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年后。
过了很久。
久到殷爱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先愣怔住,在心里盘算小会儿,原来已经过去了快六年,原来象这样没有孙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天,原来她一个人孤孤单单走了这么多路,已经走到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久到时间真的已经开始让伤口愈合。
久到她发现自己有很久没有哭过了。
久到那些仿佛永无止尽的悲伤里终于生出了一点微末的光芒,让她可以捧在手上,照着将来要走的路。
过了这么久。
可殷爱一直都能很清楚地记得属于她和孙克的那最后一个夜晚。还是那间狭窄的宿舍里,那些亲吻抚摸爱怜亲昵是怎样发生怎样结束的,那天晚上孙克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吻过她的每一个地方,他情动时狰狞用力的表情,熟睡时安静英俊的侧脸。呼吸,心跳,皮肤,味道。他睡觉的姿势,他粗重的鼻息,他低唤她的名字,说在国外别光顾着玩,别忘了想我,一天三遍就着饭点,狠狠地想。是啊,狠狠地想。要用一种对自己残忍的力度,才能算是狠吧,不允许自己稍有或忘,不允许他留下的痕迹被抺煞一丝一毫,更不允许他被替代。
还有机场的道别,熙来攘往人群里,他看着她的视线。如果说她还没有在悲伤里跌落得粉身碎骨,大概就是因为有那样一条灼烈的视线始终牢牢拴在她身上的缘故吧。孙克,孙克……
殷爱垂着头,安静地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如果知道那次分手就是永别,她一定不会跟妈妈和岳叔叔跑去欧洲,更不会在玩回来以后直接就回去深圳帮妈妈筹办婚礼,她一定要留在宁城,留在孙克身边,不让他这么突然匆促地就从她的生命里跑出去。他身高腿长,跑的是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怎么追也再追不上,连个背影也没有给她留下。
是不是越深的爱情就越是残忍?因为对彼此的牵恋已经根植在心底,一旦连根拔起,势必血肉模糊。
殷爱站在宁城的大院里,六年来这儿的变化不大,只是她和妈妈以前住过的那幢宿舍楼里已经搬得空无一人。再过两天这里相邻的几幢旧楼就要拆除了,在原址上建造新的高层楼房。
她和孙克在窗口看过夕阳的宿舍,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人也站在那里欣赏落日的美景。殷爱看着红砖墙上用白油漆写出的大大‘拆’字,在心里鼓了半天的勇气,还是没能迈步走进楼里,回到最熟悉最想念的地方再看一眼。
偏偏她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知道宿舍要拆的消息,这算是什么?是要让她从现在起就和过去彻底了断么?殷爱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隔着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对面一排笔直的水杉树下站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身姿挺拔高大,肩膀上扛着一毛三,帽沿低低压着,正默默地对着她微笑。
殷爱张大眼睛,欣喜地朝他小跑过去:“海洋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下!”
张海洋温柔地看着殷爱,经年之后,俊朗的脸庞上又增添了几分成熟气质:“刚到家,我妈说你在院子里散步,我就出来找你,顺便也转转,四处看一看。”
“能在家呆多久?别又象以前那样急着离开,这次多住几天行不行!”
张海洋宠爱地笑着:“住到你烦为止,这次要培训半年时间。”
“是吗!太好了!”殷爱乐呵呵地欢呼,“你不在的时候我都闷死了,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呵呵呵,怎么会闷死,当老板的上班应该很忙吧,你哪来的时间闷?”
“忙归忙,那我总还有工作之外的时间吧,又没什么事可干,整天呆在家里吃睡,再说我哪是什么老板,都是给人打工的,你看我现在胖成什么样了!”
张海洋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站在面前的殷爱。她穿衣服的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到了夏天就是浅色的裙子和披肩长发,夏日炽烈的阳光底下,他也没能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六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好象也不太长,象睡了一觉做了场梦似的,突然间就过去了,可是梦醒了,他还是站在她身后默默地凝视,而她也还是站在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陌生的方向。
张海洋按捺下心里复杂的思绪,调皮地笑道:“好象是胖了一点,小爱,你现在要加强锻炼了,女人的身材很容易走样,一旦胖出去再想减回来就难了。”
殷爱大笑着上去挽住张海洋的胳臂:“讨厌!”
