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送过了的这头小野犬, 蓬松的毛发和黑黑亮亮的一对眼睛,看上三分像狼三分像豺,还剩下四分像家犬, 因为刚出生没多久, 看上去十分可爱,很难让人察觉出它有什么威胁。
狗子自古以来就是人类忠实的伙伴, 家犬看家护院, 猎犬陪着外出打猎,最后才慢慢变成宠物的存在。
不论是劳力上还是精神上, 狗子为人类付出的,着实一点也不少。
所以见到狗子那一刻, 桑榆第一眼就觉得欢欣。
部落太需要狗子了, 等畜牧业发展壮大,单靠养殖队的人割草来喂牛羊,这是很大一个工程量, 到时候得选择一个草场进行放牧。
最重要的是, 等找到马匹, 还要建立马场,饲养战马。
部落现在就只有步兵, 去哪儿全靠两条腿, 运输全靠背和扛, 将来部落之间打仗, 冲锋陷阵需要驯养很多马儿。
这些马牛羊的放牧,如果有狗子的帮助, 在管理上面, 将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桑榆得知是白他们在背盐的半路上捡的, 立即冲着羽道:“这是狗, 也叫犬,你和壮说一下,明天带人去白捡到它的那地方周边找找,有小狗,肯定还有其他的狗子,把剩下的全都带回来,好好驯养,将来这些狗子能帮忙看护部落。”
对于桑榆如此见多识广,即使是相处了那么久的白和羽,每次见到她第一眼就认出这些新物种,心中大为震撼。
不管是什么样的动物,还是植物,只要到她的手里,她都能叫出其它们的名字,说出它们的特点和功效,羽很好奇,首领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难道真是的天神所在之处吗?
虽然好奇,但她们从来不敢过问,羽转身就去找壮传达首领的命令了。
桑榆抱着这只夹杂着棕白毛色的小狗,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最后才把它放回白的怀里。
“拿去给青,让他好好训练。”
白眉头微蹙,问道:“首领,你不留着玩吗?”
她原以为,首领会很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桑榆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把它留我屋里,下次粉粉下来怕是要吃醋,到时候它一生气,一口就把这小狗崽给吞了,咱们看家护院的小狼狗就没了。”
白表示了然,这才抱着小狗崽准备回去,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首领,鹰部落会打过来吗?”
桑榆愣了一下。
鹰部落当然会打过来。
这个部落以凶狠毒辣睚眦必报著称,他们进攻凤凰部落是早晚的事情。
具体时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那天联合岩石部落进攻,那阵仗把他们唬住了,一时候投鼠忌器。
不过回来后听其他人说,当初羽一箭把黑鹰的儿子辛给射死了,黑鹰不会善罢甘休,对方一定是在等待机会。
今天白这么问,那就意味着,其他人肯定也会有这方面的担忧。
特别是曾经沦为鹰部落奴隶的那群人,他们害怕再一次被掳走,过着那种非人的生活。
桑榆这时候才意识到,虽然她自己觉得鹰部落要进攻这件事情,问题不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件事情拖得太久,就会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剑,他们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
“会打过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
白想了想,道:“我们能不能叫他们打过来。”
桑榆听到这里,看着白的眼神有点不同了。
以部落现在的实力和警惕心,是最合适作战的时候,当然,他们不可能再长途跋涉,再次去进攻鹰部落,把自己的优势给浪费掉。
鹰部落的这个事情,不能等。
而且桑榆需要一场战役来检验凤凰部落这段时间以来经济发展和军事锻炼的成果。
和白的这次对话之后,她自己心中也有了一定的考量。
之后的日子,依旧和往时一样,白天生产和建设六小时,傍晚锻炼两小时。
但桑榆还加了一项思想政治课。
部落现在没有更好的思想成长手册,所以在最开始的做法,桑榆采取的办法是,邀请部落人员对阶段性的工作生活进行总结,谈谈感悟。
特别是谈对比,以前的日子和现在的生活进行对比。
