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低头浅笑,小媳妇似的跟上往屋里去的容磊,手牵手,背影甜蜜。
刚一回来就被接二连三的欺负的某人,捂着被敲疼的脑袋,黑着脸哀怨的握拳跟上。
晚餐时,容易很愤怒的控诉了父母的恶行,并且博得了家中各大重量级长老的一致同情。
容岩一直默默的夹菜吃饭,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子,取代他成为了全家年龄最小的人,还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容岩自家爹娘整晚都很少看儿子一眼,倒是被别人的儿子逗的眉开眼笑的。
作为一个逃亡刚回来、身心俱疲的赤子,容岩深感这寂寞如雪的世事是如此凄凉。
一天之中,容家人现在最喜欢晚饭以及晚饭后的时间。看着食量颇大的小家伙连吃两碗饭,活泼的跑来跑去,坐在这个那个谁的膝头一本正经的背两句唐诗,顺带歪解词面意思,逗的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严肃了几十年的容家,最近气氛格外的好。
容易别扭归别扭,气度还是很大的。满屋子玩儿的时候也没嫌弃一脸倒霉相的二叔,反而赖在他脚边笑眯眯的吃水果。
恢复能力极强的容岩从被遗弃的阴影中走出来,慢慢也觉得家里有个小孩子还是不错的,小小一坨蹲在脚边蠕动,踢踢他他还能给你点反应,蛮好玩的。
眼看时间推移,这一家三口又要告辞,容老爷子捧起普洱,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容磊爸爸清清嗓子,“明珠爸爸最近身体好一点了没有?”
“正在用药物控制,准备过一段时间做手术。”容磊昨天才刚去探望过顾博云,“爸妈,你们是不是找个时间也过去疗养院探望一下?”
容磊爸爸点头,“要去的。顺便聊聊你们两个的婚事。”
容磊就知道话是要拐着弯往这上面引的,他转头看看顾明珠,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怎么着?我爹妈逼婚呢,要不然照我说,咱们两个明天就把这事给办了?”
顾明珠也用玩笑话回他:“急什么?这么大的儿子在这里,我也不怕你跑了呀!”
“爷爷,爸妈二叔二婶,看见了吧,不是我不想赶紧的把人家娶进门。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容磊故意哀哀掩面,长长的叹气,插科打诨把这一关蒙过去。
大家都笑,只有容岩仰天长叹,不就是出去避难了几天么,回来怎么这世道就翻了天了呢?
“容岩,”顾明珠适时调转矛头,“你怎么这么两天就回来了?不怕顾烟还没消气,找你算账么?”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找我麻烦。”焦点又回来了,容岩有些得意,懒洋洋的答,“陈遇白不是已经放出了风声,你知道的吧?方家这回真要遭殃喽!”
顾博云不同意顾烟和梁飞凡的婚事,梁飞凡郁闷的半死,可总不能对准岳父怎么样。方家老三方亦城还是对顾烟不死心,在这个时候,梁飞凡正愁找不到人撒气,这一下便大发雷霆的要整垮方家。
容岩本来准备逃难个小半年的,这趟也是因为这事被特赦了招回来。
在座的除了两位夫人和小石头,其他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对于最近梁氏和方家之间一触即发大战的局面都有所听闻。容岩爸爸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子,对自家大哥说:“容磊和梁氏怎么也算是姻亲了,身份特殊。我看是不是这样,你回去主持两天?”
容岩的爸爸是政界的,他这样子的建议,说明已经把顾明珠当做自家孩子,如果梁氏和方家开战,那么容家会站在偏向梁氏的这边。
顾明珠正在剥橘子,她不好说什么。
容磊从她手里拿剥好的吃,不紧不慢的,“我看二叔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吧。容岩在梁氏位高权重,我们家本来也就被划到梁氏的阵营去了,此时主角未动,我们先出什么动静的话,只怕别人会有闲话。况且‘有容’的事情,我能处理,还是让我爸爸养好身体要紧。”
他这番话说的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暗藏汹涌,话里话外透着坐观虎斗的意思,让人觉得不知道藏了什么杀招在后面。
容老爷子很赞赏的点点头,容岩爸爸和容磊爸爸见老爷子首肯了,也就不再对此发表意见了。
顾明珠身份敏感,没有立场说什么,她低着头只顾剥橘子,容磊的指间忽然划在她手心里,她一惊,抬头看他,他却笑的很无害,把放在她手心的橘子又拿起来,喂到她嘴里,“怎么了?不舒服?”