一股她身上独有的清香瞬间笼罩在张海洋的四周,他不露声色地眨了眨眼睛,牵住殷爱的手,和她并肩往回走。
张海洋的父亲张国勇已经从师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现在就等着到六十岁办退休手续,妈妈也已经退休,老俩口在部队里买了一套集资房,不过还是住在大院里,小二楼住久了,不愿意搬到离地面太高的高层里去。
自从六年前张海洋妈妈犯过一次心脏病,家里就雇了个小保姆,打扫卫生洗衣烧饭,老俩口的日子过得更安逸,张海洋和殷爱回到家里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一瓶红酒也打开了瓶塞,和一瓶白酒一起放在四只高脚玻璃杯旁边。
殷爱咂着嘴凑到餐桌边拈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小张卤的牛肉真好吃,比卤菜店卖的还好吃。”
张海洋妈妈笑着推她去洗手:“赶紧的赶紧的,这回卤的多,满满一大锅,已经给你切了满满一饭盒,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太好了太好了!”殷爱亲热地搂住阿姨亲一口,嘻嘻哈哈地去洗手。
儿子回来了,殷爱也回来了,这让老俩口心里都非常高兴,就连很久不碰酒的张海洋妈妈也破例陪殷爱咪了小半杯红酒。父子俩照旧是白酒上阵,大口大口喝得豪气十足,殷爱在一边看张海洋和老爸为了谁多喝一口谁少喝一口不依不饶地打官司,笑得一直合不拢嘴。
在野战部队里磨练了六年,现在的张海洋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豪迈气质,这个样子的他,和以前的孙克越来越象……
殷爱垂下眼帘,嘴里起劲地嚼着,用忙碌的大吃来掩饰心头突然袭来的失落和悲哀。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张海洋成功地把老爸灌倒,在妈妈的埋怨声里把老头扛回屋,放在床上。
殷爱在楼下帮着收拾残局,又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张海洋说道:“叔叔怎么样了?喝的没事吧?”
张海洋抓抓头:“我爸今天没喝多少啊,怎么醉得这么快!”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年轻啊,叔叔马上就六十了,而且这几年他酒喝的也少多了,哪架得住这样猛喝。”
张海洋坐进沙发里长吁一口气,笑道:“我妈把我好一通数落。”
“是该好好数落数落你!”殷爱递过水果盘去,一巴掌拍在张海洋伸过来的手上,“用牙签!别用手抓!”
两个人对坐聊天,吃完了大半盘水果,张海洋妈妈才下楼来,依然在怨儿子不知道心疼老爸,然后对殷爱说:“明天星期六,今天晚上住阿姨家吧,这么晚就别回去了。”
殷爱又往嘴里塞一块水果,站起来笑道:“不远,回去也方便,我还得回去加一会儿班,公司里有点文件要整理,深圳那边急等着用。”
“哎呀,你说你,平时就忙得不得了,好不容易一个周末也不歇歇,回头我得给小戚打个电话,自已家的闺女怎么也这么使唤啊,这可不行!”
张海洋从沙发里站起来:“小爱,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
“不用,很近,打个车一会儿就到了。”
“还是让海洋送送吧。”阿姨一听这话也不再留殷爱,忙不迭地把儿子和她一起推出门去,吩咐一定要把小爱安全地送进家门才行。
殷爱明白阿姨的心思,她有点尴尬地看看张海洋,随手拂一下头发,低着头在月色里向前走去。张海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抹一抹因为酒精而发烫的脸,快步追上去,把殷爱的包从她肩膀上拿下来,用手指勾着。
殷爱歪着脑袋冲他乐:“这幺小的包又不重,我自己背就行了。”
张海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小爱,在我面前你不用一直逼自己笑,我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殷爱张了张嘴,哑然无声地抿紧嘴唇,把头垂得更低,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无语地走在大院里熟悉的道路上。
从张海洋家到大院门口,最近的一条路必然得路过以前的孙克家。这户联排的小二楼里灯光依旧,从围墙上探出头来的那枝金银花是孙家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有的,只是二楼窗户上挂着的再也不是蓝底小白花的窗帘了。殷爱闭起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透过那层窗帘照在孙克床上的柔和阳光,仿佛还能看到墙上他的乱涂乱画,那个i,那个属于孙克的爱。
她梗着脑袋笔直往前走,不让自己往回忆里多看一眼,长裙的裙摆拂扫着小腿,象是被风吹着一样轻盈摆动。
下一秒,殷爱变冷的左手就被握进了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心里。张海洋咬紧牙关,眉头也皱着,一直走过了弯角才放慢脚步,侧头看向殷爱。感觉到他的视线,殷爱无言以对地嗫嚅两下,路灯从上面照下来,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深黑阴影。
“小爱……”张海洋把喉咙里的苦涩咽下去,松开她的手,在空无一人的整洁道路上把她用力搂进怀里,“这么久了,小爱,你答应过我要忘记过去好好生活……你答应过我的……”
殷爱两只手抱在胸前,微笑地看着宁城机场大厅里被十几名记者团团围住的岳玥,一边还有不少来接机的年轻粉丝,手里拿着画报和看板,兴奋地呼唤着:“岳玥,我们爱你!”
