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慕——瞧!”胤禛松开掌心,垂下一个精致的小挂件。
“喔——”慕慕发出一个惊奇的声音,瞪着明亮的眼睛看他。
胤禛笑着,把那精致的小金鱼挂在慕慕的摇车上方,轻轻的摇晃着,鱼儿下面垂的铃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慕慕目不转睛的瞧着小鱼儿,小手小脚都活泼起来。
“小,金,鱼——”胤禛拖着调,慢慢的教——慕慕才多大,哪里明白,可是胤禛乐在其中。他瞧见慕慕忽闪着眼睛瞧他,他就觉得好开心,连慕慕邋遢的口水他都觉得可爱无比。
“唔——咦——”慕慕喉咙里兴奋的发出各种古怪的动静,胤禛把手指搁在他小小的手心,慕慕就握起小拳头,高高兴兴的捏着不放开。
胤禛轻轻的挥着手指,慕慕开心的和他玩着,咯咯的笑。
胤禛瞧着他纯净的笑脸,他没来由的爱这孩子——他不是他的骨肉,甚至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无法抑制对这孩子的情感,慕慕的一个微笑可以叫他忘掉他对胤祥的恨,忘掉对映雪的不甘,这孩子是个精灵。
身旁有人轻轻拉他的衣角,回头瞧见映雪捧着茶。
“你瞧他多乖——”胤禛接过茶,朝她笑。
宁儿看着慕慕,也笑了一笑。
胤禛拉她的手坐在身边,轻轻挽着宁儿的肩,要她靠在自己身旁,“朕现在很满足——”他这边牵着宁儿的手,那边慕慕牵着他的手,“朕已经很久,没这么平静过了——”
他轻轻抽回慕慕拉着的手指,捧起宁儿的脸,“是你,叫朕明白,原来为人夫,为人父,是这么幸福——”
宁儿垂下了眼睛,她心里说,“这幸福,原本该是胤祥的——”
“朕恳请你——”他轻抚着她的脸颊,“不要拿走它——朕,真的太需要这幸福的滋味了——”
“东西我替你送到了,”陈润林轻声说.“我没说是你的意思——他也没让我捎什么话——”他看一眼宁儿,“心里可能还是难过——”
宁儿轻轻抚着腕上的镯子,只在桌上写一“谢”字。
“你想不想我告诉他,那孩子的事——”陈润林清楚的知道,慕慕的生父只可能是胤祥。
宁儿摇头。
“那就叫他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对他太残忍了。”陈润林皱眉,“对慕慕也不公平——”
宁儿却又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胤祥是个据理力争的人,如果他明知是自己儿子,又没法要回,他一定更痛心。
不如就这么了了吧。
“你还想不想再见他了?——”陈润林知道如果不告诉他真相,他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宁儿其实不知道,她恨胤禛,可是胤祥,她是真心爱他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知道他染病,会觉得痛心——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她敬爱的哥哥,还是那露水尘缘的一场夫妻,叫她身不由己?
“见又怎样——”宁儿摇头,笔下字迹清晰,“终不长久——”
“你是真的有些看破了,”陈润林心里越发担忧,“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慕慕——”宁儿看一眼安详的小摇篮,“只有他,还是信我的——”
“不是胤祥不信你,——慕慕只是个孩子,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单纯,”陈润林有些无奈,“除了慕慕,你现在难道就真的什么也不要了吗?”
“我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宁儿脸色有些苍白,“从我跨进这个宫门的第一天起,我有的东西,就越来越少——我的天真,我的自由,我的哥哥,我的父亲,——这次回来,我连我自己都不是了——”她的字迹变得有些紊乱,“——还好老天给了我慕慕,让我总算还有一个牵挂——”
陈润林忽然发现,这个宁儿的心里,住着一个苍老的人,带着遍身的伤痛和无奈。他一直都一个长者的身份自居,来教导她,如今,却忽然觉得力不从心。
“皇上——”福泯一直高烧不退,他昏昏沉沉,没完没了的哭,雅桐也跟着哭个不停。“您救救他吧——”
“这不太医都在这儿了吗!”胤禛被两个人哭的心烦意乱,加上福泯的病情,他烦躁的打断她,“行了!你就别再哭了,不是添乱吗!”
