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快要上车,南宫絮都没有看到星缘,她与众女子一样,五人乘坐一辆马车,马车上倒是宽敞,据说今年因为下了雪路上不好走,所以才准备了舒适的马车,也是陛下体恤。
南宫絮站立在马车旁边,众女子都有家人来送,大都是与母亲依依不舍,叙着旧话,而那些母亲自然知道,他们去了,也大都是回不来了,不免眼红流泪。
可是,她没有来,南宫絮眼睛看着金銮殿的方向,此时风正大,吹在身上冷嗖嗖的,她们虽然穿着同样的狐皮披肩,仍旧耐不住寒。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人影,南宫絮的心一紧,只见星缘缓缓地走上了那个俯瞰一切的高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衣,没有任何的披肩风衣,迎着大风,衣衫翩翩起舞,她瘦弱的已经不像样子的身躯在这大风中仿佛摇摇欲坠,她却只是站在那里。
红阮急忙的赶了上去,听不见说着什么,只看见红阮擦了擦眼睛,星缘摇了摇头,固执的站在那里不肯下来,然后,侧身对着红阮交代了一些事情,红阮点了点头,继续说了几句,星缘仍旧是摇了摇头,红阮无奈的走了下去,星缘却仍旧是站在那里,定定的向着这边望着,看不见她的表情。
南宫絮多年不曾掉落的眼泪终于溢满了眼眶,看着那个样子的星缘,有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知道,这是星缘在逼她,逼她一定要完成任务。
心又抽搐了几下,空气太冷了,吸进去感觉胸口隐隐作痛,南宫絮低下头,不敢再看那脆弱的女子一眼,紧了紧衣服。
众人也开始注意到星缘,皆都诧异的向着她的方向呆呆看去,红阮终于走了过来,眼圈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陛下站在那里,给各位小姐送行!陛下希望各位小姐也能体会到这亡国之痛,将此行的任务牢记于心!”红阮说完这句话,眼泪忍不住先掉落下来。
众女子都受过星缘的恩情,对她很是佩服崇拜,皆都在雪地里不管不顾,跪了下去,大声齐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南宫絮仍旧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跪落一地的女子,呵,万岁,还要经受万年的折磨吗,不如早早解脱。众女子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陛下向来对她特别照顾,所以也都不觉得诧异。
红阮走了过来,贴近她,悄悄地塞给她一个小包裹,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语对着南宫絮说道:“陛下说,这些钱财,让你在宫中疏通关系,也可以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南宫絮眼圈又是一红,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关心自己的,可是又看到了红阮犹豫的样子,便立马明白过来。
“还说什么了?”南宫絮不动声色的将包裹放到自己随身行李之中,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公主,陛下还说”,红阮看了一眼南宫絮的脸色,那张脸又恢复了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完不成任务,不要回来!”这句话讲完,红阮都不忍心在看她,低下头去。
南宫絮果然身体一震,随即便自嘲的笑了笑,是呀,依她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南宫絮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在冷风之中穿着单薄却不管不顾的迎着冷风的星缘,心酸心痛心疼的已经不忍心怪她。
“姑姑,你自小跟在她身边,我不在了,还请姑姑好好照顾她。”南宫絮低下头,不忍再看那个女人一眼,继续碎碎念,“她胃一直不太好,所以要多煮些姜汤给她喝,还有就是她的老毛病偏头疼,也一定让太医给她诊治,她虽然平日里总是说要一个人呆着,其实,她最怕寂寞了,姑姑一定要时刻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她生我时,留下隐疾,一到天凉阴雨天气,小腹部就会隐隐作痛,到时一定要穿厚些,还有就是,我房间衣柜最下面一层,用一个黄色纱布包裹的是我抽空为她做的一件冬衣,还请姑姑帮我交给她,最后,请姑姑带话给她,就说絮儿一定会完成任务,若是絮儿没有完成任务,那就是死在敌宫中了,不要怪我……”
南宫絮这些话讲着,眼泪也顺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掉落在还没来得及打扫的雪上,溅出一个个小坑,红阮眼圈红了又红,终于也落下泪来,此时在她面前的已经没有公主,有的只是那个自己从小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女孩,她一把将南宫絮抱住,“公主,你要好好活着,不要轻易言死,活着,就有希望,我会劝着陛下,等哪天她想通了,就想办法接公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