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把典希微和那男子见鬼的经过转告白素,白素在听完叙述和我的意见之后大摇其头:“你大错特错了,他们见鬼的事件和整件事有极大的关系!我还要找这位典小姐再详细地询问当时的情形!”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在甚么地方,白素也不向我解释,忽然一笑:“你想不想可以叫她的名字?”
我没好气:“我又不是张泰丰--那小子见了美丽女郎,只怕连自己姓甚么都忘记了!”
白素笑:“可是张泰丰却有本事听到了这个名字,就说得出特别在何处。”
我哼了一声:“姓典的人不多,三国演义中曹营有一员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使独脚铜人,姓典名韦--不过很难和一个斯文的女郎联系在一起。如果让我来替她取名字,有一个名字再现成不过,叫……”
我说到这里,白素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我的话头,然后我们再一起叫道:“叫--典雅!”
我和白素心意相同,大家都很高兴,白素忙着去联络张泰丰,那时候离张泰丰和与希微离开不过五小时左右。
却说当时我向张泰丰道:“向勒曼医院送化验样本的人,要可靠才行。”
张泰丰想了一想:“我自己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很好。在一旁的典希微现出很兴奋的神情,道:“久闻勒曼医院大名,能够和他们……”
她说到这里,陡然停止,而且故意不看我,我立刻知道,她一定是想和张泰丰一起去,我看张泰丰没有力量可以抗拒典希微的要求,而我深知勒曼医院方面,竭力保持行踪隐秘,不会喜欢有不相关的人和他们接触。所以我很认真地道:“我要向勒曼医院方面报告,是谁带化验样本去--我会向他们说,去的只是一个人。”
这话当然是说给典希微听的,可是典希微却装成完全不知道我在说甚么,看来她的慧黠程度,远在我估计之上。
他们告辞离去,然后是白素从大蓄水湖回来,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此行甚么收获也没有。
我就向白素转述典希微和那男子见鬼的经过,白素听得十分用心,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好像很有所获,果然在我说完,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意见之后,白素给了我“大错特错”的评语。
等到白素和张泰丰联络时,张泰丰办公室回答说:“张主任到机场去了!”
他的行动竟然如此之快,和白素的紧张反应,都很出乎意料之外。白素放下电话,向外就走。我叫道:“你要找的是典希微,不是张泰丰!”
白素在门口转过头来:“根据你刚才的叙述,典希微必然跟着张泰丰一起去!”
我望向她,白素的眼神大有挑战的意味。我也来不及多想,就道:“一起去!”
在前赴机场途中,白素已经问准了一班飞往北欧的飞机会在三十分钟之后起飞,我们能够追上张泰丰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接下来简直就如同电影场面一样,一到机场,立刻找到了警方在机场的负责人--这样以后的行动就会顺利得多。
我们直闯禁区,在飞机即将关上舱门之际,大声叫喊,然后进入机舱,很快就在机舱之中看到了正在笑语殷殷的张泰丰和典希微。
他们两人看到了我和白素,都怔了一怔。典希微很快恢复镇定,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笑脸相迎。而张泰丰枉为高级警官,却是手足无措,想站起来,又忘了解安全带,以致狼狈不堪。
这典希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她发誓说是真的),一和白素打了一个照面,神情之惊讶、欣赏,至于极点。后来我取笑道:想当年张先生见到了崔小姐,其表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白素当然可以在对方的表情上,感觉到对方心中对她的印象,那比一千句一万句恭维话起的作用还要大。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以接下来白素和典希微的相会,愉快之极。
张泰丰终于摆脱了安全带,来到我的面前,想要解释甚么,却又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甚么。
我看到白素和典希微正在很专注地交谈,也没有心思去听张泰丰说些甚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很郑重地道:“你一下飞机,就会有人接走你带去的样本,千万不要以为可以有机会和勒曼医院有任何接触!不然误了事情,你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我可以说是声色俱厉,所以张泰丰脸色通红,不住点头。
本来我对张泰丰这个青年人印象很好,可是这时候我感到他一再无法拒绝典希微这位美丽女郎的过分要求,性格未免太软弱,不能够坚持原则。而典希微本来非常可爱,却一再向他人作非份的要求,这使我对她的印象由好变成反感。
张泰丰和典希微的行为,当然都是由他们本身的性格决定的。我思绪天马行空的毛病又发作,在这样情形下,我竟然忽然想到:人的行为由思想决定,而思想则由本性产生。所以本身性格才是人的真正主宰!
