨了几下。
洗漱完上床靠在床头躺下来,珍珍没有立即拉了灯睡觉。
她拿起本子翻开,翻到今晚默写的那一页,抿笑看侍淮铭给她画的那朵小红花。
鲜红简单的四瓣小花,好像开在了她的心里。
***
习惯了早起。
即便是星期天,珍珍也没有多睡。
侍淮铭去晨训的时候,她在家里做好早饭,并用李爽给她的老面和好了面。
今天的安排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会是充实满足的一天。
侍淮铭训完回来,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饭。
侍淮铭吃着饭跟珍珍说:“今天还有一个人也要过来吃饭,也是我的同学兼战友,你见过的,老周,所以可能要再多做两个菜,你想好做点什么菜了吗?”
多加一个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珍珍想一下说:“那就做上八个菜,我也不知道能买到点什么,去集市上看看时下都有什么菜,买回来搭配着烧一下,荤素凑齐八个就可以了。”
侍淮铭在吃的上没有研究。
这事他交给珍珍定,“你决定就好了。”
本来就是她自己决定,要亲自做饭做菜请李爽的。
吃完饭珍珍跟着侍淮铭出门。
她今天穿了自己衣服里最新最好的一身,并戴上了侍淮铭给她买的红纱巾。
头发是用红绸子扎的,像两只大翅蝴蝶飞在辫梢上。
侍淮铭推着自行车到学校大门外,珍珍爬上自行车后座。
“坐稳了。”侍淮铭用脚背勾起脚下踏板,双手握稳龙头,踩下踏板把车子骑起来。
早上的风有点凉,珍珍被他宽大的身架子挡住了,倒也吹不到什么。
珍珍这也是第一次坐自行车,心里忍不住紧张,便用手抓着侍淮铭腰里的衣服。
就这样还觉得晕晕的,和刚来时坐汽车一样。
侍淮铭并没有把车骑得很快,是最适中的速度。
但有时候路上会突然冒出来人,他时不时就要捏车刹减速。
而他每次捏车刹减速,珍珍的身体就不自觉往前撞。
脸蛋撞到他硬邦邦的后背,有时候撞得比较轻,有时候会撞得重一点。
珍珍有点不好意思,出声跟他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侍淮铭和她不在一个思维层面上,接着话说:“嗯,是惯性。”
珍珍听不懂,“惯性?”
侍淮铭:“物理上学的词,就是说,本来人和车在同一个速度上往前走,车突然因为刹车减速了,但人的速度并没有变,所以就会往前冲,尤其是在减速快的时候,也就是刹车猛的时候,冲得会更厉害。”
好吧……
珍珍咬住嘴唇,看天眨眨眼。
侍淮铭回过头看她一眼,又说:“以后教你。”
珍珍立马应声:“好啊。”
侍淮铭骑车到斜湾大集,还没到街头,远远就看到了人头攒动。
到街头下自行车,侍淮铭跟珍珍说:“进去了跟紧我,人多,别挤丢了。”
珍珍点点头,“我会跟紧的。”
进了街面,珍珍跟着侍淮铭挤在人群里看摊位。
怕被人群挤丢了,珍珍的手一直都搭在自行车的后车架上。
八个菜需要好好置办一番,珍珍看到什么要买的,便会拉一下侍淮铭的胳膊。
侍淮铭会意停下来,买好东西挂到自行车上,再继续往前走。
遇到珍珍没见过的东西,他也会给珍珍简单介绍一下。
这一趟集赶下来,珍珍感觉和过年差不多。
珍珍和侍淮铭把每样肉都买了一些,还买了两条鲫鱼、一小块豆腐。
蔬菜就买了点春笋、生菜、韭菜、芹菜之类的。
除了这些,葱姜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买完东西太阳已经快到正头顶了,街面上摊位少了,往来人群也稀疏了。
侍淮铭没有带珍珍回学校吃饭,而是带她去了回民饭店。
进饭店站到窗口前,侍淮铭问珍珍:“想吃点什么?”
珍珍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看着侍淮铭道:“要不,简单吃碗面吧?”