这几年这丫头的运气越来越好,从十八岁拿到第一个奖项开始,岳玥就不断地在各种国内国际比赛中得到大奖,她性格开朗善于交流,唱功扎实,相貌美艳,身材更是没话说,再加上精通英语,所以在国内年轻一代的女高音歌手里是最引人瞩目的一个,最近更是打败一干国内外竞争强手,在美国最新翻拍的歌剧电影《蝴蝶夫人》中得到了和国际一流男高音合作的机会,出演女主角乔乔桑。电影上映后反映空前热烈,岳玥这个女主角也成了媒体的焦点,一系列宣传活动忙得她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才算是忙完一切,空出一段时间回国休假。
在助理和机场安保人员的帮助下,岳玥终于摆脱了记者粉丝,坐车一溜烟离开机场开往市区。车出机场没多远,没有人注意的高速公路入口处,她下车和助手们挥手告别,坐进了跟在后头的殷爱的车里。
“明星还真是不好当啊!”殷爱笑着发动汽车,“这么累,我看快赶上谍中谍了。”
岳玥把黑超墨镜拿下来,捏捏鼻梁长出一口气:“记者怎么知道我要来宁城的?还以为到这儿可以轻松一点呢,没想到这儿也有人堵着,我都没化妆。”
“你还用化妆吗?谁不知道岳玥的素颜也是超级无敌。”
岳玥冲殷爱做个鬼脸,嘻笑着拍拍包:“这次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殷爱好奇地瞟过去一眼:“嘛啊?”
“回去再给你看,绝对的好!你肯定喜欢!”
“神神秘秘的!又搞什么鬼?”殷爱撇撇嘴,“对了,这次你回来可得给我帮个忙。”
“什么忙?”
“我上次跟朋友出去吃饭的时候拿你出来显摆,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结果现在有一堆人追着我要你的签名照片。”
岳玥笑:“这有什么,回头我让我助理给你拿过来,我那儿有现成的,你不知道,就为了电影的宣传活动,我被关在酒店房间里整整签了两天,签得我手都肿了。”
说说聊聊,车开到了殷爱的住处。这是戚丽颖给女儿买的房子,位于宁城市中心,距离殷爱现在上班的公司很近,走走路也就五分钟,生活和交通都十分便利。
屋子不大,九十几个平方两室两厅,完全按照殷爱的喜好装修布置,很素雅很舒服。岳玥一进门先踢掉鞋子,哀叹着往沙发上一赖:“我不行了,我先睡一觉再说,你家这个沙发我一看见就犯困。”
殷爱摇头笑笑,帮她把踢飞的凉鞋捡回鞋柜里,再拿双拖鞋放在沙发边:“你这是什么毛病?沙发和犯困有什么关系?赶紧起来洗洗去,我们出去吃饭。”
岳玥两只手举个叉:“减肥中。”
殷爱哼哼一笑:“蒙自米线,水煮肉。”
岳玥象弹簧一样跳起来,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头放着光:“我还要去吃鸭血粉丝、油炸臭豆腐。”
殷爱两臂抱在胸前洋洋得意地看着她:“那你不减肥啦!”
“吃饱了才有劲减肥啊!”岳玥蹦进洗手间匆匆忙忙洗手洗脸,把长发随便挽了挽盘起来,拉起殷爱就出门吃好吃的去了。
脱去华服,远离镁光灯,岳玥依然还是那个呱噪的小姑娘,她脸上架了副平光眼镜,吃饱喝足以后和殷爱手挽手走在热闹的夜市上,看起来就象是两个出来闲逛的大学生。殷爱还好,只是四处看一看,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岳玥却是已经离开这种热闹平凡的生活太久,她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买,尤其是那些便宜的时髦衣服,她买回去也许一次也不会穿,可还是买了好多件,心满意足地拎了一堆拎袋。
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公司里加班的同事一个电话把殷爱给叫了过去,她只好把大门钥匙给岳玥,让岳玥自己先回去。
戚丽颖的公司做化妆品生意,岳玥负责管理的这间分公司主要负责几个二线韩日化妆品在华东地区的销售,最近公司又拿到一个新晋的日本品牌代理权,现在正在广告推广期,过几天就有一系列宣传活动将在华东各大城市开展,可是广告公司联系的明星却突然病了,没办法参加定好的活动。
“她那哪是病,明明就是想趁机加价!”负责宣传的副经理关关气恼地一拍桌子,“我们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广告也拍好了,宣传画册也印好了,她就是吃定我们现在没办法换人,才这么缺德!”
