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陈润林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润林,你怎么样——”徐氏起身扶着他,一脸担忧。
“没什么,没什么——”陈润林抚着胸口,喝了口水,“睡吧。”
“宫里又出事了吗?”
“唉,”陈润林叹息,“十三爷这些天刚刚派人查了十三年前的医药档——”
“那还得了!”徐氏大惊,“早些让你辞官自保,你不肯,这下可好了!”一面焦灼的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不是的——”陈润林皱眉挥挥手,“我奇怪他查的只有良妃分娩当晚的医药档——”
“那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那晚的存档上只有韩元复的名字。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现在大概还不至于怀疑到我——”
“可是你就这么让他替你背一辈子黑锅,他能依吗?!”
“他不依也得依了——”陈润林摇头,“两个月以前,在回乡途中他就被人暗算了——”
“你——”
“哪里是我!”陈润林对徐氏的判断很无奈,“我猜,大概是四爷下的手——”
“可是当初你全权负责良妃的孕产,只要查一查医档,只怕还是全都瞒不过他们啊。”
“我知道——如今太平无事就说明还怀疑不到我,”陈润林缓缓的点头,握着徐氏的手安慰她,“况且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多保住几条人命,我自信老天不会这么无情,让好人没好报——”
“玉良呢?”瞧见玉良的屋子黑着,宁儿进门就问。
“早睡下了——”雪樱道。
“不晚啊——”宁儿看了一眼桌上摆的西洋钟,皱眉,“奇怪,他怎么睡这么早——”
“你们天天大宴连着小宴,早出晚归的,他又不能去,不早些睡下又能怎么样呢?”
宁儿顿时觉得自己冷落了玉良,“要不,明天让他也跟着我去吧——”
“你脑子坏了吧?”雪樱戳着她的脑门,“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那我不去了——”宁儿想想。
“别介,”雪樱挥手,“越闹越大了;你不如现在去看看他吧。”一面附在她耳边道,“我猜他没真睡着。”
宁儿转转眼珠,“谢你啦——”说完就轻轻的推开玉良的房门。
“玉良哥?”宁儿隔着床帏轻轻的喊,“我知道你没睡呢!”
“你呀,”玉良坐起身来,似喜似嗔的点着她,“睡着也被你喊醒了——”
“一天没见我,也不等我回来就睡了,真是的——”见玉良起来了,宁儿故意跟他生气。
“你倒不说你扔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园子里,”玉良笑着反驳。
“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宁儿侧侧身子,靠在他怀里,忽然感叹道,“要是我们也能去草原就好了,”
“草原?”玉良扶起她的脸,“为什么——”
“我今天见了好多蒙古人——都是草原大漠上来的,”宁儿由衷的感慨着,“他们活的可真潇洒!”
“可是他们逐水草居,也很辛苦的,”玉良抚摸着宁儿的肩头,温柔的说,“我看你现在不也挺潇洒的?”
“一点也不!”宁儿撅嘴,“总是要被规规矩矩的捆住手脚,”说着又兴奋起来,“你不知道他们蒙古的公主啊,都拿这么大的碗喝酒,”说着合拢两手比划着,“而且啊,身上还挂着短刀,真有气魄!”
“是吗?”玉良笑道,“还看见什么稀罕的事儿了?”
“还有啊,”宁儿挪动了一下,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听说蒙古的姑娘们看上了谁,就把自己绣的腰带送给他,要是两情相悦呢,就可以出嫁了——”说完看着玉良。
“你也想出嫁了?”玉良眨眨眼。
“你肯娶我吗?”宁儿搂着他的脖子。玉良把她拥的更紧,把她死死的压在自己肩头,不让宁儿看见他脸上深深的无奈。
“这也太夸张了吧?就我们五个人就烧一只羊啊!”宁儿抬头看看胤禛,胤禛只笑而不答。
“雍亲王——”巴仁雅图和她的妹妹图娅手抚胸口行了礼,“毓宁格格——”宁儿跟在胤禛身后行了礼,悄悄吐了吐舌头——心想,又撞上这个家伙了。
“四哥!”胤祥笑呵呵的拉他坐下,“你再来晚一会儿这羊就老了——”
“怎么——”宁儿忽然发现面前只有一把刀。这可不是她的习惯,用刀来割那些还滋着血水的羊肉。
“两位王爷坚持说要用我们的方式招待,”图娅善解人意的看了宁儿一眼,“只怕要委屈你们了——”
“哪里哪里,入乡随俗嘛,既然进了你们的帐篷,自然客随主便,”胤祥爽朗的大笑,“来,这一碗,我先干!”
