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粼一边走向化妆室,一边用毛巾往脸上狠狠抹着汗,眉毛揪成一团:“他们干嘛去啊?我怎么觉得野修哥和马哥像是两个特务在接头啊?”
关藤之微微喘气,手中的毛巾顺着脖子擦着汗滴,白皙滑嫩的脸上微微泛红,有着说不出的惊艳之美。看得一旁的女工作员都停下脚步,满脸陶醉的傻笑。直至他们进入化妆室,关上门,透过门仍能感觉外面那热切的目光。
关藤之……是个美男妖物!
关藤之轻轻地笑了一下:“指不准他们是去找车上那只虫子的尸首了。”
语气虽然轻松自然,像是在开玩笑。但摆明是说给缇昵听,这让缇昵心里更是内疚几分。
好吧,也不能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啦,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就算他们把她拖出去暴打一顿,她也没有反抗的理由啊。
“不过说真的,”南粼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缇昵,弱弱地说,“那个……虫子……应该不会在车上了吧?”
缇昵摇摇头:“很抱歉吓到你们了。”
她垂着眼皮没敢去看南粼和关藤之。
好了,重头戏总算要来了!
缇昵抿了抿嘴,双手不自然地攥住衣角。忽然,她朝着南粼和关藤之一个弯腰,标准的90°鞠躬:“关于这件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化妆室里还有服装师、化妆师和几个打杂的小助理。他们顿住手中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着缇昵在南粼和关藤之面前弯腰鞠躬。
时间似乎被按了按钮,瞬间定格。
南粼眨巴眨巴眼,表情有些僵硬:“那个……那个……缇昵,你……呵呵……你该不会学我们道歉这招吧?”
气氛越来越尴尬。
呜呜……其实他知道这个鞠躬道歉是很诚心的啦,但是……但是他受不起啊!
他眨了眨眼,“其实……其实……我们并没有怪你啊。”
缇昵直起身,看着南粼纯真的脸心里刚刚有些安慰,却突然听到关藤之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她想趴倒在地上的话。关藤之不客气地说:“没有啊,我并没有说我不怪她。”脸上依旧泛着微笑。
“哥?!”南粼不可思议地看着关藤之,再转过头看了看缇昵渐渐发白的脸,颤抖地伸手去搭关藤之的肩膀,嘴角抽搐扯出个别扭的笑:“没有啦!呵呵……藤之哥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怪你!呵呵……我第一个怕虫子的人都没有怪你,何况……何况是第二个怕虫子的藤之哥呢?话说,话说今天才发现原来藤之哥也这么怕虫子诶!啧啧……平时装的那么好……”
南粼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哥!你怎么不讲话!哇靠,你今天被虫子吓得神经短路,不像平时的你!笑笑笑,怎么还在那里自以为温柔无比的笑啊?笑你个香蕉巴拉啊!
看着关藤之一点都不配合,努力想缓解气氛的南粼的目光渐渐变得哀怨起来……
哥……你到底怎么啦啊……说话啊……没看见缇昵很尴尬吗……
这时,关藤之来到缇昵面前,若即若离的微笑依然淡淡地挂在脸上。
这样的笑……
缇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泥沼中,脚底明明很柔软,但却是致密的陷阱!
“我的确在怪你!”关藤之的声音静静得回荡在这不大的化妆间内,嘴角的笑让他看起来像是在说情话,但实际上去如此的残忍,“身为我们的贴身助理,不了解我们的喜好和习惯,遇到突发状况没有能力去解决尽是添乱!作为助理,你应该具有的细心体现在哪里?当我们在向导演道歉时,你人又在哪里?助理最应该具有的礼貌又体现在你哪里?就凭你这晚到的道歉吗?野修在车上打电话联系马哥让他把我们的节目调后,这种工作本应是你的职责,而你却在旁边发愣!我不得不怀疑你是靠什么当上助理的!这叫我如何原谅你!想要得到别人的原谅是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去宽容。南粼说不怪你,你怎么想?是感到欣慰吗?但是你应该明白,这是别人的善良而不是你应得的。”
缇昵的脸越发苍白,攥紧的手深深嵌进掌心里。
被说得一无是处的的感觉还真的不好受啊。她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但今天被人指着鼻子数落得没有任何声辩的机会,这怎么不叫人心寒呢?
她的人生到底是怎么啦?像忽然被卷入了一片浑噩的水中,分不清方向。昨天她似乎还自由自在,今天她却沦为了自己的奴隶。
是善良抉择所造还是她本就会有这宿命的悲哀。
悲哀,是现实那华丽大衣的腰带,镶满黑色金属片。
南粼有些慌:“哥……哥……哥啊,不用……不用……”
不用这样说吧?
关藤之的手随意地插在裤袋中,精致的脸犹如仙鹤般圣洁。他的眼睛不由暖了一下,嘴角牵出温馨的弧度:“但是。”
这两个字极其肯定,带着一种火焰绽放的惊喜。缇昵的心随着这两个字“呼”地被提到嗓子眼。她抬起头,暗淡的眸子瞬间闪过光彩。
此时,关藤之的笑是如此的真实!
