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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魔殿琴声泠泠。
顾白衣坐在座椅上, 望着掩映在层层白纱中，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黑沉沉的血雾笼罩着床边的琉璃灯，鬼蛟的啸声凄厉又绵长。
那道身影伸出手, 掂起指轻轻挑开帷幕，雪白的脚趾踩过凤凰花瓣, 一步步走到顾白衣跟前。
顾白衣眯了眯眼。
显然, 站在她面前的身影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自己很熟悉的人。
美人站在顾白衣面前, 笑望着她。
眼眸微微上挑，似乎含着一丝戏谑之意。
随后美人从绣满梅纹的广袖间探出一截修长的指，那几根手指在交叠在腰际的玉带上。
她轻轻掂起指，刮蹭着中间的结，一寸一寸地解开。
玉带坠地, 绡衣从肩头滑落在脚边。
美人神色清冷，上前一步捧住顾白衣的脸，只见她勾唇一笑, 说道：“怎么，师妹难道不敢过来吗？”
佳人就在眼前，然而顾白衣神色不变, 任由美人勾住她的脖子。
即便美人纤长的指攀上她的肩, 抚过玄衣边缘暗银色的云纹, 自始至终，顾白衣也只是眉头轻皱,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那双手越发放肆，想去解她的衣带时, 顾白衣才抓住美人的手, 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心魔, 够了。”
“够了？”
美人柔柔地笑着，指尖抚上顾白衣的嘴唇，哑着嗓音说，“魔尊大人，我不是幻化成了你最喜欢的样子吗……怎么，难道是穿得太多，您不满意？早说啊，那我就再脱一件。”
语罢，里衣坠下，滑落在美人的脚边。
美人浑身赤/裸，泼墨般的发扫过白皙圆润的脚趾，踩过柔软的地毯，一步步从凌乱的衣物中走出来。
美人眸中水光潋滟，轻声对顾白衣说：“现在，您满意吗？”
顾白衣沉默半晌。
片刻后，她对美人说：“滚出去。”
“师妹，可这里是你的识海，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顾血衣顶着姬容的脸，语气委屈又无辜，她笑着对顾白衣说，“更何况你还在想着我，我又怎么能离开呢。”
顾白衣说：“恶心。”
只见顾血衣舔了舔嘴角，低笑着说：“恶心？你现在觉得我恶心，但只要姬容还活着，你就永远突破不了第八重‘离火’。不如你别抵抗了，把控制身体的权利交给我，我替你杀了她。”
“不需要。”
顾白衣摇摇头，冷声说，“要杀也是我自己杀，用不着你替我做主。”
闻言，顾血衣笑了笑，问道：“哦？你真能下手杀她？”
顾白衣点点头：“当然。”
听完顾白衣的话后，顾血衣不禁大笑三声，笑到眼泪都从眼角流出来。
她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顾白衣，我是你的心魔，所以我没有实体，我在识海里只会幻化成你最害怕也最忘不掉的那张脸。”
“之前我变成了你上辈子的模样，如今又变成了姬容的样子。你现在对我说，你能下手杀她？”
顾血衣嗤笑一声，“你果然是个蠢货，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都没有丝毫长进，只会自欺欺人。”
顾白衣面无表情。
下一刻，她拔出寒水剑，一剑贯穿了顾血衣的胸膛。
顾血衣低头看着刺穿自己心口的那柄剑，随后她抬起头，顶着姬容的脸，对顾白衣笑了笑。
胸膛涌出的鲜血弄脏了绡衣，也浸湿了凤凰花瓣。
她捧着满手的鲜血，对顾白衣说：“愚蠢。”
顾白衣明知一切不过只是心魔制造出的幻象，但她提着寒水剑，却仍是心神恍惚了一瞬。
顾血衣倒在血泊里，对她说：“我是你的心魔，你我本就是一体。你杀我，不就是在杀你自己么？”
语罢，心魔消失在了顾白衣眼前，连带着萦绕在魔殿的梅香，还有那段清贵的眉眼，也一并消散。
脱离识海之后，眼前的魔殿漆黑依旧，只是没了那股冷冽的梅花香。
长情跪在大殿之下，脸色煞白地望着顾白衣。她面露惊惶之色，双手悬在半空中，半晌也奏不出一个音。
因为就在刚刚，她目睹了正在练功的魔尊，双眸突然染上赤红。而后魔尊拔出寒水剑，居然对准自己的胸膛刺了进去。
便是此时，银剑还在往下滴着血。
顾白衣回过神来，看着刺入自己胸膛的剑。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她只是微微皱眉，伸手握住剑柄，缓缓地拔了出来。
顾白衣听到琴音停了，本想让长情继续弹奏，却见门口多出了一道玄色的影。
魔殿空荡，白玉霜站在门口处，面上带笑，踏入了大殿。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长情，再看看顾白衣身上的血。
片刻后，白玉霜温柔地笑了笑，问道：“白衣，可是这花精惹恼了你？”
顾白衣摇摇头，说道：“是我自己。”
凤凰图腾振翅而飞，修复着胸膛上的伤口。
顾白衣看着那道图腾，皱着眉，缓缓地说：“近来我似乎遇到了瓶颈，修为并无进益。”