看着大家熟练的割着羊,宁儿举着刀子暗自发愁,这么大一只羊,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啊。
忽然眼前一双手在宁儿面前轻柔缓慢的运着刀,一片肉顺着纹理轻轻的滑落;接着,又是一片,宁儿心下顿时会意,感激这人的示范,未来得及抬头就瞧见乳白色袍子上挂的弯刀,顿时竟有些窘,正不知所措,巴仁雅图只和善的笑笑,转到那边和胤祥喝酒去了。宁儿缩缩肩膀,有点尴尬却也暗地里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喏,要是当我朋友就干了它——”图娅捧着硕大的一只酒碗送到宁儿面前。宁儿跟她虽然聊的开却没防备她这么突然的来这么一手。
“这——”宁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胤禛,想求救,然而胤禛和巴仁他们聊的正欢,根本不理会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喝嘛——”图娅拉她的手,硬塞到她手中,“哎呀,你们真不痛快——”
宁儿撅撅嘴,“好,喝就喝!”宁儿深深的吸口气,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
“这才对嘛!”图娅开心的拍着手,宁儿顿时觉得一团火苗正顺着喉咙滑下胃里。
“我也喝一碗,这样公平吧——”图娅一边拉着宁儿的手,一手抄起一只酒碗一口气就干了。
“你不是从来没这么喝过吧?”图娅瞧见宁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
“唔——谁说的!”宁儿眼前的图娅已经一分为二,只看着她一张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进一个字,胃里像着了火一样,想要跟她说几句好表明自己没她想的那么差劲,舌头已经开始僵直了。
“喂,你——”
“我这是,在哪儿啊——”宁儿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周围一片模糊的乳白色,心里糊涂起来。
“她醒啦——”图娅的声音。
“我——”宁儿看了看周围,更困惑了,“你——”
“虽然你们大多数都挺会假装客气的——”图娅笑眯眯的说,“不过你好像是个例外,知道吗?”她忽然放低了声音,“你是我见过最能喝酒的格格了——虽然最后喝到不省人事!”说完大笑起来。
宁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脑袋里还残留着一线尖锐的痛。
“我昨天,喝了很多吗?”
“是啊,你足足喝了五大碗——”图娅耸耸肩,笑道,“我可真是碰见对手了!”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儿啊?”宁儿摇头,迷惑不已。
“你喝的直直的倒过去,还是我哥哥抱你回来的呢!”图娅有些得意似的说。
宁儿瞪大了眼睛,惊的在心里大叫,“老天!”
“我哥哥呢?”宁儿四下环顾看不见胤禛他们。
“回园子去了啊——”图娅眨眨眼睛,“你昏沉的厉害,所以就由我来照顾你了,等你好了,再送你回去。”
“图娅——”忽然间听见帐篷外一个声音用蒙古话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图娅过去帮着撩开帘子。
“格格好些了吗?”巴仁含笑问,却只看着图娅。
“好啦,”图娅调皮的挽着他哥哥的胳膊,悄悄在他耳边道,“我都告诉她了!”
“啊,你?!”巴仁显然没有料到,吃惊的愣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转身要走。
“哎呀,你怎么忽然这么不大方了!”图娅拖着他的胳膊,“来都来了,还要逃到哪里去呢!”
“格格?”图娅拉着她哥哥坐在宁儿身旁,“我哥哥来了!”
巴仁雅图显然有些尴尬,只笑一笑,又低下头去。
“昨天,多谢你了——”还是宁儿鼓起勇气先开了口,其实她是想说,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呀,只是看着巴仁憨厚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嗨,没、没什么——”
宁儿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把图娅拉到自己身旁,很严肃的悄声问道,“我昨晚有大吐过吗?”
图娅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宁儿倒急了,“到底有没有嘛?”
“没有没有——”图娅边笑边说道,“你是我见过醉的最文雅的人了!”说完又笑起来。
巴仁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些什么,只是瞧着她们笑个不住,也跟着嘿嘿的笑起来,宁儿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黑红的面孔加上这憨憨的笑容,有点像只大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