殷爱无奈地笑笑,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大学毕业就进了妈妈的公司工作,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碰到过,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现在她们能做的就是跟那位明星的经纪公司联系,希望他们提出的加价金额不会太离谱。
关关和广告公司的人打了几个电话,又直接给经纪公司打电话,前后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用力把电话挂断,咬牙切齿:“妈的,一说加价就不病了,贪财也贪得这么赤*裸裸。”
殷爱皱眉问她:“怎么说?要加多少?”
关关张开一只手,伸直五个手指头,殷爱眉梢一跳:“五十万?”
“你真善良。”关关皮笑肉不笑,“百分之五十。”
殷爱愣怔地盯着关关,哀叹一声向后靠回椅子里:“怎么这样!就算加价也没有这么加的!这也太黑了吧!”
一边同样焦急等待着的同事们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看着殷爱。以前都是仰赖总公司的福荫,华东分公司的业绩才能做得比较优秀,现在这是第一次独立操作一个新晋品牌,所有人,包括殷爱都明白,这是证明她能力的一次机会,可偏偏在成功之前又出了意外状况。
殷爱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柔顺的女孩子,不过也许是在军人身边生活了太久,她骨子里似乎也有些刚勇不屈的性格。垂下眼眸只考虑了五分钟,殷爱抬起头来,镇定自若地对关关说道:“代言合同上规定的中止赔偿是多少?”
“百分之二十。”
殷爱点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决地说道:“付赔偿金,中止合同。”
关关从椅子里跳起来:“那广告怎么办?下周电视台就要播出了,还有宣传活动。”
殷爱抿抿唇:“我去找别人来帮忙代言。”
“谁?”
殷爱心里也不太确定,从她的本意来说,并不想依靠妈妈或者朋友的帮助,可现在情势不同,她宁可欠岳玥一个人情,也不愿意吞苍蝇一样被人黑。
“总之肯定是比那个人更大牌的明星。关关,辛苦你一趟,赶紧和广告公司联系,明天就安排拍摄,我们加付酬劳,一定要加班加点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拍好。”
“到底谁啊?”关关很疑惑,殷爱笑着摇摇头,把放在写字台上的一只像框转向她。像框里是两个头碰头亲密微笑的女孩,其中一个是殷爱,另一个就是岳玥,照片是那年去欧洲的时候拍的,就在威尼斯,就坐在冈朵拉上,在可以看得到叹息桥的地方,当她对着镜头微笑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一直忙到过了凌点,殷爱才疲惫地离开公司。走在午夜街头,路灯和霓虹灯在她眼睛里都在摇晃,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回到家,用留在公司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岳玥洗过澡换过睡衣,正歪躺在沙发里看电视。
从门口站着的角度看不见电视屏幕上放些什么,但那个音乐和对话却熟得不能再熟。岳玥正在看的,就是那部《情定日落桥》。
殷爱有点愣,穿上拖鞋走过去,小声地唤她:“岳玥,你怎么还没睡?”
屏幕上光线弯化,照着岳玥的脸庞上也忽明忽暗。她没有朝殷爱看一眼,始终只是看着电视上那两个年轻的不知愁苦的少年,看着他们欢笑、期待、坚持、离别。
“岳玥……”
“我想看个电影,一打开DVD,记忆播放就放的这个。”岳玥的头在靠枕上挪一挪,语气平静语调轻柔,听不出她的喜或悲,“殷爱,你现在还在看这个电影?都六年了,你到底看了多少遍?你还没看够?”
“岳玥,我……我只是偶尔才……”
“殷爱,你可以用六年时间看一部电影,可你有没有想过,有的人也花了六年时间等这个电影散场。你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更不要以为男人的耐心会一直持续,该醒醒了殷爱,不要等到你老了,才发现等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殷爱咬紧牙关,深深呼吸着,说不了话来。
岳玥弯起嘴角,轻轻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想这么残忍的,可是除了我也许没人会一再提醒你。殷爱,孙克已经死了,他六年前就死了,被人一刀扎进心脏里,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你再怎么等,他也不会回来。他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