“是,臣妾不哭了,”雅桐忍着泪,瞧着太医用筷子撬开福泯的嘴往里灌药,她的泪水还是扑簌簌的掉着。
“陈润林呢?!他怎么没来!——”胤禛瞧着他们忙了半天,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紧蹙眉头有些恼火。
“回皇上,陈大人的父亲昨晚上又病了,他今儿不当值,告了假在家侍候呢!”小太监磕头道。
“偏偏这个时候不在!——”胤禛蹙眉,之前他母亲去世已是夺情,如今又多次提出要辞官奉养老夫,若是此时再硬叫了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只好作罢,叫江西滁“好生医治,敢有一点怠慢,朕绝不轻饶!”
“皇、皇上!——”钟粹宫的小太监曹瑜气喘吁吁跑来。
“干什么一惊一乍!”胤禛烦躁的喝道,“什么事!”
曹瑜刚要张嘴,忽然瞧见雅桐在旁,便过来附耳低声道,“小阿哥不好了,皇上!”
胤禛立即就变了脸色,当下起身,“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朕过去!”
雅桐被他的吼声一惊,回头只见胤禛头也不回的走了。
“奴婢刚刚喂过小阿哥,主子抱着哄睡了不一会儿,就瞧见他脸色发青,叫也叫不醒——”奶娘在旁跪着回话。“太医院来了两位大人看过,两人各执一词,实在没办法,才禀的皇上——”
宁儿抱着慕慕哭的泪流满面。
“这么大事,你们怎么不早说!”胤禛暴跳如雷,“贺永禄!立即给我把陈润林给我叫来!——他要是怕他爹有事,就把他爹一并抬来!总之叫他马上出现!”
“别怕——”胤禛吼完,立即俯身搂住宁儿,努力的安慰她,“有朕在呢,没事的——”
“没事了,”陈润林结果小礼子递来的手巾,擦擦额上的汗。“应当是喂的太饱了,又马上睡,胃里回奶呛着了——”陈润林笑笑,“以后小心就是了——”
宁儿感激的抱着慕慕朝他笑笑。
“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臣还是回去照看老父吧,”陈润林说完告退。
“等等——”胤禛叫住他,一笑,“贺永禄,传下去,给陈润林加双俸——你父亲在京城住着,又要治病,单靠你那点钱怎么够!——还有,若是需要什么药材,人手,太医院报一声,只管调人,不误了大局就行!”
“臣谢皇上隆恩!”陈润林叩首,起身道,“只是今日臣所为,并不是什么疑难病症,这样厚赐,实在叫臣有些惭愧——”
“哎,有什么惭愧的!”胤禛摆手笑道,“往后她们母子的安康就全仰仗你了,你替朕保住她们,就是朕的恩人,朕这点赏赐,朕自己倒有些惭愧!”说完陈润林也笑了。
“皇上!”贺永禄和那边一个小太监嘀咕一阵,过来皱眉道,“您还是去一趟延禧宫吧——”
“怎么?——”胤禛几乎忘了福泯也病着,况且重的多。
“八阿哥不大好了——”贺永禄的表情叫胤禛紧张了一下,“您快去瞧瞧吧!”
“福泯!——”雅桐抱着福泯哭到失声。“你怎么可以!——你不该丢下额娘一个人啊!——”
“皇上?!”江西滁见胤禛进门,立即下跪。“臣罪该万死!”
“怎么——”胤禛先是一愣,伸手探时,福泯已经断气了。
“福泯!”胤禛心里痛一下,他俯身拍拍雅桐,“朕对不起你,朕该和你一起的——”他叹息道,“如今他也去了,我们节哀吧。”
“我们主子说了,她随时新近才来,可是她也是做额娘的人,知道宁主子心里不好受,过来陪主子坐坐——”湘琴扶着宁儿,进门来跟雅桐说。
“妹妹客气了——”雅桐强忍悲痛道,“难得妹妹有心,福泯知道多一个关照他,他也许走的也不太孤单——”
宁儿没说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
看她哭了一阵,雅桐想起什么似的,擦擦泪,抬头很随意的问,“听说小阿哥今天也有些不适——”
“是啊,是奶娘不小心,喂奶呛住了,不过陈大人来瞧过,现也没有大碍了——”湘琴点头道。
雅桐点头,宝珠却皱一下眉,“陈大人?——哪个陈大人?——”
“太医院还有几个陈大人?——”湘琴笑一下,“陈润林大人啊!”