顾明珠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
阮夏在Merry身边工作着,穿衣风格越来越大气。今天约了顾明珠下午茶,她简单白衬衫搭配黑色休闲马甲,下身穿着牛仔裤,裤子上大片大片的粉色图腾,和她粉色系的妆容相衬,很是养眼。
她走近,顾明珠俏皮的吹了声短口哨。
“姐,你等多了多久啦?”阮夏坐下,不好意思的问,“路路姐盯得紧,所有的草稿都要在Merry回国之前敲定,最近整个团队都要忙疯了!”
“路欣楠做事极其追求完美,难免严格了些,你受着吧,去哪里打工都是要看人眼色的,况且她是为了你好。”
阮夏小小做了个鬼脸,“比起路路姐,Merry其实更可怕,路路姐是直接指出来我们做错了什么,发飙之后她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Merry昨天一声不吭,把一个连续三次被退稿的设计师直接开除了。”
顾明珠小小吃惊,“她没人事任免权吧?”
“是没有啊。可是我们老板默许了。况且那个设计师被Merry鄙视,已经心如死灰了,不开除他他也待不下去。”阮夏很可爱的挠头感慨,“伴君如伴虎啊,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姐你看我黑眼圈都出来了,压力太大了!”
“注意劳逸结合,多运动,吃的好一点。下回我给你带套保养品来,女孩子趁着年轻保养,以后不容易显老。”顾明珠掏出PDA来把这件事记上去以防忘记。
阮夏笑的露出白白的牙齿来,“哦耶!敲诈成功!”
“你啊,”顾明珠放下PDA,拍她的手,“要什么都跟我说,只要我有的,我一定给你最好的。”
“啊姐你真好!那,赐我一个白马王子吧!”阮夏半是撒娇半是调笑。
顾明珠却被她这句话戳中了要害,半晌,她笑容僵硬。
阮夏觉得很奇怪,“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关于Kevin吗?”
说者无心,顾明珠听了却是一惊,“你说什么?”
“呃——没事啦,我看你有话跟我说的样子。而且……姐,自从我回来之后我才见了他三四次唉!延忙着谈恋爱,难道他也是吗?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他什么事,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阮夏其实是聪明的。
顾明珠喝口咖啡定定心神,
“是。小夏,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关于容磊。”
“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敌情和八卦的双重刺激,阮夏显的很兴奋。
“容磊是我的大学校友,我们同级不同系。他在大学的时候很出风头,人长的好、有能力,家里背景条件一流,”顾明珠沉吟片刻,从平淡的地方切入,缓缓的说。
阮夏遥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容磊,心口热热的,“那时候就让我遇见他就好了!我都没怎么见他笑过。”
少女谈起心上人之时,总是有一股不自知的娇羞模样。顾明珠看在眼里,心里涩涩的,“小夏,你有多喜欢他?”
阮夏在她面前毫无保留,鼓了鼓腮帮子,握拳,“势在必得!姐姐,我一直记得你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我问你爱情的感觉是什么,你说是遇见一段不可割舍。我那时候不懂,后来遇上Kevin,我就懂了。姐,我还年轻,一年十年二十年,我一直等一直等,我终究也会成为他不可割舍的回忆,到那个时候,我就战胜那个女人了。”
顾明珠的眼神,悠远起来。阮夏见她频频发呆,皱眉,“姐——”
她还没问出口姐姐为什么看上去不太对劲,顾明珠的手机便很煞风景的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容宅的家电,顾明珠不敢拒听,“你等一下哦。”她对阮夏说,阮夏点头。
接通电话,容磊妈妈的声音很慌张的传来:“明珠!小石头的老师打电话来,让我们马上去第一人民医院!孩子在学校受伤了!”
顾明珠大惊失色,再问具体孩子哪里伤到了,容磊妈妈说她也还没到医院,情况都不清楚。顾明珠头皮发麻,一时之间无数的可怕念头闪过脑海,背上凉凉的全是汗。
“姐?”阮夏看她脸色变的极其难看,不禁担心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小夏我们下回再聊,我先走了!”顾明珠急匆匆的站起来,拿了包移开椅子往外就冲。
“喂!姐你的东西!”阮夏拿起桌上的PDA在后面追,刚追到门口就看到顾明珠跳上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
到了医院门口,顾明珠丢下一张一百的纸币,急急跳下车。
她正要上台阶,只听身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灰色卡宴颇为霸气的急刹车停下,车门一开,走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俊朗男子。
“石头……”一见到容磊,顾明珠红了眼眶,身体也软下去。
容磊摸摸她的脸,把她揽在怀里,“别怕,有我呢。我们先进去看看。”顾明珠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早有相关人员等在那里,一路引着两人上了17层高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