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大魁梧的狱卒不管启云的质问,把我单独拎出到了刑房,狠狠扔到几个人的脚下。
“参加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冷鸷如寒冰的声音。
擦掉嘴角的血,我勉力支起身体,强烈感觉到两道凌厉放肆的目光。
抬头看见英俊但阴冷的脸,一身龙袍器宇轩昂,负手居高临下阴森森盯着我。那张脸,实在太像宇了,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
我怔怔看他漆黑深沉的眼睛,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失神……仿佛置身迷幻中,眼中只有他,看不到旁边的人,无边无际的烟雾弥漫……
“见到朕总是失魂落魄,难道迷上朕了?”
冷嘲的口气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天,我又在直勾勾看天子的脸,赶紧移开视线,免得这位仁兄自我感觉良好下去。
皇帝性感的棱唇扬起危险冷酷的弧度,眸光精深,“好一个刚烈女子,各种刑法都用过了还不肯招。今天我们玩一些新花样,如何?”
我一个激灵,“你要干什么?”
直觉告诉我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他俊美的脸庞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如一窖暗冷的冰库,让我心惊。
“皇上就将此事交给老夫吧。”一把中年男人声音插进来,蓦地一只手奇快无比捏住我手腕。
“放、放开我!”我尖叫一声,拼命挣扎,那只手却像黏在我身上一样怎么也摆脱不了。
黑色道袍,灰白头发,留几撇小胡子,脸上有深深浅浅皱纹的男子,神态悠闲地攫住我的脉门,一点也不受影响。
皇帝蔑笑一声,“陆爷,不枉你鬼血毒王的称号,可有好东西招待安琴郡主?”
“我不是乔竹悦,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一边使劲甩手一边咬牙道。
长得老狐狸一般的陆爷斜睨我一眼,放开手站起来,脸色微变,居然说了一句同启云一样的话,“难道你身边有毒门的人?”
刚松的一口气立即提起来,我绷紧神经,故意反问一句,“什么毒门?”
打死我也不会招启云出来,我千叮万嘱,要她隐藏好,装成一个普通婢女,怎能轻易暴露她。
“嗯?”皇帝挑挑深黛黑的剑眉,哼一声。
鬼血毒王陆爷抚着胡子,沉吟道:“陛下,这女娃左臂上曾中过刀毒,视其脉象,乃我毒门特有的手法为其解的毒,尔后用了蒌叶生肌水淡化疤痕。而她体内的消容蔽貌丹,更是用毒门的高深技法,从任意十八穴位导入,且各穴导入的阴阳率数不同,实在高妙。”
倒抽一口凉气,我双手撑着地面,竭力保持镇定,不让心底的恐慌流露在表面上。
这个陆爷好厉害,仅仅几秒钟的把脉,竟然一下子瞧出那么多问题。看来,启云所说的皇帝身边有毒门的人,指的就是这所谓鬼血毒王陆爷了。看起来他满脸沧桑,道行似比启云高,万一他能解开启云给我下的消容蔽貌丹,岂不糟了?
皇帝眸光闪烁不定,“朕只想知道能不能恢复她本来的面貌,要现在!”
陆爷作揖,“除非知晓是从哪十八穴导入及各穴的阴阳率数,否则得等半年。”
“楚泽王麾下什么时候招揽了你毒门的弟子?”皇帝掸了掸衣袖,阴森森道,“陆爷,朕等不及了,现在就好好伺候安琴郡主吧。”
“遵旨。”陆爷拱手,回头朝我阴阴一笑。
我愣着反应不过来,突然眼前金光一闪,一颗圆圆的东西弹进我嘴里,陆狐狸大手随即在我颈后一拍,那颗东西便滚进了肚子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捂着喉咙惊恐万分,不会是七步断肠红、□□、鹤顶红、情花毒之类的□□吧?