那就吃碗面吧。
侍淮铭点了一大一小两碗牛肉面,又点了份爆炒牛肚。
点完了东西,两人在店里找一个空桌坐下来。
珍珍微微抿唇转头左右看了看,他们县城里也有回民饭店,但是店面比这个小了很多,大门门头和店里的桌椅墙面,也都没有这个饭店的气派漂亮。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不管什么东西,都更大更气派。
就比如刚才的斜湾大集,比她在乡下赶的集市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看珍珍目露好奇地左右张望,侍淮铭没有出声说话。
他目光落在珍珍身上,不自觉出了一小会神。
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珍珍今天出门之前是有精心打扮过的。
脖子上的红纱巾,以及辫子上的红绸子,都是证明。
他也知道,珍珍长得漂亮。
但他对女人的长相向来没什么要求。
他想要追求的,一直都是心灵和灵魂上的共鸣。
他和珍珍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所思所想和对生活的追求都不一样。
他对珍珍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顶多也就把她当个妹妹。
因为两家隔得远,平时走动不是很频繁,所以还是个日常相处不多的妹妹。
五年前钟敏芬把娃娃亲的事搬出来,让他娶珍珍,他是有试图反抗过的。
他有知识有文化,看了很多的报纸杂志和书本,接受了很多的新思想新观念,有全新的人生观,他推崇民主崇尚自由,不想再被封建迂腐吃人的那一套规矩束缚。
钟敏芬听不懂这些东西,只问他:“你把这门亲事退了,珍珍怎么办?她还怎么嫁人?”
然后撂下狠话,“你如果不娶珍珍,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一番痛苦挣扎过后,他在这件事上选择了妥协。
因为他不能和钟敏芬决裂,也因为他如果不娶珍珍,珍珍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从被定下娃娃亲的那一刻开始,珍珍就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了。
他松开手放开自由,扛起了责任。
侍淮铭看着珍珍走神。
珍珍转回头的时候碰上他的目光,他也没有反应。
珍珍看了他一会,出声叫他:“哥哥?”
侍淮铭回神,语气十分自然地开口说:“这家的牛肉面很好吃。”
店里也有其他人在吃饭,碗里的东西看起来确实都很好吃。
如果侍丹玲和侍兴国在这里的话,光这样看着怕是就要把牙齿给馋掉了。
想到家里,珍珍忍不住说:“要是娘大哥大嫂和玲玲兴国也能吃到就好了。”
这个店里卖的东西,看着就比他们县城里做得好吃,味儿也更香。
侍淮铭:“等娘身子骨养好一些,让他们都过来玩一玩。”
珍珍挺想他们的,瞬间就期待起来了,“好啊。”
说着话牛肉面做好端上来了。
碗里汤汁浓郁,配菜也很丰富,有牛腩土豆,还有胡萝卜芹菜和香干。
面条吃到嘴里十分劲道,微微弹牙,口感十分好。
爆炒牛肚则更加香辣弹牙。
珍珍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身心俱畅。
看她满脸满足,侍淮铭下意识笑一下,起身道:“走吧,回家。”
到城里这么多天了,珍珍几乎就没怎么见侍淮铭对她笑过。
刚才看到他笑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脑子里生出一种恍惚感。
不过她没说什么,连忙起身跟着他一起出饭店。
侍淮铭到外面骑上车,珍珍还是爬上车后座。
为了稳当,她抬起两只手放在侍淮铭的两边腰侧,抓着他的衣服。
就这样坐在他的自行车上,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心里也会忍不住悸动。
春日的中午,风软软的,阳光暖暖的。
高大挺拔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他辫梢上扎红绸的小媳妇,在光影中穿行。
红纱巾随风飘起来,映红了小媳妇的脸。
***
自行车在屋前停下来。
珍珍跳下车,和侍淮铭一起把买的东西拿进屋里。
在灶台上放好东西,珍珍洗干净手,去掀开面盆看了看。
用手指在面盆边缘扒开面皮,只见面皮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蜂窝。
面醒好了,刚好可以蒸包子。
珍珍把面盆放到桌子上,又拿碗化了一点碱水。
系上围裙正准备用碱水揉面的时候,侍淮铭这时候进来了。
他看看桌子上面盆又看看珍珍,“做什么?”