忆苦思甜,时刻牢记屈辱,珍惜现在的时光,明白落后就要挨打,时刻警醒着不断进步。
每个星期开个大会,选择一到三个人进行分享。
其实部落里不乏侃侃而谈的人,人们并不会因为语言的匮乏而失去分享能力。
当人们知道自己要在两百多人面前进行分享演讲,虽然有几个别会有些但却,但更多的是激动和跃跃欲试。
苗是第一个被安排被分享的人,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迹足够经典,她的仇恨足够大,她是个坚韧的女人,也足够有号召力。
当然不是什么都说,在进行分享之前,桑榆私底下先和她沟通要讲的内容,确认过后才让她上场。
果然,第一次分享大会获得了预期的成功,所有人都哭了。
曾经那段时间里,饥饿、寒冷、屈辱如影随形,毫无尊严。
但来到凤凰部落后,他们尝到了有尊严的活法,希望的草种在曾经荒芜的心房里萌芽,露出一个个圆圆的小脑袋。
人群中央,巨大的篝火在熊熊燃烧,映照着一张张年轻却沧桑的脸庞,人们心中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而私下里,白、苗和柳等一些被特别选中的人,也成了桑榆潜伏在众人中央的“潜伏者”,时刻关注着人们的思想动态。
桑榆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默默地记录了几乎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包括他们的性格特点,经历状况和人际关系等等,再根据“潜伏者”阶段性的汇报,了解每个人的心理状态和心态变化,她会根据需求,单独找一些人进行单独谈话交流,及时进行引导和激励,保证部落每个人的思想方向都往一个相同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直到有一天早上醒来,大伙儿发现流火跑了。
桑榆召开全体会议,高和壮自知没有看好流火,自动上前请罪。
出乎一脸之外的是,桑榆并没有惩罚他们。
“有些人本就不属于我们部落,加进来也是为了利益,走了更好。”
安抚好两人后,才冲着众人道:“我们部落没有想要逼迫大家留下,你们谁想走,随时可以走。”
流火的另外九个同伴低着头,都没有吭声。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从四月份被搭救回来,到现在的十月份,他们加入凤凰部落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们每天都是吃饱睡好,工作有规律有度,不是无休止地往死里干,工作中要是遇到困难,大家互相帮忙,小队长们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解决问题,没有人受到委屈,没有人受到压迫。
对他们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仙界。
他们死都不会走,除非是首领不要他们了。
桑榆当然明白大部分人的想法,这个会主要是警示作用,震慑一些得意忘形的人。
“你们几个人,想走还是留下。”
这九个人,之前是跟流火交好,这段时间也是部落里思想建设方面的重点关注对象,其实越往后头,他们也越来越识趣,慢慢跟流火疏远了,暂时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就算有心要赶他们走,也没有正当理由。
但如果他们有心向好,桑榆也当然乐见其成。
那九人直接被点名,顿时满头冒汗,说实在这个部落整体氛围真的不错,食物就没有短缺过,也不需要他们出去狩猎,更不用说因为狩猎受伤和丢性命这种事情,比过去鸟部落好多了,他们原先只是想当上位者而已。
但在鸟部落当“统治阶级”“上位者”,所得到的东西,并不比现在当“普通人”获得的多,精神上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富足。
桑榆画的大饼,每个人都能管饱。
而且这个饼子并不是遥不可及,已经有的人能啃到饼渣子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凤凰部落,能与其他部落抗衡,他们这些人,穷极一生,就是为了能找到一个庇护生存的地方。
凤凰部落不仅可以庇护,还能让人过得富足,只要不是没脑子的人,在凤凰部落待了半年过后还想着要走。
“既然大家都决定了留下来,那就好好遵循部落规定,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话说到这里,没有人再犹豫,纷纷进行表态。
