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他的心是忐忑的。说好给她三天的时间思考,可他一点自信也没有。
这几天,他的心情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的状态。那时,是他初次向女孩表白,也是整日不安等待结果。
没想到过去了十年,他的心情还能一如当初。
曾以为那种心悸的感觉只会有一次,到如今才明白,那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人罢了。
燕杰环突然就抱住她,像是抱住一个极其珍贵的宝物。
“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我在你身后。”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和却坚定。
杨辛的满腔委屈就在他轻轻地拍打里,烟消云散。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燕杰,刚才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燕杰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我说了三天后要答案,今天你给了我答案,我也认定了这个答案。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杨辛被他左一个答案,右一个答案给绕晕了。只不过是试着交往,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贝贝正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在咬,见她来了,嘟着嘴,“妈妈,好饿。”
杨辛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苹果,“贝贝,这苹果没洗,很脏,妈妈给你削皮。”
贝贝手里没了东西,舌头舔舔小嘴,眼里流露出我还要。
杨辛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从袋子里拿出瓶牛奶,“喝吧,小祖宗。”
“好的,老祖宗。”贝贝调皮地回答。
燕杰见母子俩的互动,心里感觉很温馨。他从小也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母亲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对他要求很严格。他一直是属于拔苗助长型的,从未享受过当时年纪该有的。
他忍不住走上前,抱起贝贝,“贝贝,叔叔带你去骑马。”
杨辛皱眉,“燕杰,你别惯坏他了。”
“骑马,骑马。”贝贝嘴里重复这两个字,“我要骑马。”
杨辛见儿子兴奋的表情,不忍心再反对了。贝贝喜欢骑马,以前刘治江在时,碰到情绪好,也会和他玩这个游戏。
自从他离开后,大半年都没人跟贝贝玩了。
杨辛在厨房里洗菜,不时听到从卧室传来的欢声笑语,儿子的笑声如同铃铛般清脆,听地她心花也开了。
燕杰不时和他说话,有时俩人就哈哈大笑。
似乎有个男朋友也不错,杨辛第一次有了这个念头。
她嘴角浮起微笑,就连切菜的时候,都没有消失。
吃饭的时候,贝贝喝口肉饼汤,“妈妈,今天的汤好好喝。”
“嗯,真的很鲜美。”燕杰在一旁也称赞。
杨辛抿嘴扒了口饭,今天的饭似乎也格外香甜。是不是心情好,一切都会好?往常儿子洒饭到桌上,她有时会不耐烦。可今天看到满桌的狼狈,她想到的却是,儿子还有两个月才三岁,现在就会吃饭,比许多别的孩子强多了。
她笑着看着嘴角沾满饭粒的儿子,一直出神地看着。
燕杰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那种美,不张扬,不艳丽,不惊人。
是淡淡的,宛如一朵小小是茉莉花,散发出清清的幽香,可沁人心脾,就这么不知不觉渗透到心底的最深处。
白色的灯光仿佛在她身上披上一件洁白的纱衣,那小小的脸颊愈发的细腻润白,嘴唇也偏淡白,整个人就好似刚出窑的白瓷,晶莹温润,让人忍不住想触摸,却不敢触摸,生怕破坏了一件上好的工艺品。
吃完饭,燕杰打开电视,里面再演足球。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是全身投入地观看。可今天不知为什么,耳朵却老是关注房间的母子二人。
杨辛柔和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哪吒用混天绫裹了三太子上岸,一脚踏住颈项,不意竟然打出一条龙来,他想龙筋最珍贵,因此抽了他的筋。”
燕杰侧耳倾听,故事就快结束了,可他愿意听她一直讲下去,那悦耳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听得他只愿故事永不结束。
“发什么呆了?”杨辛也坐到沙发上,不过是在另一头。
燕杰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先是起身,给茶杯加满水,喝了几口,放在茶几上。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不过是挨着她并肩而坐。
杨辛见沙发空出一大块,他却紧贴她身旁坐下,可偏偏眼睛还盯着电视,似乎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空间太狭隘,她试图起身,只是刚挪动,燕杰就转头过来,手扶在沙发的靠背,如一道弧线将她圈子里面,彼此的距离是真正的零距离,灯光折射他的镜片,反射进她的眼里,有些刺眼。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燕杰屏住了呼吸,只是控制不了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响亮。
明明才喝的水,可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干渴难耐,他低下头,越靠越近。
杨辛感觉到鼻尖的热气袭人,睁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闭上眼。”燕杰的声音较以往低沉。
她还是很安静地看着他。
燕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细细的绒毛和嘴唇接触的时,麻麻痒痒,直抵他心尖。忍不住,他贴在那,舍不得离去。