珍珍把袖子卷起来一些,“打算蒸点包子,平时吃起来也方便。”
侍淮铭没什么意见,只又问:“做什么馅儿的?”
珍珍看着他,“猪肉大葱馅儿的,可以吗?”
侍淮铭仍是没什么意见。
他转身往灶台边去,“那我来剁猪肉吧。”
珍珍回头,“不用你来做,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侍淮铭:“星期天没什么要忙的。”
珍珍还没再说出话来,侍淮铭已经把猪肉放到盆里接水了。
于是她抿抿嘴唇没再说什么,心想能和他一起做包子,感觉挺好的。
侍淮铭洗好了猪肉放到砧板上,问珍珍:“剁多少?”
珍珍回身走过去,估摸着约了一段猪肉,对侍淮铭说:“就这么多吧。”
侍淮铭把她说的猪肉切下来,剩下的还放回盆里。
然后他便站在灶台边,握着菜刀低着头,把猪肉先切成片。
珍珍回到桌边想要揉面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
回头看到侍淮铭穿着军装站在灶台前切猪肉,她犹豫一会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送到侍淮铭面前说:“哥哥,你把围裙系上吧。”
猪肉剁起来的话,油渍肯定会溅到身上的。
“不用。”侍淮铭继续切猪肉。
珍珍想着不能把军装弄脏了,便自己伸了手,拿着围裙环上了侍淮铭的腰。
腰身被两条胳膊环起来的一瞬,侍淮铭切肉的动作忽停了。
他转头看向珍珍,珍珍碰上他的目光,意识到什么,脸蛋瞬间红透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她低下头,屏着呼吸继续把围裙围到侍淮铭身上,并且系上了结扣。
系完了她没有说话,低着头也没再看侍淮铭,连忙转身去桌子边揉面去了。
碱水倒进盆里揉起面。
脸蛋上烧着火,心里有小鹿在乱蹦。
侍淮铭回头看珍珍一眼,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转回头握紧手里的刀,继续切猪肉片。
猪肉切成片以后就可以剁碎了。
侍淮铭站在灶台边认真地剁猪肉,珍珍则在桌子边认真地揉面团。
把碱水揉匀到面团里,拿面板过来,洒上一层生面。
加了碱水的面团放到面板上,继续揉出韧性。
揉好后分成小团分别搓长,再切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
小面团揉好了,侍淮铭的猪肉和大葱也都剁好了。
猪肉是碎,大葱也是碎。
肉末和大葱碎都放到盆里,加上油盐酱醋等作料搅拌均匀,馅儿就成了。
珍珍把做好的馅儿放到面板上,拿起小面团捏薄包包子。
珍珍包包子的时候,侍淮铭也没有闲着。
他把炉子里的火扇起来,在铝锅子里接了半锅水,放到炉子上烧起来。
锅里的水烧开,珍珍直接把包好的包子放在蒸屉上蒸。
蒸完一屉换一屉。
珍珍总共蒸了五屉包子。
这点包子放在乡下,一个大笼一次就蒸完了。
包子蒸出来第一笼的时候,珍珍夹了一个放碗里,跟侍淮铭:“哥哥你尝尝。”
侍淮铭没有拒绝,接下碗拿起包子咬一口,只觉香气和汁水同时四溢。
他冲珍珍点头,“嗯,很好吃。”
包子皮松软可口,包子馅儿汁多肉香,味道十分足。
珍珍笑了说:“那我以后每个星期天都给你做。”
侍淮铭吃完了包子说:“不用什么都考虑我,你想做就做。”
珍珍:“我也想做,喜欢做。”
***
包子蒸出来,看一看时间,差不多也就能做晚饭了。
侍淮铭和珍珍继续在厨房里面忙活,又是杀鱼又是切肉又是择菜,
扇起炉火,起锅烧上油,肉和菜一样样下锅,呛出满屋的香味。
八个菜做好上桌,珍珍又洗了一把小米,煮上小米粥。
侍淮铭摘了围裙挂起来,跟珍珍说:“我去把老周叫过来。”
老周现在还住在学校的单人宿舍里,不在这边。
侍淮铭去宿舍叫老周,珍珍便去隔壁叫了李爽一家。
李爽何硕和何子然跟着珍珍过来,刚一进屋李爽就嗅了嗅鼻子说:“哎哟,这是做了什么呀,味道这么香。”
珍珍笑着领他们到餐桌边,“就简单做了点。”
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何硕说:“这叫简单做了点?这应该忙活了半天吧。”
珍珍还是笑着,客气说:“也没要那么久。”
何硕和李爽没有坐下来,何子然已经趴到了桌子边。
趴在桌子边看一会,他回头说:“婶子你之前做的葱油饼很好吃。”
珍珍看着他道:“喜欢婶子做的东西,今天就多吃一点。”
何子然高兴起来,“好的!”
