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前主实在过于软弱无力,而今换做了我,自然是相当欢迎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建立在纯“政治”上的“友谊”能维持多久,而我的身份及现状又会被此二人牵扯多少。
看着前面又恢复了往日性情的陈新瑕,我感觉似乎该正式考虑下,应重新调整一下与她二人的关系。
论语
耽搁了半天,右相府终于出现在眼前。相府门口早已有仆役候着了,见我三人到来,连忙上前迎接:“王女,郡主,郑小姐,里面请。”
进了相府,里面并不如先前听说的那般犹如仙境,虽然比一般府宅设计精巧许多,但确实称不上神境幻乡。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观身边俩人,陈新瑕东瞅瞅西看看,大为不满,郑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仆役将我们三人领过几个雕栏回廊,便入了一间大厅。
大厅中一中年女子坐在上座品茶,垂首低嗅,似乎很沉醉于茶香。整个身子半倚于梨花木椅中,很是惬意。只见她头上高束发髻,用精巧的银冠扣住,再斜插了一根墨玉长簪,给人一种破空腾飞的气势。再看其长相却是雍容的,微显浓厚的眉温顺的一抹在额际间,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甚为亲和。一身墨青色素袍称出她浊世高人气质,一览无遗,端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仆役通报了声,女子才睁开微眯着的眼睛,朝门口看来。
“右相可好。”我对女子做了个揖,问候道。
右相起身,连忙招呼道:“王女来了啊,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呵呵,郡主和郑尚书家的姑娘也来了啊,请坐,请坐。”
“谢右相。”我三人间或不同时答道,接着自行找了个离自己近的位置坐下。随即有仆役上前斟了杯茶。
“关于春宴,女皇很看重,此次筛选的人才个个都是她一一审度了的,颇费了一番心血。我既然位居相位,无可厚非应替女皇分担些。想了想,这人才的筛选事宜女皇做了,春宴的主持也已派给王女做了wrshǚ.сōm,那么我就提供一下宴会的地点吧。”右相说着又啜了口茶水,唤过身边的仆役问道:“澹台苑那边收拾好了没。”
“回相国,已经收拾好了。”
右相听后,点了点头,随即向我三人道:“这春宴的地点便是这相府的澹台苑了,王女郡主还有郑家小姐可以随我去看看,顺便边走边谈谈这春宴之事。”想来这相府的瑰宝之地还别有洞天,且待我瞧瞧去。
陈新瑕一见右相直奔主题,欢喜得很,连忙起身跟在了右相身后:“不瞒右相大人,小辈早早就听说过右相府里庭苑风景美不胜收,心中向往不已,如今有缘见上一回,也算的上此生一大幸事了。”
右相听她这么一恭维,也是受用得紧,眉角带笑,只是嘴上还是谦虚了一把:“呵呵,郡主谬赞了,都是些小家小院。哪里能称得上什么美不胜收。”
“右相不必自谦,如若只听一人说相府美,那我等也许不信。但历来有此般说法的人甚多,人口相传,相府美名早已远播。右相还是快快带我们去看看吧。”郑嵎在这位右相面前却装起了小辈,说话也是恭敬有礼得很。
想想我现在周边的几人,越来越觉得只单单将官场比作泥沼是远远不够。这其中的尔虞我诈,欺瞒诡谲就是时时能将人淹没不留一息的暗涌,凶狠的蛰伏在无人知晓的暗处,随时有待给你致命的一袭。
右相不再推诿,在前面带起路来。看着前面女人的背影,我不禁想起那段敏感的感情。前主最爱的人的母亲,现在就站在眼前,那么前主在面对这位朝中重臣时,又是怎样一种情形呢。前主的心思自然不难猜测,只是这位位高权重,政治目的定位还不明确的相国,又是如何的想法呢?
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多了点,尽管我已努力去适应现在的生活圈子,但似乎周围的人还嫌不够似的,一个劲的将我往里面推,各类事件层出不穷,而且身边出现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孤岛上,无人可以祈求,只得自救,但这个过程真是异常艰辛啊。
“青师在想何事,心不在焉的。前面走着的人可是右相,还是谨慎些的好。”郑嵎低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她这口气,这右相似乎不若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易相处,而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不过,转念一想,她能位居右相,还一直坚守中立的态度,已属不易,一般的人哪能做到,该是要多加留心。
郑嵎刚出声提醒我,前边右相头也不回的便对我说道:“王女今日一见,和往日大有不同啊。”
“右相何出此言,我哪里有什么不同了?”这右相眼睛还真是尖,我还未说上两句话,她就看出了我与前主的不同。不过试想连郑嵎也防备忌惮人又能弱到哪里去呢!
