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尤为惋惜的说着,倒是令人难以听出真伪来。
“呵。”樗里疾不自在的笑了声,“太后说笑了,老臣只是随口一问,平日常见戎王与太后走动较近,实无他意,莫教太后误会了。”
就这样虚与委蛇了一阵,还是免不了要带入正题。
我二人纷自收敛住方才和平相处的假相,现场气氛一度降至零下好几度,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樗里疾先发制人,不要脸的说着:“老夫早已得知你与戎王有染,今次之事你若罢下,老夫亦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决计不会把家丑往外抖露。倘若……”他不说,威胁的意味却不因他住了口而停住。
我冷冷一笑,抛开身份地位,只差没挽起袖子冲上跟他大打出手。樗里疾连老脸都不要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自是更不要脸的说着:“右相可真是会说笑,你说本宫与戎王有染本宫就与戎王有染么,那本宫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与死去的惠文后有染,又或是与驱逐出境的武后有染。凡事得讲究证据,无凭无据,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三朝元老就可以横着走是吧!”
“你,你……”樗里疾拍案立直了身,气血顿时涌上脑门红煞了那张老脸,手指颤抖不住指向我,只差没被我当声气毙。但凡是此时的人都会被樗里疾的言语唬住,但我却不吃他这一套,在现代但凡捉个奸还要提供有利的物证,相片都还不一定能站的住脚,上一段奸情视频也许能说事。他仅凭一张嘴也想定我的罪,当真是幼稚。
我依旧面不改色,道:“本宫看在右相是大王叔父的面上,这事就不与你计较。右相应当自重些才是,你可是我们秦国的首辅重臣,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都是我们秦国的表率。诬蔑太后,不用我说你也知是何罪。”我大方的说着。
樗里疾那双撑在案上的手已攒成了拳头,除了吹胡子瞪眼外,愣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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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片刻后,樗里疾竟自调整好心态,平息怒气,道:“那太后意欲何为?”他也许是觉得跟一个女人吵架有失身份,这便退求其次,反正都摊牌了,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讲的。
我一个忍俊不禁,哧笑了声。“右相莫不是老糊涂了,是你夜半跑到我甘泉宫来,却要问我意欲何为,你这是要唱哪出呀!”
樗里疾虽感窘迫,但他已是不要脸之人,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未犹豫,说道:“撇开前事不说,蒲城一役不过是太后为报一已私仇而让我秦国出兵,此事一旦公开,不用老夫多说太后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如……”
“右相莫不是忘了。”我出言打断了樗里疾的话,说:“出兵攻打蒲城一事是大王做的决定,本宫,还劝解右相来着,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樗里疾不料,他连最后的砝码也被我无情的推翻。老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气的胸膛急剧起伏,瞠睁的圆目誓要将我瞪死,只差掀桌子冲过来找我单挑。
我无视樗里疾的死相,自顾自的又说道:“同是王室中人,我们的确没有必要斗的死去活来,倒不如这样……”待感慨过后,我倒是要给他出起主意来,樗里疾未表态,等着我继续往下说。我睨了眼屏隙外僵坐着的人,这才缓缓道来,“右相征战杀场多年,为我秦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功过不相抵,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失利而晚节不保。所以,右相不如趁着明日在朝上主动请辞,这既体现出了右相的担待,也不至于令大王陷入两难的境地,你说是不是,右相。”
“……”樗里疾无言,霍然立起,身子微颤似难站稳。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时,一字一字道:“难道太后就不担心老夫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他恶狠狠的说着,恍似一个不小心就会冲上来将我掐死一样。
我很有自信的笑说着:“本宫知道右相不会这样做的,忠诚如你,又怎么会做出令秦国不利的事。”我吃定了樗里疾的死忠,他捍卫祖国领土的那股子气势我不是没瞧过,若真要跟我死拼只会令秦国陷入绝境。所以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在吓唬我。
只瞧他重重的闭了眼,身子轻晃了下,好似认命了。
临了,我又再补充了句:“右相不如先回府再好好的考虑考虑,本宫相信右相会出正确的决定。”
樗里疾没再说话,就这样趾高气昂的来,垂头散气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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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我才垂手揉了揉膝,出声唤道:“出来吧!”
缓缓的,自纬缦之后走出一人,是嬴稷。在樗里疾来求见的时候,我就已命人去叫来嬴稷,让他旁听一下他的这个叔父是怎样无理闹事的。
“母后……”嬴稷在身侧细心的将我从席上搀扶起来,甚是愤懑的斥责:“右相真是无理,母后您。”
我拍了拍嬴稷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反而宽慰起他来。“稷儿放心,母后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右相言辞虽多有不当,但他对国的忠心却是不可无视,明日他若真当朝上请辞,你且先好言挽留他几句,切不可一口应下。毕竟他也是三朝的重臣,就算退位也不能让他难堪了。”
嬴稷点头应下,转念又说:“右相若是不当朝请辞,儿臣又当如何。以蒲城之事将其定罪?”