四个人说了会话,侍淮铭带着老周过来了。
老周进屋后就笑着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厚着脸皮过来蹭顿酒喝。”
侍淮铭确实也准备了白酒。
让大家在桌边坐下,他进屋去拿了一瓶白酒出来。
喝酒的杯子也都准备好了,除了何子然,一人面前放了一个。
侍淮铭开了酒瓶倒酒,倒到李爽面前的时候,李爽摇头说:“我不喝这个。”
珍珍也不喝,于是就他们个男人在一起喝了。
请这顿饭主要是为了感谢李爽的,所以侍淮铭先对李爽说了些感谢的话。
因为珍珍刚来的时候十分紧张,除了懵就是晕,各种反应都慢半拍,而且他心里其实还是把珍珍当小孩儿看待的,所以就等于是把珍珍托付给了李爽半天时间。
“行了啊,饭都请吃了。”李爽只听他说了一半,便打断了他的话。
看李爽这么说,侍淮铭也就把话给打住了。
刚好老周又接上说:“再过两天我老婆也过来了,到时候请你们到我家喝酒去。”
何硕不客气,立马接上:“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老周:“必须的!”
珍珍看一眼老周。
老周的年龄应该比大哥侍淮钟还大点,人也长得十分粗犷。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老婆应该也是从乡下来的吧。
认识一下,她就多个能说话的人了。
这几句家常闲话说完,因为有个当兵的男人在,后来饭桌上的话题大多都是在说部队里的事情,说很多他们在战场上经历的九死一生,各种生死时刻。
侍淮铭私下没有和珍珍说过他在战场上的事。
珍珍听得格外认真,也听得惊心动魄,心脏一直跟着紧紧揪在一起。
听了这些事迹,更加理解了“保家卫国”的含义。
男人喝起酒来吃饭就慢。
李爽不爱多陪着,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跟珍珍说:“我们去屋里呗?”
珍珍也吃饱了,便和个男人打声招呼,起身去屋里了。
进了房间,李爽跟珍珍说:“对了,我教你怎么用卫生带。”
“好啊。”珍珍小声答应一句,去抽屉里拿出装卫生带的黄纸包。
李爽接过黄纸包,从里面把卫生带拿出来。
珍珍看到卫生带就有点不好意思,尤其这会还有个男人在外面说话。
虽然房门是关上的,李爽说话声音也不大。
她把卫生带放到写字桌上,又拿来几张卫生纸,一边演示一边跟珍珍说:“像这样把卫生纸叠起来垫在里面,我给你买的这个是好的,镶了一层防漏的。”
珍珍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
李爽把垫好了卫生纸的卫生带拿到珍珍肚子前,比划着继续说:“然后这样放在下面,再把带子系在腰上,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懂了吗?”
用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珍珍点头,小声:“懂了。”
李爽笑笑,把卫生带卷起来,装回黄纸包里。
放下黄纸包,她好奇地问珍珍:“那你在乡下,来那个都怎么办啊?”