雅桐有如晴天霹雳。“陈大人?!他,他下午在宫里?!——”
“原本是不在的,”湘琴说的很快,没留意曹瑜在一旁冲他直摇头。“可后来小阿哥实在不好了,皇上就硬把他宣进宫了——”
雅桐当下面如土色。
“主子?!”宝珠一把撑住她方才没跌倒。
“我,我有些不舒服——”雅桐摇头,“妹妹你先回去罢。”
“主子?!”宝珠落泪,“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我还有什么可撑的!——”雅桐哭的喘不过气,“皇上心里,我连她的百分之一都不如——我已经够苦了,他还要把我仅剩的一样东西夺走!——我,我——”
“福泯你走的好冤啊!——”雅桐抱住宝珠失声哭道。
搂着宝珠哭一会儿,雅桐忽然松手。
“娘娘!?”宝珠看着她的脸色,忽然觉得有些怕人。
“这丫头,她欠我一条人命!”雅桐含泪咬牙道。
“可是,是皇上下的令啊!——娘娘——”宝珠忽然有些怕了,她不知道雅桐又要做什么疯狂的举动。
“是她,就是她!——”雅桐推开她,“若不是她,皇上根本不会离开我这里,”她又落泪,“更不会丢下福泯不管!——”她咬牙道,“映雪啊映雪——”
“娘娘?!——”宝珠抱住她,“你不要乱来啊!”
“我不会的——”雅桐说着,心里头却想,我自然要计划好了,再下手。这一次,她要把她所承受的痛,一样样还给她。
“主子,我瞧怎么宁主子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呢?——”湘琴皱眉不解。
“你还问!都是你,说话不长脑子!——”曹瑜骂她,“该不该说的你全都说了!——皇上把陈大人叫来那话能说吗!——”
“怎么不能?!”湘琴还是傻头傻脑。
“笨死了!——陈大人只给咱们小阿哥治了病——而宁贵人的福泯就没个福气,——她就这么丢了孩子,她能甘心吗!”曹瑜担心的说,“这不是给咱们主子惹麻烦吗!”
“那——她会对付我们吗?——”湘琴忽然也怕起来,“主子,要不要跟皇上说说——”
“哎呀!——小祖奶奶啊!”曹瑜急的跺脚,“现在去说,不是更无风起浪授人把柄吗!——”
“那怎么办?!”湘琴愁起来。
“等着,到时候,见招拆招吧。”曹瑜叹口气。
宁儿心里暗暗的,只觉得越发对不起雅桐——他真的有些过分了,居然明知福泯的病情,而不叫陈润林去医治,现在,以雅桐的性子,必定是要报复在她身上的,她抱紧了慕慕——心里默默想,只要不伤害到慕慕,怎么样,她都可以承受。
“主子,东西给你带来了——”常瑞从怀里摸出一只小银盒,“就是它了。”
“靠谱吗?——”雅桐看着那不起眼的红色小药丸,有些狐疑。
“主子,您放心,”常瑞奸佞的一笑,“这可是古天竺秘传的方子,名字嘛,汉语就叫千红醉——”他把药丸丢进茶杯一粒,“只要一粒,足够叫人心智昏乱——”他压低声音邪笑着,“欲]火缠身——”
雅桐皱眉厌恶的推开,“拿走!——我要这干嘛!——”
常瑞一笑,“您听我说完哪!——这药发作时,叫人欲]火焚身欲罢不能——继而血脉贲张,七窍流血而死——”
雅桐依旧锁着眉头。
“除非,在一个时辰之内与人交合发泄掉——”贺永禄笑着低声道。
雅桐摆手,“太恶心了!拿开拿开!——”
“您不觉得,这正是此药的妙处么?”常瑞阴险的笑着,“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就一夜春生——此药,用在宫里,岂不是格外的妙?——”
雅桐忽然心里一闪。她看一眼那药丸,“下在水里么?——”
“只要是水,不管酒水茶水都一样好用——”常瑞晃晃那只杯子,“妙在它无色易溶,本身又以鲜花鞣制,带着栀子花香,下在茶里不易察觉——”
“行了!——”雅桐点头打断他,叫宝珠取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先赏与你,之后,自然还有打点——你给我记住,出去一个字也不许提!”
“这个自然的——”常瑞把银票揣在怀里,把盒子留下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