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的迟墨一袭淡蓝色锦衣裹身,衬得他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唯一破坏他俊目丰神的便是那眉间的紧拧惆怅。耳边木鱼之声凝神静心,偏偏他迟墨总是急躁焦急。
“又一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来。”禅房木扉开启,刚好可以看见山下寺门渐渐合上。迟墨特地选得这样一间禅房,只要端午一进寒山寺,他立马就能看见她。
“公子,你就别等了,端午姑娘她不会来的。”召通站在司空凌右后侧,看见寺门已紧闭,僧人们也转身离去,叹息道。
“闭嘴!本公子一定会等到她来的!”迟墨厉声呵斥,视线依旧落在寺门上,不管等多久,他始终坚信端午会来找他的。
“公子,就算端午姑娘想来,司空凌也未必会放她来啊,再说,凌王府上不是盛传司空凌现在独宠端午姑娘么?依召通看来,公子还是随端午姑娘去吧……”召通一蹙眉,嘴一快就将心里所想的据实顺口说了出来。这些六七日来,他每天都看着公子站在禅房门前,守看着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错过了端午的身影。又对寺院里的僧人道,若是见着了一个有着特别清澈的狐眼女子,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又身形瘦弱纤巧,只要她一出现在寺院里定然要火速赶来通知他。作为酬谢,他会将寒山寺重新修葺一番。
总之,公子为了端午姑娘算是粉身碎骨,不惜一切代价了。召通一直不明白,明明端午已是有夫之妇了,为何公子还不肯放手呢?
“召通,本公子就是认定她了,你再多言本公子就罚你去抄一百遍经书!”迟墨俊逸的脸上微显怒气,狠瞪一眼身后的召通予以警示,随后又悠悠的收回目光还是看着紧闭着的寺门。如若此时有人来敲寺门,那人会不会是端午?
日暮之后,依旧会有一些来寒山寺投宿的百姓,每一次迟墨的视线便会变得异常急切灼热,每一次当寺门紧闭上时他便会异常沉默。每一次希望,每一次失望,可迟墨从未绝望过。
红烛落泪,迟墨迎风而站凝眸远眺,其间殿门又开阖了几次,终不是自己梦寐想见的人。
召通从禅房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白袍,看着月下公子的背影,微微摇头叹气。他从未想过原本游戏花丛的公子深情起来竟如此之痴迷,唉,狐眼女子真是迷惑人。
夜寒风高,召通将白袍替迟墨披好,迟墨猛然背脊僵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再次开启的寺门。
一袭黑炮翻飞,肃杀冷穆之感五里之外都能感受得到,迟墨皱缩了瞳孔,视线牢锁寺门外的男子。随后便见那僧人指着他所在的禅房方向,然后僧人带路一前一后的朝禅房走来。
那个冰冷的男子迟墨自是认得,司空凌的贴身侍卫翟洛。纵观天下,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是他的对手,为人亦阴寒毒辣。他怎么会来只身一人来这里?迟墨缓缓步回禅房,端跪蒲团之上静待翟洛。
微过片刻,翟洛已径直站至迟墨对面,从怀中掏出端午写给迟墨的书信递与过去,冷道,“迟公子勿要再去打扰端午,端午现在、以后都会很好。”
迟墨亦是一脸冷峻,接过折叠整齐的宣纸,却未打开,“洛侍卫,迟墨请问你,你在凌王府内何时曾见到过端午真正欣喜的笑容?你可知她是否真正的快乐幸福?”
“殿下会给她幸福,迟公子勿要操心,反倒是连累了端午。”针锋相对,翟洛表情愈加寒霜。若不是当初迟墨带走端午,端午怎会承受寒毒之苦?殿下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惩罚端午?
“四殿下若是真心喜欢端午,又怎会如此对待端午?”一针见血,迟墨毫不留情地反问着。司空凌对端午好,谁知是一时兴起还是为了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日后自见分晓。告辞。”翟洛不再多言,端午的抉择尽在信中,他无须多说。转身便大步离去。
待翟洛离去之后,迟墨才蹙眉抬手,缓缓打开宣纸,漆黑大字赫然入目——
迟墨,请忘了端午。对不起。
迟墨突然心头一阵难受,端午原为绪王府的奴婢,写出来的字应是这般算不得好看。所以她特地写信来,只为了让他忘了她?
如若没有遇见你,我定然会装作不认识你,更不会记得你。可是,如今我们偏偏遇上了,还让我爱上了你,你叫我怎么忘了你?迟墨捂着胸口,难受得难以呼吸。
“公子,公子?!”召通亦看见宣纸上的字,来不及疑惑为何字迹这般难看便只见迟墨痛苦的表情,忙惊呼道,“公子就忘了端午姑娘吧!”
“滚出去!”低沉地一声怒叱,迟墨第一次如此重言斥责召通。
“公子,召通只是不想再看公子为情所伤……”
“出去!”迟墨死死地盯着宣纸上的那一排字,恍若字上有端午的影子一般。
“公子,召通知错了……”
“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唉,是。”召通应声退下,眼底晦涩难言。
那一夜,禅房红烛落泪到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