“呵呵……王女何时像今日这般淡定自若过,老臣入世三十余载,还未见过几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这番气度的。王女最近是遇见什么高人了还是碰上什么稀奇事了?”右相悠然转身,自信且锐利的目光径直看了过来,似乎要将我生生钉住,然后细细剖开里里外外研究一番。
“呀!右相果然厉害,竟然能猜到。不瞒您说,我最近确实遇见了一位高人。”来这异世的日子里,我高人是没见到一个,各色的怪人倒是有一大堆,还个个是伪装得深沉的豺狼。与其跟她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就顺着她是意思装傻,胡说一通,虽然她可能不会信,但也不会再同我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哦……那王女遇见的是个什么样的高人呢?”右相眼眸闪动,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恩……这位高人自称孔子,是个传书授学的先生,学识很是渊博,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曾与我授课三日,那三日里我可是受益匪浅,孔子先生耗尽毕生心血著有一本叫《论语》的书,此书不仅字字珠玑,还意境深远,育人养性再好不过。我每次听他提到到书中的词句,都是醍醐灌顶。当真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孔子该是高人了吧,中国古代曾有人半部《论语》治天下,你若是不信,我还能给你背上几篇,由不得你不信。
右相听我这么一说,倒也惊奇起来,不禁问道:“王女可将这《论语》中的一些词句说来听听么?”
“呃……”我难为情的看着右相,一副不愿意说的表情。
“怎的了,莫非王女将才说的都说逗老臣玩的么?”右相果然一开始就起的是疑心,见我为难,不是先问这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直接潜台词意指我在说谎。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既然你要扯什么高人,我便跟你说一个高人,还不信我中国的“至圣”镇不住你。我还未答话,郑嵎也参合进来:“我也从未听青师谈起啊,你什么时候遇见了这么个高人的?”
既然如此,我也只得拿出点真刀真枪将你们憋回去:“我怎敢戏弄众位,这位高人确实是存在的。只是他说过此生只愿躬耕于垅亩,不求闻达于诸侯,经常挂在嘴边上的就是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不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而且他要我不得将他所著的《论语》传于外世。以免引来祸事。”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也不由得凝神皱眉起来,似乎没料到我真的能编造出个高人来。陈新瑕难得对诗文类的东西来了兴趣,抑或可以说她是在进一步试探我,只见她急乎乎的不满道:“先前还不信,不过青师说出的这两句话确实还有那么点味道,你且将这《论语》中的好诗句说上两句,也让我开开见识。我定不会向外人说的。”
右相同郑嵎也是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见预期效果已达到,便心不甘情不愿道:“那我可知说几句啊,我说与你们听已是对不住他老人家了,你们可别传了出去。”
“不会,不会,咱们这么久的朋友了,你还不知道我。你快说来听听。”陈新瑕催促道。
“比如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再有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恩……还有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好了,就说这么多了。”我试着挑选几句不用连接上下文便能知晓其中意思以及没涉及到典故的句子说与三人听了。抬眼见三人皆是一脸惊奇之相。我回想起前后始末,居然能扯到论语上,心中暗笑。
右相沉思片刻,有些激动,急切的问道:“王女可知此人现在身在何处?”
我摇头,他不仅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还死了两千多年了,哪里能寻得到:“孔子先生喜云游四海,给我授了三日课,便远走了。”
“诶……”右相不禁愧然长叹,很是惋惜:“此等人才无心政事,远离朝堂,确实是个心存高远堪破尘世的高人,青师好福气,竟能得他授学三日。”
“我此生能遇见孔子先生,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啊。三日虽短,却已够我终生受用了。对先生的感激之情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我遥看天空,做出一副追思的摸样,算是在对他老人家的缅怀吧。
“呵呵……青师现今确实与昔日不同了,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现今的为人处世能力了。”郑嵎不偏不好又闲闲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阿嵎……这样的话我可受不起,京中之人都道你满腹经纶,我还得向你多多学习请教呢。”我还了一句回去。
“哈哈……”右相见这场景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啊,就得多多互相学习,经常磨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