流火这件事情之后,桑榆立即紧锣密鼓地对巡逻和瞭望塔进行人员安排,必须二十四小时留意各方位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警戒。
连四丫都被安排上了巡逻任务。
与此同时,部落的生产活动、防御工作以及军事操练也都要同时跟上,一样都不能落下。
桑园建成了,桑园里的五六间竹屋都是专门拿来养蚕的。
对于桑树,除了移植之外,还有种子种植和插杆育苗的方法,但是种子周期太长了,所以桑榆使用了后面一种方法。
部落周边的山上也用种子给种上,养蚕是长久的事业,再长的周期,以后都会用到的。
如今移植过来的桑树还没能开枝散叶,雀想带人去远一点的地方摘桑叶。
但青却发现,蚕其实还可以吃木薯叶。
十月底的秋天,这个时候的木薯叶正是茂盛的时候,在不影响木薯生长的情况下,摘下来的叶子能够养活这些蚕宝宝们。
这个季节也已经是最后一批蚕了,冬天蚕存活不了,不需要养蚕。
保存好蚕卵留着明年继续孵化养着就行了。
这几个月养殖场的兔子疯一般地长着繁殖着,原本一屋子的兔子才过小半年,满满当当地塞了五个屋子,这还不算有些兔妈妈肚子里还揣着一窝一窝的兔崽子。
桑榆满心欢喜,这些活蹦乱跳的兔子,可都是今年冬天两百多人的口粮啊。
她让雀带人把这几个大屋子的周边全部封好,只留着屋顶下边需要通气的地方,免得下雪了冻到娇嫩的兔子。
没过多久就到了深秋初冬时节,年中种下的木薯也成熟了,木薯这种作物对环境要求并不是很高,新地开垦出来的这些土地,掺了处理过后的河泥,肥沃得很,把一棵棵木薯给养得粗粗壮壮。
第二季种的木薯有三十亩,能收上来的有接近六十吨的木薯。
木薯杆填埋起来留着明天插杆继续种植,木薯叶蚕可以吃,羊羊也能吃,还能剁成猪草喂猪。
按照之前计算好的,部落现在这么多人,种三十亩地的木薯能过温饱线,四十亩地就能敞开怀抱吃。
今年收获的这一批木薯,已经可以让他们不需要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下半年又新开垦了的荒地二十亩地,加起来五十亩,等明年开春种的这一批木薯,秋收就可以拿一部分喂猪了。
木薯自由指日可待。
丰收的那天,除了狩猎队一如既往出去巡视陷阱打猎物,其余所有人全部停工去帮忙收木薯,后勤的人负责整理仓库。
众人齐心协力,一天下来就把木薯收完。
丰收的喜悦,荡漾在所有人的脸上,跟黄昏的晚霞映在一处,是人们朴实的笑脸。
所有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其他的黍和豆子目前量还不多,剩下来的就交给种养队的人自行收获。
今年的木薯量上来了,地窖也因此多挖了几个,一个专门放木薯杆,一个放蚕卵,还有一个放一些不抗冻的青菜和食物。
如今地里有姜,韭菜和油菜花这几样菜品,其他的就是山上的一些野菜。
煮肉汤的时候加入野菜,配上一截木薯,一餐下来美滋滋。
人们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可桑榆却在担忧着今年过冬时候,人们是如何过冬的。
去年冬天部落才三十来人,都挤在伙房里烤火,一离火塘就不行。
连自己都冻出感冒,病了一个多月。
今年多了两百人,还是像去年那样,怕是行不通。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曾经北方的火炕。
于是找来三个建筑队一百二十个人,要建二十个大竹棚,每个竹棚里要搭上火炕。
以前的竹屋很小,最多就容纳一张床和一把小桌子,在里面做火炕不合适,不如建新的,重新规冬天的住宿保暖问题。
桑榆计划是每个竹棚造个十几米的大土炕,炕上能躺十来个人。
多热乎她不知道,但一定要保证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冻死。
建筑队一共一百二十个人开始忙活,相当于六个人要花半个月的时间盘炕搭一间竹屋,这时间算起来并没有很紧。
建竹屋对建筑队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的事情,难就难在盘炕。
桑榆想起自己曾经去过一个北方的朋友家做客,碰巧他们家盘炕,那时候没过多留意,只知道一个粗粗的印象,和岩他们经过几次实验后,终于搞清楚炕底下是怎样一个构造。
盘炕需要泥砖板和混凝土。
泥砖板其实跟制陶队制作的陶器胎胚差不多,但不需要放到土窑了烧制,省了三分之二的工序。
至于混凝土,新地的泥土都可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