珍珍看着她说:“破布破棉花,家里有什么就用什么,稍不注意就漏出来了。”
李爽:“乡下的日子,搁我一天也受不了。”
珍珍轻轻吸口气:“乡下条件不好,没有办法。”
李爽看着珍珍,“侍淮铭这不是成功走出来了吗?他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干部,你也就别委屈自己了,该用什么用什么。”
珍珍笑笑,点一下头。
她不排斥李爽教她的这些,因为她想要成为和李爽差不多的女人。
李爽现在在她心里,算是一个榜样吧。
李爽对珍珍其实没多大兴趣,能真正聊得上的话题也不多。
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不一样,经历不一样,看到的世界不一样,脑子里想的东西也不一样,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在一起说话,大多是李爽教给珍珍说点新东西。
再说得形象一点,李爽像是在带小孩儿。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房门上响起敲门声。
珍珍还没有转身去开门,门缝里就传来了何子然的声音。
他叫李爽,“妈妈,我困了,我要回家睡觉。”
李爽这便不再呆着了,跟珍珍说:“那我先带子然回去睡觉。”
珍珍点头应上一声,跟着她一起出房间,把她和何子然送到大门上。
但在李爽牵着何子然要出门的时候,珍珍忙又叫住她。
她让李爽稍微等一下,自己转身回了厨房。
再回来的时候,珍珍手里端了一盘包子,还有装着老面的布袋子。
她跟李爽说:“嫂子,给你拿几个包子回家吃,还有这是我留下来的老面。”
事情做得挺周全。
李爽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吃过珍珍做的包子里,一嘴一口汤汁,好吃得不行。
收下东西,李爽带着何子然走了,珍珍关上门回来。
她没有过去打扰个男人喝酒聊天,仍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餐桌上,侍淮铭和何硕看着还正常,老周明显已经有点喝多了。
他满脸通红,耳朵也红,用手指敲着桌子开始胡说八道:“咱们兄弟人,你们两个人的老婆,一个是洋气漂亮,一个是乖巧漂亮,我家那婆娘……”
头控制不住地晃,摇动着没说下去。
何硕坐在旁边看着他笑,“老婆就是你的福气。”
老周又点头,“是我的福气,会生儿子,一连给我生了四个儿子!”
何硕端起酒杯来,“来,恭喜你有四个儿子!”
喝了这杯酒,何硕又说:“我想要个女儿,下胎我必须得生个女儿!”
说完转头看向侍淮铭,问侍淮铭:“你想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侍淮铭:“男女都一样。”
何硕看着侍淮铭笑,“诶,你和小棉花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要是生了个女儿的话,就跟咱家子然定个娃娃亲,你看怎么样?”
侍淮铭听到“娃娃亲”个字头疼。
他用胳膊重重顶何硕一下,“滚犊子!”
何硕被他顶得哎哟一声,骂他:“你他妈下手真重!”
侍淮铭:“没撞死你算是轻了!新时代新社会,新、中、国,你他妈跟我提娃娃亲?麻烦何团长你,把婚姻自由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何硕:“你他妈的……”
何硕:“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侍淮铭在他面前晃晃手指,“开玩笑也不行。”
何硕:“行行行……”
李爽走了,珍珍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男人们喝了酒说话声音大,每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尤其是娃娃亲。
她弯下腰在写字桌上趴下来,默默地眨眼睛。
***
明天还要上课,侍淮铭、何硕和老周没有喝得太晚,喝得差不多便收场了。
珍珍听到他们起身的声音,忙从房间里出来,和侍淮铭一起送客。
老周喝得走路打飘。
侍淮铭扶着他跟珍珍说:“我送他回去。”
珍珍嗯一声,“你路上也小心点。”
何硕没那么重的醉意,家又就在隔壁,便自己回去了。
到家拎了热水瓶去洗手间梳洗,洗好了去到卧室,李爽正靠在床头看书。
何硕上床躺下来,李爽把书合起来放到一边。
没有立即拉灯,李爽转头看着何硕说:“人家是请我吃饭,看把你们喝的。”
何硕浑身放松说:“你又不喝,还不让我们喝?”
李爽懒得跟他说这废话。
她侧起身来,手搭到何硕的胳膊上,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岔开话题:“诶,我跟你说,侍淮铭和小棉花是分开住的。”
何硕喝了酒,脑子转速有点慢。
他转头看向李爽,不思考直接问:“什么意思啊?”
李爽打他一下,“你说什么意思啊,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人,住两间房。”
听懂了,何硕下意识就回:“不可能。”
李爽很是有把握道:“刚才小棉花带我进卧室了,那个卧室一看就是小棉花自己一个人住的,根本没有别人一起住的痕迹。发现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观察下来的结果就是,小棉花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何硕还是觉得不可能,“放那样一个媳妇在家里,他忍得住吗?”