然而本性又是以甚么样的状态存在的?
人类一直在研究灵魂,可是我现在发现人的本性的重要性不比灵魂差。因为人在活着的时候,一切行为都由本性主导!
我还想再想下去,白素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拉我出机舱,同时道:“别妨碍他们的快乐旅程!”
我被白素拉出了机舱,门立刻关上,我皱著眉,白素伸手在我眉心揉了两下,笑道:“他们两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去理他们干甚么!”
我啼笑皆非:“我不是要管他们的闲事,而是张泰丰有重要公务在身,如果勒曼医院方面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出现,岂不是坏了大事?”
白素自有她的看法,她道:“如果这次坏了大事,那是给张泰丰一个教训,使他以后可以改过。”
我苦笑摇头:“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只怕这小子就算受十次八次教训,还是改不过来!”
白素摊了摊手:“那就只好由得他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都有每个人的本性在主宰,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
我和白素这一番对话,当时以为和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我心中有所不满而白素在安慰我而已,不料事情发展到后来,竟然颇有关联,这也真是始料不及--事实上这个故事最大的特点,就是每一步发展,都难以预料,很是离奇古怪。@
七、矮鬼真面目。
离开了机场,在归途上我问白素:“你赶著去见典希微,问了她一些甚么?”
白素先不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你觉得典希微遇见的鬼和游救国见到的鬼有甚么相类之处?”
她这样问,显见得她一直以为两者之间有关系,所以竭力想要求证。关于这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因为我认为两者之间不会有关连,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两者有关,对于解决问题,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我用不经心的回答来表示我的想法,我笑着道:“我看两者之间的唯一关连是;他们都是鬼!”
白素瞪了我一眼,却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她道:“两个见鬼的人,都形容那鬼的脸上没有鼻子!”
她说得很认真,好像那是一大发现。我扬了扬眉:“是又如何?”
白素微笑:“是,就离我的设想近了一步。”
我不知道白素的设想是甚么,所以也就没有反应。
白素这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她道:“我向典希微详细问了那个矮鬼的情形。”
我还是不明白,所以道:“有这个必要吗?”
白素道:“在他们的叙述中,提到那个矮鬼一直在五官扭曲地扮鬼脸--你想想,哪有鬼扮了鬼脸来吓人的事?”
我一想,果然如此,就问:“你想说明甚么?”
白素给了很肯定的回答:“那矮鬼不是鬼,是人!由于矮鬼不是鬼,所以也可以推论那高鬼也不是鬼!”
白素的推论很有理,完全可以成立,可是也不是没有疑点。
白素早就想到了我会提出甚么疑点来,不等我开口,她就道:“那男子说矮鬼会忽然变高,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时他已经吓昏了,根本失去了判断力;另一个是矮鬼向上跳跃,看起来就像忽然变高了一样。”
我想了一想,白素的两个解释,其实可以合而为一,向上跳跃,和忽然变高,在他人眼中看来,必然有明显的不同,除非当时那男子确然失去了判断力,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这种解释实在相当勉强,因为人跳了起来,立刻会落下,而“变高”则是至少有一段时间维持高度,其间很有不同。
我还是没有说甚么,只不过神情充满疑惑。白素微笑:“别把问题想得太玄妙、太深奥,一副可以伸缩的拐杖,就可以达到变高的效果。”
我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的确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就可以达到如此目的,而我竟然会没有想到,真是莫名其妙!
而给白素说出了这一点之后,我忽然联想到有一类人最擅于玩这种把戏,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切的说得出来。
白素显然知道我在想甚么,她笑了笑,却放开了这个问题,道:“那个高鬼,头部竟然可以作一百八十度的转动,就比较难以解释。我想如果他在前进、后退的时候,根本就是侧行,那就容易解释了。”
我在那一刹间,不是很明白白素的意思--人用正常方式前进后退,和打侧行走,很容易分辨出来,典希微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