杨辛承受这一吻,感觉到被人珍惜,被呵护。有多久,她忘记了这种感觉。她闭上了眼睛,就算现在还做不到全心地去爱一个人,那就去享受被爱。
被爱的感觉真好。
当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那温热的唇才离开。
“好,我马上去。”燕杰起身,“我要走了,今天值夜班。”
杨辛送他到门口,轻轻地说了句,“路上开车小心。”
燕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他手摸在她脸颊,“真不想走。”
“走吧,工作要紧。”杨辛话语软软的,却让人不得不听。
燕杰走到车边,嘴角还挂着笑意,刚才的画面多像妻子送丈夫上班,那么温馨,体贴。
半个月后,李秀芬回到家,杨辛总算可以照看店里。新店在此其间,她也进好货,请好了人,正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
其实这一切,还多亏了燕杰,如果不是他有时会帮忙照顾贝贝,她也没时间去外面跑动。而且,贝贝和他相处得还不错。看来,她的决定没有错。
最近房价又开始涨了,杨辛决定将老房子卖掉,按揭一套一百平米的商品房。这样有三间房,大家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她这人说干就干,马上就联系房介将老房子挂牌,自己又开始了看房旅程。
要说临江市这几年的发展可算是突飞猛进,原本在全国处于二线城市的末游,可现在是楚翘了,甚至有迎头赶上京沪的趋势。
让人不得不惊叹。
只不过这房价的趋势也不甘落后于人,从年底开始,也不过两个月,就涨了百分之十,照这趋势,全年升个百分之三五十不成问题。
杨辛越看房心里就越急,得赶快下手,现在买房的人他不是买房,就好像买一样小日用品,思考都不用,就交订金。
而房产商也厉害,每次开盘,门前那是人山人海,有的抢手的,一天就售罄了。老百姓哪敢思考,哪敢等待,可不得下手快嘛。
杨辛来到今天的最后一站,是全国闻名的大地产商百科地产开发的幸福花园,地理位置只是一般,离市区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可里面的环境很好,绿树成荫,小桥溪水相伴,房子的外观设计也很中国化,有古色古香的感觉。
因为他前面开发了两期,现在是第三期,总体风格保持不变,所以顾客来了,可以立刻感受到将来家所在的环境。
杨辛在原来的现房处转了一圈,感觉太喜欢了,她转身就去了附近的售房处。
接待小姐是位二十左右,长相甜美的女子,见杨辛进来很矜持地一笑。
“请问你们这房的价格是多少?”杨辛眼睛盯着模型。
“这要看你挑选套房所在的楼层,方位来定的。起价是八千八,好一点大概要一万一千左右,最高的达到了一万三千。”
杨辛默算,一套房取中间价也得一百一十万了。老房子在市区,也就五十方,卖掉大概也有五十万,还要贷款六十万,分三十年按揭,每月得付三千元左右,按现在的收入,是完全可以。
可压力还是不小的。
售楼小姐看出她很踌躇,笑说,“要不您先填一个表格,将您的要求和能承受的总价填在上面,还有联系方式。如果有合适的,我再通知您。
不过你最好还是尽快定下来,我们楼盘刚开盘两天已经售出三分之一了,按这个进度最多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杨辛决定回去和母亲说说,毕竟这么大的事,自己一个人做主,不说一下总是不好的。
走出售楼处,天色已晚。从这里走到公交站台路程倒不长,只要十分钟,可是公车的班次不多,大概要等上一段时间。
杨辛低头踱步,才走了几步,就发现面前的光线愈发暗了。
抬头,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位男士。身上穿着黑色的薄大衣,深邃的面容在昏暗的路灯下倒显得愈发神秘,又有些模糊,只是那双眼睛里似有银光闪烁,让人的视线无法移开,就这么胶着。
“梁之郴!”杨辛很是惊讶。
梁之郴突然就笑了,那么地自然,“去哪,我送你。”
杨辛才注意到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和他并不熟,杨辛觉得自己应该拒绝,毕竟车站并不远,她不想麻烦别人。
“有点事想和你说说。”梁之郴紧跟着说。
杨辛嘴里的话立即变成,“好。”
车里面还开着暖气,杨辛冰凉的身体微感暖意,僵硬的双手也互相搓着。
梁之郴开着车,注意到她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将暖气调高了些。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杨辛才感觉浑身暖洋洋,好像又回到了春天。
“你有什么事?”她问。
“店里生意怎么样?”
“还好,我又开了一家分店。”
“如果你有再就业证明什么的,税收上有优惠。”
“哦,我还真不知道,谢谢你了。”杨辛说得很诚恳。
梁之郴嘴角不由地就往上勾。
“你是来看房子的吗?”他随意地问。
“嗯,想换套房子,就是太贵了,回去再商量商量。”杨辛老实地回答。
梁之郴想起不久前听见管理她那片专管员说,她很可怜,离婚了,还带着一个孩子。
当时他就心有戚戚,同情心油然而生,总觉得作为同学,能帮她一下就好了。
今天他来到这,也是陪一个领导的亲戚来看房子,只是他不用去售楼处,由公司的老总亲自接待,价格也是优惠的不能再优惠了。
出门的时候,余总拉着他在一边,意思是说,还有空置的复式楼,可以优惠的价格给,大约就是市场价的一半。
梁之郴当即拒绝了,他是吃官饭的,有些事不能碰,他也不会去碰。
再说他也不缺那点钱。
后来,见杨辛从售楼处出来,见她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萧瑟,他不由地就停下了脚步。
他难得一见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车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车子在杨辛的引导下,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停下。
杨辛很不好意思地说,“这里车子很难调头的。”
“放心,比这更小的地方我也调过头。”
杨辛下车后,回头看了下他,才慢慢地走上楼。
梁之郴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才收回目光。
他沉吟片刻,拨了一个电话。
“余总,你好。我是梁之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