李爽:“你是男人,你问我啊?”
男人……
何硕忽然嘶口气,“你别说……这事放淮铭身上还真有可能……”
侍淮铭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也可以说有些不接地气。
李爽看着何硕,“他嫌弃小棉花?”
何硕想了一会说:“嫌弃倒不至于吧,大概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不愿意违背心意做那个事。就拿你来打个比方,假如你的父母给你包办了一场婚姻,你嫁过去了,你对对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愿意跟对方……”
“那我肯定不愿意!”李爽立马回答,“碰一下都不行!”
何硕摊一下手,“那不就是了。”
李爽:“可你们男人不是都不在乎这些的嘛,牲口一样。”
何硕不服:“谁说的?”
李爽直接举例:“徐志摩,在他父亲的逼迫下和张幼仪成亲,他对张幼仪只有厌恶和反感,没有一点喜欢和爱,那还不是生了两个孩子?”
何硕:“那是个例,个例不能代表全部,淮铭就是另一种个例。”
李爽困了,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
她伸手拉了灯,拽一把被子躺下来,“睡觉。”
何硕:“……”
他刚刚聊起兴致来,这话题结束得也太突然了!
***
人都走后,珍珍把桌子上碗筷盘子都收了收。
没吃完的残渣剩菜,她都倒在一起,准备明天拿去给大白吃。
侍淮铭送完老周从外面回来,珍珍已经把餐桌厨房都收拾干净了。
侍淮铭跟珍珍说:“忙活了整整一天,早点睡吧。”
珍珍点点头,“哥哥你也早点睡。”
“好。”
侍淮铭喝了酒确实想睡觉。
他轻轻甩两下头,抬手按两下眉心,便回房去了。
珍珍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洗漱,洗漱完回自己的房里。
拉了灯在床上躺下来,她侧身抱着被子发呆。
这样发了一会无意义的呆。
回神时深深吸口气,闭眼睡觉去了。
多想无益。
努力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
晨起,空气新如洗过。
珍珍在床上睁开眼,精神慢慢打满。
她伸手拉亮房间里的灯,竖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过衣服往身上套。
起床后心情松快地洗漱做饭,背一背上周学习的内容。
做好早饭,她把昨晚剩的饭菜端出去倒给大白吃,和大白玩了一会。
她端着空碗回去的时候,李爽刚好打了早饭从食堂回来了。
见面打过招呼,李爽笑着说:“小棉花,我懒得生炉子了,你帮我把包子热一下呗,就昨晚你送我的那几个包子。”
这是小事啊,珍珍答应,“好啊。”
李爽回去把包子拿给珍珍,热的时候就在这边坐了一会。
她也没提珍珍和侍淮铭分房睡的事,坐着和珍珍随便闲聊了几句。
等包子热了,她便端上热包子回家去了。
何硕训练完回来,一家人吃完早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李爽到班上先去找了阿雯,还给她老面的同时,还给了她两个包子。
包子包在牛皮纸里,还热乎着呢。
阿雯疑惑地接下包子,“干嘛啊?我吃过早饭了。”
李爽跟她说:“小棉花做的,带给你尝尝,感谢你借的老面。”
阿雯“嘁”一声,“我可不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李爽:“你尝一口,可好吃了。”
阿雯不屑,“就她?她能做出来什么好吃的东西?”
李爽:“废话这么多,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阿雯看看李爽又看看包子。
她犹豫一会,打开包起来的牛皮纸,把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下去,汤汁带肉,和面皮一起卷裹过舌头。
嚼几下咽下去,阿雯的眼睛瞬间像开了手电筒的开关一样。
她猛地转头看向李爽,“这……真是她做的?”
李爽点头,“好吃吧?”
阿雯拼命点头,又咬了一口。
嚼着的时候又觉得这事情发展不对,于是收起表情严肃道:“也就那样。”
李爽:“滚!”
懒得再理她,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阿雯站在柜台边,一会便把两个包子吃了干净。
明明已经吃过早饭了,但她觉得她现在还能再吃下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