我笑了,“他不会,你且放心好了。”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樗里疾会自己请辞。如此一来,再顺势把魏冉提上来,我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届时,我也就轻松了。
28
28、第二八回 ...
在第二日的大朝之上,樗里疾果然当朝请辞,虽有不舍,却不是敷衍。因为他是带着相印上朝的,其退位之心坚定。嬴稷看了看我,还未说什么,朝堂之上就已窃声议论开去,其中以甘茂为首者甚是不解。
“右相老当益壮,如今秦国正是用人之际,右相万万不可在此时言退。”甘茂如是说着,转眼往我身上看来,又说:“右相切莫为了蒲城之事而妄自菲薄,真若要罚也不至于罢黜爵位,太后以为呢?”他本就同樗里疾一个鼻孔出气,早年也是在樗里疾的大力提携之下才受到惠文王的重用。所以,他与樗里疾可谓是同仇敌忾,看我不爽,巴不得我去地下给嬴驷做伴。
我端正了坐姿,正色道:“左相说的在理,大王你就劝劝右相吧!他可是我们秦国的栋梁,少了他,秦国还真就要陷入难境了。”这言外之意就是,秦国少了他樗里疾就玩不转了。
嬴稷的脸沉了沉,他自是听去了我的话外音。看着甘茂说:“右相戎马一身,为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虽说蒲城一役有着抹之不去的责任,但念其年事已高,小惩便可。至于挂印离朝……”他收住了声,瞥向樗里疾,给他自说的机会。
樗里疾适时接茬,道:“老臣近来时感心力不足,若再居高位恐无力扶持大王,还请大王成全,恩准老臣请辞。”
樗里疾去意已决,众人见劝不下纷自在那扼腕叹息。嬴稷顺势下阶,在一通婉言之后终是令人收回了樗里疾的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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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樗里疾不愿离去。拦下嬴稷欲荐自己的门生为相,他说:“大王,相位置虚而无利,老夫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供大王参详。”
嬴稷挥手打断了樗里疾的话,他说:“诶,叔父,你将从相位退下,纵使再立相也待缓和些时日,莫教外人以为我们叔侄不合而逼你让位。”嬴稷这口气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他又说:“朝中之事你就务虚操心,回到家中可得好生休养,寡人决计会让秦国强胜过穆公、孝公时期,叔父且看好罢!”他信心满满的说着,好似在他眼前就已经可以看到一片蓝图,等待着他去征服。
樗里疾愣了愣,就连我也觉得惊讶不小,那个处事优柔寡断,事事要依靠旁人的嬴稷,他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是我小看他了,还是他隐藏的太好。
樗里疾见未能打动嬴稷,这便又张扯着其他。总之,管事久了,冷不伶仃的让他歇下来,他还真是有点受不了。樗里疾说:“大王,前时老夫同大王提过的事可还记得。”
嬴稷脸色蓦变,扭捏着,背过身。他说:“叔父有心了。”
我已猜测出一二,在旁附和着:“稷儿,母后给你的那些画相,可有看上的。”
嬴稷转回头,脸上表情更是作难,他嚅嗫着:“儿臣,儿臣。”
他吱唔着终是难语,我自是知道他没用心对待这件事,我亦不说穿,只握住他的手说:“若是不中意也无妨,相信你叔父处一定也有不少出色的人选。”说罢,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樗里疾。
“母后……”嬴稷不悦的唤了声,我可不管他是恋母也好,还是恋男,今次我是怎么也得把他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下来。有了老婆,就不会时常来缠着老娘了。
樗里疾会意,难得的与我同一阵线。他说:“大王弱冠业已过去三年,纵使现在未择女立后,也得择几妾室以延香火。今日趁太后在此,老夫不妨把话说开了,先王在世时曾与老夫约将三女凰姬迎作子媳。今凰姬也已成人,只待大王来娶。”
我一呆,完全没料到樗里疾会有此一说,好样的,女儿当王后,女婿是王,那秦国还不是他们家说了算。
“不行……”
“不行……”
却不料,是我与嬴稷异口同声。樗里疾怔忡的看了看我们这对反应异常的母子,问:“可是有何不妥,这本是先王的遗愿,老夫遂不敢不从。”他说的可是委屈,好似嫁给嬴稷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