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菱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古树,喃喃道:“我就埋在这棵树下,他做的事我都知道的……”
倾绯轻轻低头叹道:“红颜薄命,卿何薄幸?”
山栀此时也已失去了之前的胆怯,尤其是听到这么凄惨的人间悲剧,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你知道你的那个夫君现在哪里?”
喜菱面露哀戚之色,轻轻摇头。只是用目光轻轻扫向古树之下,道:“我的身体被束缚于那根白丝带,那面似是被那恶人请人施了什么符咒,竟不能离去。无法跟随,也无法投胎……”语音未了,无语哽咽。
在场之人,无不意难平。
云青低声吟道:“岂不闻举头三尺有神明,忘义多应当罪名……绣带里难逃命,裙刀上更自刑,活取了个年少书生……”念及句末,声音已变得森冷,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杜子腾气得哇哇怪叫:“真是气死我了!这世上还有如此令人气愤的人么?那个男人是畜生么?你放心,我们一定为你报此仇。”
余下一众人也是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喜菱见众人心意拳拳,用衣袖拭干眼泪,忙跪倒在地,“小女子的冤屈,如能得雪,来世定当为各位恩人当牛做马……”话未讲完,已得倾绯、苏叶、白泽几位扶起……
云青沉吟道:“现在你的魂魄已经渐散,想来要实施你的报仇之计,还需要走出这片密林。唯今之计,只有一法。不知你可愿一试?”
喜菱泪眼婆娑,道:“恩公,你们有什么话尽管直言,我一定遵从。只要让我大仇得报,我就是魂飞魄散也心甘。”她虽是人极温婉,但此刻话语说的斩钉截铁,似是信极了诸人。
云青自腰间取出“紫玉葫”,张开壶嘴,对喜菱道:“还请这位大姐,忍耐些时间。时间一到,我定会放你出来,让你如愿……”
喜菱目光坚忍,抿紧了嘴唇,伴着云青口中念动的符咒,身化轻烟,被吸入葫芦之中……
杜子腾敲了敲紫玉葫芦,笑着对云青说道:“人家拿来收妖,你可倒是好,拿来让人当避难所。”
云青含笑不语。
杜子腾凑到葫芦旁边,道:“你还有一个邻居呢,绿萝,你快跟新人打声招呼吧!”
苏叶也含笑道:“木头,你真有办法!”
白泽拍手笑道:“好办法。云青哥哥,喜菱姐姐可以在葫芦里面听到宾郎的声音了。”
云青点头道:“嗯,虽不能让她们母子相见,但是两人咫尺之隔,也可解决喜菱姐姐的思念之苦了!”
喜菱在紫玉葫芦里面的形态,是一团黑中带着白雾的气体,此时在葫芦之中,盘旋缠绕,此时听得几人言语,声如蚊蚋说道:“小妇人在这里感谢众位大恩,定当永世不忘。”
杜子腾忽然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好了,心事已了,我们回去睡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睡一觉,赶得及吃早饭。走喽,耶!”伸出两指,做了个“V”字的胜利手势,身如一缕轻烟,向前跑去……
天已发白,清晨的空气令人顿感清新异常。
几人早已经回到屋内休息,并不提及夜晚的去向,自然一众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也看不出来。
众人感念庄主盛情,用过早饭之后,几人欲向庄主辞行。恰好看到庄主的孙子邹宾郎蹲在院子里面玩耍。看到大家,他笑嘻嘻地跑过来。
“哥哥,姐姐,你们要离开么?宾郎不让你们走!”宾郎牵着苏叶的手,依依不舍道。
苏叶从怀里面拿出一个果子,塞到宾郎手里,“好弟弟,哥哥、姐姐们还有事情要办呢!”
杜子腾嬉笑着,走到宾郎跟前,“宾郎,想到外面去么?”
孩子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点头拍手道:“想的,想的。”
红豆看到宾郎的神态不似开始时的任性,也落到他的肩头,嘴巴慢慢梳理着红如豆蔻的羽毛,道:“宾郎,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云青腰间的紫玉葫芦无风自动,仿佛不甚沉重,里面发出“儿呀,儿呀……”的声音。
宾郎凑过去,耳朵紧紧贴在葫芦上面,眼睛好奇的转动,仿佛在听什么悦耳的音乐……自那葫芦之中,传出美妙的声音,“风儿轻吹,鸟儿轻唱,我的宝宝赶快入睡……”
那动人温婉的声音悠然传出来,宾郎听得似乎痴了。忽然他面色一变,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指着紫玉葫芦,又戒备地看向身后,好像在看那婆婆是否出现,“这里面怎么会有我娘的声音?”
大家相视一望,心中一动。
云青蹲下身子,手紧紧地抓住宾郎的肩膀,道:“宾郎,我们有个约定,好么?”宾郎看到云青神态郑重,小脸也绷紧了,用超出他年龄的神色很严肃地点点头。
“我们悄悄的讲话,不要让别人听到?”白泽凑过去小声说道。
杜子腾走过去,伸出小指,笑道:“宾郎,我们勾勾小指,讲话要算数!”
宾郎伸出小指跟杜子腾打勾勾。
云青向众人使了一个“站岗放哨”的眼色,众人以一种悠闲自在的神情,随意站到了院落周围。
云青笑道:“哥哥这里面有个宝贝,能够让你听到你最喜欢的人的声音?你想听么?”
宾郎听得高兴,连连叫道:“我想,我想。”
“你想听到谁的声音?”云青含笑问道。
宾郎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想听到娘的声音了!我都想娘了……”
杜子腾走到宾郎身边,歪头对他讲道:“你难道不喜欢你爹么?”
“哼!宾郎才不喜欢他呢!他总是让娘伤心!还用拳头打娘……宾郎,才不喜欢他呢!哥哥……快让宾郎听听……”
云青从腰间轻轻将紫玉葫芦解下来,放到宾郎耳边……
一种弥漫着母亲对孩子深深眷恋、不舍的哼唱从葫芦之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