他的声音像柔软的棉花糖:“但缇昵,你从我们这里借鉴来的道歉方法虽然来的有些晚,但却很真诚,不得不让我有些欣慰。虽然你不能快速有效且机智地处理突发的状况,但可以看出你在努力,赶虫子的方法着实愚蠢但可以看出你独有的可爱。这只能说是你年轻,没有经验,所以我还是愿意等待你成熟。”
这一刻,缇昵突然很想上去抱住这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这个……突然想让她想哭的男人。
知道吗?我现在只想为了煽情而去煽情。或许,我们寻觅了一生,到头来只不过想找某时某刻留给自己感动瞬间的话语。
关藤之的笑很温暖,是世间最有爱的泉源。
“谢谢。”缇昵抬起头,认真的说。
旁边的南粼会心一笑,他突然有种预感——他们枯燥的不停赶通告的生活将会变得有趣起来。
一旁几个工作忽然有抱头痛哭的冲动!
没错!
这多感人啊!感人肺腑啊!这么……这么美好的关藤之!他们何德何能在他身边工作啊,能嫁给他死也愿意啊!
有一种莫名的甜蜜在静静流淌。
而这一切却被一声关门声给打断了——
“呯!”
薄野修阴沉着脸走进来。没有所话,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有他大力度的关门声流露出他愤怒的情绪。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的化妆师:“替我卸妆。”
化妆师从原地弹了起来,赶紧小奔过去。
在所有人都不明白薄野修为什么这么火大的时候,只有缇昵小小的宽慰了一把。
薄野修这反映……看来马叔叔拒绝了。
当然,她,绝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下面,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暗暗为自己打了一下气。
薄野修是个难对付的主,可她已经做好了“腥风血雨”的准备。
不就是个道歉吗?鞠躬道歉他不接受的话,大不了她来个下跪!
关藤之前面的话,让她的心头火热!
是的,她可以的。只要过了今天,她有信心从头开始!
化妆师比平时更小心地忙着为薄野修卸妆。镜子里的薄野修即使闭着眼也严肃得像猎豹。只要看他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心在发抖。
缇昵走到薄野修身旁:“今天的事,对不起!!!”缇昵如法炮制,第二次弯腰鞠躬。
化妆师用怜悯的眼神瞄了一眼缇昵,却不敢放慢手上的动作。
薄野修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对身旁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但他不是个故意为难员工的艺人。从关藤之的反应上也可以看出来,这新来的助理看来是惹了不小的麻烦。
薄野修没说话,他依旧闭着眼,似乎没有听到。
关藤之在一旁看了看依旧鞠着躬的缇昵,惯有的笑高深莫测。南粼拽了拽关藤之的袖子,小声嘟囔:“你说,野修哥会原谅缇昵吗?”
关藤之朝南粼眨眨眼,没有回答。
一切尽在眼前,不是吗?
薄野修虽然闭着眼,但他可以想象到关藤之站在一旁一贯不变的微笑,南粼隐隐担忧的眼神,还有……还有那个助理……他唯独想想不到她的神情!
这又让他觉得烦躁!就像马黎悟跟他说他不打算换掉助理一样!
“为什么?”薄野修不可思议的看着马黎悟,“她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助理!有哪个助理如此不负责任?!”
马黎悟看着薄野修少见的恼火表情,依旧说得淡淡然:“野修,有时候我们都应该学会宽容。作为艺人更是如此。你没有忘记你们还没出道前的经历吧。不要忘记那段时间,时常回味一下,你会明白的。”
……
时间像是从狭窄的橡皮管道里挤出来的。
缇昵弯着腰,她的视线只限于自己的鞋子上。
不管是个怎样的结局,她会坚持!
是的,就是这种自信的感觉!
这是我的未来,这是我的价值。
这是你们的未来,这是你们的价值。
就让我一并握在手里吧!
但是……但是……
不会真让她下跪吧?!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南粼担心地看了一眼缇昵:“她……她不会一直鞠着鞠着……变化石了吧?”
话音刚落,薄野修忽然睁开了眼,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闪着琥珀的深邃。他微微皱眉,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语气平淡却足够让缇昵为之欣喜。
他说:“我只给你一次犯错的机会!”
“是!!”
缇昵直起身,大声地吼出一声,开心地冲薄野修笑着。像极了她脖子上露出两颗大门牙的娃娃笑脸。
这让薄野修觉得心里莫名一震,他不自在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笑得跟傻子一样。
“哥,你是在骂缇昵傻子吧?”南粼突然凑过来在薄野修耳边轻轻地说。
薄野修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
这……这小子该不会被虫子吓出个特异功能来吧?
南粼用“看吧,我说对了”的目光看着薄野修,贼溜溜地笑着:“是这样吧。上次我这样笑的时候,你就骂我‘笑得跟傻子一样’来着。”
薄野修不屑地转回头,无所谓地说:“正常人会这么笑的吗?”
瞬间,他便从镜子里看到刚才还兴奋异常的缇昵一下子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