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有一天——
“门牙好亮……”已经长成一个少女的缇昵很新奇的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项链的末端挂着一个娃娃的笑脸,快要咧到耳根的嘴里崩出两颗锃亮的门牙。
怎么看怎么具有喜感……
“哥,这是你最失败的作品!”缇昵一脸嫌弃。顾自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我才不要呢,傻死了!想让我被别人笑啊!”
“喂喂喂,僮缇昵,居然这么鄙视你老哥我!”这是的僮墨骜已经初见锐利的锋芒。
他假装生气,一把夺过缇昵手上的项链,白了她一眼:“不识货的丫头!”
虽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说那“锃亮的门牙”实际上也不过是廉价的水钻,但好歹也是他自己设计出来还煞费苦心让人按照草稿定制出来的啊。
一番心血天地可鉴。
居然这么嫌弃?!
缇昵见自家老哥脸色不对劲,连忙上去拉拉僮墨骜的衣角,讨好地笑:“嘿嘿,哥,生气啦?”
但是……这玩意儿也太傻了吧!正常人会带吗?
问100个人那100个人的回答绝对是——No!
僮墨骜用眼角睨了自家的妹妹一眼,口气仍然非常不满:“如此没有鉴赏力的丫头!你可知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项链!”
是啊是啊,这句话缇昵倒是承认的。
僮墨骜继续说,眼神忽然变得很明媚:“等你哥将来成为珠宝设计名师的时候……哼,哈!你跪着求我给你设计一串项链我都没时间答应你的哈。”说完,还得意地捋了捋头发。
缇昵的注意力倒是在前半句话:“哥哥想做珠宝设计师?”缇昵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眼前僮墨骜。
现在的他身材高挑,肩膀开阔,眉宇间气质卓然。他微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不仅仅是设计师,我还会创下自己的品牌!”
这似乎是非常美好的未来,一切都沐浴着属于他的阳光。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了看若有所思地缇昵,忽然有种好奇:“你这丫头,可从来没听过你的志向啊。”
她的志向吗?
说出来一定会被别人瞧不起。但对自己的哥哥,她向来毫无保留。
她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很正经地说起来:“我呀,以后要在山里买一块田地,盖上一间小屋子。前面种上梨花。桃花和柳树,后面挖一个池塘种着荷花,养几条小鱼,左边种一片枫叶和银杏,左边种上腊梅。一年四季便都是花了。再养几条小狗小猫,邮递员会骑着自行车给她送信,小狗们便跑在我前头替我接信,奔跑的它们扬起了蒲公英一朵又一朵……”
这一定会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她曾不下一次躲在被窝里幻想那样的屋子,那样的花树,那样的自己……
“……你看多了吧。”僮墨骜听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的妹妹总是有一大堆看似平常但的确又不平常的想法。
“我是真的这么期望的嘛!”缇昵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些关于现实和理想的话题像是茧一样地包裹住这青涩朦胧的岁月。
清晰的。抑或是恍惚的。
华丽的,亦或是忧伤的。
几天后的夜里,睡到一半的缇昵正想下楼喝水时,无意中听到父母和僮墨骜的谈话。她蹑手蹑脚地趴在楼梯上,暗暗诧异自己的哥哥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老爸老妈这么完了也不睡要和他谈心??
“小骜,我不希望你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没用的涂涂画画上!”僮厉象如此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紧挨他而坐的是李雪华。对面则是低着头的僮墨骜。
僮墨骜一言不发。
李雪华关切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淡淡地看了丈夫一眼,明显觉得他的语气过重了。于是她放轻自己的声音,柔声劝导:“墨骜,到最后还是要你来承担责任的,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爸妈十分为你骄傲。你妹妹为人单纯,我们也不愿意把她卷进这个复杂的圈子。你是哥哥,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毕竟,我们家和别家是不同的。”
僮墨骜依旧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僮厉象皱起眉头,拿出职场上的威严:“你的那些草图,所谓设计出来的作品,当兴趣发展是可以的。可如果你把它当做是以后要走的道路,你能保证你能整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呢?”
这一幢洋房忽然变得空荡而恐怖。搅动着浓稠的空气。
僮厉象的声音不断地撞击在房间的四壁上,弹到左弹到右,再以一种怪腔猛地此道缇昵的耳朵里,不由震得她全身哆嗦。
她趴在楼梯上凝望着自己的哥哥。
那个打小就护着他的哥哥,那个总是让着他的哥哥,那个有了自己最初的作品都是先送给她的哥哥。
她当然知道僮墨骜有多喜欢珠宝设计,她看过他在书房里聚精会神画着设计制图的样子,那样的虔诚专注。
他是爱着这个的。
但现在……让他放弃?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无奈,他的挣扎,然后……是他的妥协。
僮墨骜说:“好,我明白了。”
那一瞬间,缇昵捂着嘴差点没有哭出来。
他们都是背负责任的孩子。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抗住的吧。那是她的哥哥,心里不喜欢但不得不顺从的哥哥。
哎哎哎哎,我们到底以怎样的容貌活于世间。时间久了,连自己都被欺骗了。
世界又静了。只听到一颗种子悄悄地潜进了泥土里。
破土,生长。
人啊,终究是要长大的。
第二日,在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时候,缇昵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第一次倾斜出执着的目光:“爸妈,学校的课程我会提前学完。待那时——我要到公司去上班!”
僮厉象和李雪华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让他们一直宠爱的小女儿。
似乎很难理解为什么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有僮墨骜看到了,看到了缇昵脖子上已经挂上了那个让她一度嫌弃的项链。
她自己挂上的,那个有着锃亮门牙,正在傻气地微笑的娃娃在她的脖子上是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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