念头还没转完,一阵剧痛从腹部忽地冒出,蔓延至四骸百络,筋骨都痉挛了。
“啊——”我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全身抽搐。剧烈的疼痛将意识都抽离了,只觉得耳边万鬼厉嚎。
……
一只手在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铺天盖地的痛楚戛然而止,这才发觉衣服被冷汗湿透了,长发湿漉漉贴在脸颊,脖子上。
“兵符在哪里?”皇帝从来都问得直截了当。
茫然扫一眼俊美却比妖魔还可怕的脸,我无言以对。早八辈子我就翻遍了自己身上和行李,根本没有兵符的影子。该死的乔竹悦,不知道藏哪里了。
扯着脑袋的头发,我哆嗦地蜷起身子,喃喃:“我不知道,我不是乔竹悦,真的不知道兵符在哪里……”
“臭丫头,还嘴硬!”又是一只手点了我身上的穴道。
“啊——”我惨叫一声。
漫天漫地的痛再次骤然袭来,将所有的冷静自持击得粉碎。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痛苦。
捂着肚子圈滚,脑中空白只剩魑魅魍魉的丑陋嘴脸,疯狂嗤笑。
……
指甲深深抠进泥中,渗出血丝。
我一定要活着,报仇……
到最后,已经痛得无力□□,全凭一股意志强撑,来来回回盘旋求生的欲望。
长孙熙文!我一定要活下去,揪出丧心病狂的灭门仇人,还有……活着回去见宇……
空前的决心跟随噬心痛楚深入骨髓。
欲哭却无泪。
……
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我才发觉嘴里的腥味,原来嘴唇被咬破了。
皇帝的笑脸在我眼里比妖怪更恐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俊眸邪魅地美丽,“招不招?”
我瘫软趴着,无力后退半寸,眼睁睁看着他逼到我身前,宽大的龙袍裙摆几乎拂到我脸上,强烈的欺霸狂妄气息遏紧我的咽喉。
拼命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冷冷用眼神警告他别再靠近,我痛恨尊严被他无形的嘲弄践踏。
不知他有没有看懂我无声的抗议,皇帝没有再前进,扯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忽低声唤道:“白林,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声凄厉恐怖的女人尖叫从隔壁传来,炸得我头皮发麻。
那是……那是她的声音……
我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皇帝。
皇帝饶有兴味地挑眉,拖长了声调,“白林,郡主没有听清楚。”
“啊——”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刺穿耳膜。
“卑鄙,启云她是无辜的,有什么冲我来好了,不要去难为一个小小的婢女!”我握紧拳头,颤声说到,浑身发抖。
半个月来各种变态的令人发指的酷刑,最残忍的莫过于将我和启云各吊在对面,看对方受尽痛苦,比鞭笞自身还要难挨。
可是现在,我领悟到那还不是最难熬的。
把启云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听她一声声莫名凄惨的痛嗷,惴惴想象她承受不知名的刑法,更能折磨人发疯。
我爬起来,差点又软倒,仰望皇帝英俊得过分的脸,唇在颤抖,“你对启云作了什么?放了她,立即放了她!”
皇帝俯下身,与我面对面,黑亮的长发撩到我额上,笑得绝美,得意,“只要交出兵符,立即放她,你也不必受苦。”
他幽黑惑人的瞳仁映出我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容颜和小鹿一样的无助,眼底锋棱狂涌。
你是人,我是人,启云也是个人,凭什么你做皇帝就能主宰一切,□□生命践踏他人,任意妄为?
心底的悲愤轰地爆发,恶向胆边生,忽地不知道哪里生出力气,我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挥起手狠狠朝那俊颜刮去。
或者乔竹悦练过武,动作奇快,或许皇帝根本没想到我还有力气——
“啪!”
五个巴掌印不遗余力扇中拿皇帝年轻英俊、完美无瑕的脸。
“长孙熙文,你这个恶魔!像你这种人,就算我有兵符,也决不交给你。阴险狡诈,冷酷无情,草菅人命,找不到兵符只会折磨启云一个无力反抗的弱女子,有你这样的君主真是天下之大不幸……”
口不择言的话说不下去了,十几柄明晃晃的刀锋架在我脖子上,只等某人一声令下,立即人头落地。
不想在人前示弱的。
屈辱的泪还是落下了,“嘀嗒”,落在刀身上,发出微弱但清脆的声音。
我冷冷望着眼前的锦衣侍卫,视线却模糊不堪。
“下去。”轻轻一声呼喝,无比威严,皇帝放下捂着脸的手,走过来用力扣住我下巴。
俊脸在眼前放大,轮廓朦胧,眸光却如同明亮的星辰直射进心里,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寒冽锐利,“第一个敢打朕的人居然是你,丑陋的女人!”
我无动于衷,麻木迎着他利刃般的目光。
“哼。”他忽然莫名其妙冷笑,伸手撩开我脸颊边的乱发,捏住我的脸,塞进一颗丸药。
我吞下药丸,反正皇帝都被我打了,死就死吧。
一阵昏眩涌上,我失去知觉。
脸颊上一阵暖意,“真乖,过了这关,朕好好疼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