白玉霜笑了笑，说道：“修为一事，不必操之过急。”
“更何况你方才年满二十，便已是踏月中境，就算万剑宗那个天才江翡，都是四十岁才跨入踏月巅峰的门槛。如今在年青一代里，恐怕是找不着你的对手了。”
“但愿如此吧。”
顾白衣点点头，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状似随意地说，“师父，若说年青一代没有我的对手，那么上一代呢……上一代魔尊楚长离，她又是何时突破了踏月境？”
白玉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眯起那双凉薄的眼，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人能跟长离比。她死时，还没满三十岁，就已是绝意巅峰。”
“除了最后一战输给了月千秋，她此生未尝一败，你拿什么跟她比？”
最后一句话，白玉霜的声音很冷酷。
顾白衣早就知道她并非真心对自己，眼下自然见怪不怪。
白玉霜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过于重了。
于是她莞尔一笑，对顾白衣说：“不过无需介怀，她俩已是百年来境界最高的修道者，假以时日，你说不定还会超过她们。当务之急，并不是提升境界，还是要尽快找到赤霄剑的下落。”
当然，赤霄剑才是白玉霜真正关心的话题。
顾白衣只觉得讽刺，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我前些日子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探子来报，称梅鹤这些年游历四海，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空山的菩提门。”
白玉霜微微挑眉。
她没想到自诩不理尘世的空寂竟也会掺合这件事，可见梅鹤的面子真大。
传说中，鸣华真仙将五把剑交付给了神宗、魔宗、万剑宗、天音司和菩提门五大势力。
据神宗大祭司所言，若五把剑是关键，那么天魔之血便是开启阵法、逆转时空的引子，所以天道才会召集天下门派诛杀天魔，维持修真界的秩序。
封河和梅鹤已经插手此事，空寂背后又是菩提门，眼见夺剑之势愈演愈烈，大战似乎也避无可避了。
白玉霜听完顾白衣的话，微微一笑。
修真界乱起来又如何？
如果长离真的能回来，就算是把所有人都献祭了，她也会去做。
……
青鸾峰是万剑宗最高的山峰。
此峰一半归宫羽管辖，筑有秋山居、集贤阁。
另一半则是剑碑所处之地，被剑圣所设下的屏障隔开，平日里万剑宗众弟子不得进入。
而按照惯例来说，只有全宗门大比榜首才有资格观剑碑。
但在一年前，由于天魔种一事，宗门大比没能举行。加之今年梅鹤不在，大比也只得取消了。
宫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姬容，她轻轻咳了咳嗽，说道：“观剑碑的名额已空缺两年有余，所以今日叫你前来，便是为了补足这空缺。”
姬容想起原主记忆里的那个宫长老，再看看面前一脸病容，看似人畜无害的宫羽，一时之间有点适应不过来。
好家伙，前脚刚下了毒，后脚又给老娘一颗枣，真有你的。
见姬容不语，宫羽淡然地解释道：“不管是这两年来的宗门考核成绩，还是论修为境界。长琴，这名额你都受之无愧，所以眼下便进去吧，不必犹豫。”
【嘀！宫羽好感度+20，人心＋10】
姬容：“……”
加宫羽的好感度有啥用啊，如果不是老娘打不过她，第一个就把她踩在脚底下摩擦。
奈何即便宫羽境界大跌，大佬还是永远的大佬。
此时姬容只得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回道：“多谢长老。”
宫羽瞟了一眼姬容手腕上的血玉镯子，随后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掐诀念咒，另一只手则覆在了那道屏障上。
手掌所覆之处，水波般的屏障也渐渐消失了。
随后宫羽往后退了一步，给姬容让出一条道，对她说：“长琴，你进去吧。”
姬容看见宫羽便瘆得慌。
她的面上端着淡然，双腿却早已蓄势待发，顷刻间便快步走了进去。
刚走近青鸾峰左峰，姬容回过头，便见屏障重新浮了起来。
云雾缭绕，她隔着水波般的屏障，只能瞧见宫羽苍白病弱的脸庞。
虽然隔着一层屏障，然而姬容却能清晰地看见，宫羽脸上透着温和的表情，似乎在追忆着些什么。
其实宫羽的皮相本来生得极好，立在原地对着她微笑时，像是在樾城那座桥上惊鸿一瞥的模样。
姬容想起幻境中，她在玄河飞仙桥遇见的那个女子。
当时宫羽身着白衣，眉眼间神采飞扬，全然不似现在这般羸弱。
思及此处，姬容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蓦地记起来了，在游戏设定里，月千秋似乎是穿红衣的。
而在月千秋死前，宫羽喜欢穿白衣，梅鹤则喜欢穿红衣。
如今过了百年，二人倒是反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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