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的晚上,易沉楷的清晨,他打电话给她。
当易沉楷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微笑着回答:“还好。“
其实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委屈就又涌了上来,真想哭着向他撒娇。可是她很清楚,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为了她和他爸反目。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丝毫不能改变别人对他和她的爱情的观感,别人只会更加坚定地认为,她狐媚惑主,导致内乱。
那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何必?
易沉楷向来速战速决,这一次也不例外,三天后,他带着加拿大的专家,返回了华易,准备开始进行菌种小试和中试。
一直到这时,华易的人才如梦初醒,易沉楷的加拿大之行是保密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其他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国内出差。
信息部的人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世上已经有第四代菌种。
易沉楷的这次行动,让很多人心里开始对他真正产生信心,对于建新厂的举措,许多人的心里,已经投了支持票。
不过,再好的形势,也总会有跳梁小丑,不知死活。
宁城的投资评估已经完成,菌种价格也已经确定,易沉楷下令财务部核算成本,确定股价及个人的购股标准。
正式的细则,在一周后的高管层回忆上宣布。
易沉楷还在发言的时候,张总就已经有些坐不住。
等易沉楷开始让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用眼神环顾他暗地里打过招呼的李王齐三位老总,提醒他们和他保持默契。
“我觉得分到我们各自名下的股份太多,照这个细则算来,副总级别每个人将近要拿出来两百万,以华易的薪水标准,这个数字我们承担不起。’
他开口闭口“我们”,想要告诉易沉楷,他们四位老总是以团体力量对抗,同进同退。
可惜,似乎没人响应。
齐总和王总默不作声,坚决不表态。李总只是笑呵呵的,像是在开玩笑:’我们就算了,张总您跑市场的也哭穷啊?”
魏庭只是摸着下巴,等着看好戏连台。
易沉楷也是笑呵呵的:”张总你要是真拿不出来,我把标准给你降降也行。“
张总暗喜,以为易沉楷也是忌惮四人联合,不敢硬来。
哪知道易沉楷接下来的话,让人如坠冰窟:“那就给你降到科长的标准吧,反正魏庭当了副总,那个科长的位置,一直也没人补上空。“
张总顿时呆了,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而易沉楷此时,脸上的笑容依旧:“怎么?科长的标准,你也还是拿不出来吗?“
“你欺人太甚!”张总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大骂。
易沉楷嘴角的笑,极度冰寒:“我相信,即使给你的股份只有一块钱,你也绝不会买,对吗?”
张总哑口无言。在座的齐总和王总,此时都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倘若他们刚才跟风说上一半个不字,会是怎样的下场?
李总表面假装吃惊,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张世雄,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嚣张?
魏庭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手放在桌下,在腿上弹钢琴。
张总看着这幅情景,连连点头:“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这个副总,我不干了还不行?’
他将手中的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咬牙切齿地看着易沉楷:“你放心,我今天就离开华易!“
“不送。’易沉楷挑眉,优雅地笑。
张总愤然离去,在会议室门口,又回过头来,面目狰狞,用手指往易沉楷的方向点了两点,威胁十足。
易沉楷毫不回避,和他眼神对峙。
张总走了,易沉楷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下来,笑容亲切:“我们继续开会。’
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有听到一句反对意见。齐总和王总表示他们会积极筹款,李总更是开始直白地表示对易沉楷的支持和赞美。魏庭还是那个鬼样,一脸的事不关己,暗地里对易沉楷比了个大拇指。
易沉楷看见魏庭的小动作,心里好笑,他们现在,倒的确像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不过易沉楷也知道,张总的事不会就这么算完,老头子那一关还得过。
果不其然,会才刚散,易家奇的电话就到了。
又是一大篇劳苦功高的言论,易沉楷一言不发。
到了最后,易家奇也知道多说也是徒劳,沉沉叹了一口气:“沉楷啊,你锋芒太露,以后会吃亏的啊。”
易沉楷依旧沉默以对。
沟通无用,电话挂断。
挨着还没走的李总,又凑了过来,状似无意:“张总以前可是董事长的爱将啊。”
易沉楷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我的爱将。”
李总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成功在正前方招手。
易沉楷心里冷冷地笑,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么?
华易堪称世界上最快速的新闻传播机构,两个小时之内,张总被开,已经人尽皆知。
众人只觉得寒气由脚底而升。原来,这才是“自愿“的意思:你可以自愿不买股份,只要你做好自愿走人的准备。
铁血政策下的购股,顺利地不可思议。第一批为全款的60%,两周不到就全部交清。
苏画跟易沉楷感慨:“华易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刚说完就马上低头闭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易沉楷冷哼一声:“吃了多少,我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
苏画无语。
魏庭倒是真的被易沉楷掏空了,不过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即使易沉楷三番两次暗示自己可以提供经济援助,他也装蒜到底。易沉楷这种人的高利贷,一旦借了肯定是利滚利,这辈子都得卖给他!绝不饮鸩止渴!
苏画每每在一边看见这两个男人斗智斗勇,都会发自内心的想微笑:易沉楷,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朋友。
除了购股的事,发酵条件的摸索也在同步紧锣密鼓地进行。而在这个过程中,苏画有个尴尬而畏惧的问题——和加拿大专家Dr.Bray的英文交流。
他是个很和善的老头,不像一般的白种人那样魁梧,而是矮矮胖胖的,长了一张很慈祥的脸,像短胡子的圣诞公公。
他为人也很和善,从第一次在机场见到接机的苏画,就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她很尴尬地回了句:“Hi.”就再也不敢开口。听力和口语是她的弱项,她一直觉得自己学得是哑巴英语,怎么敢和老外面对面交流?
可是她身为易沉楷的助理,偏偏和Dr.Bray的接触机会极多,这让她一次比一次尴尬。每次都是低着头,垂着眼,躲在易沉楷的后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
有一天,他们又去跟Dr.Bray谈实验进度。刚进去没几分钟,易沉楷忽然拍了下脑袋,急急慌慌地对苏画说:“哎呀,我忘了魏庭今天下午要出去谈招标的,我还有细节没跟他交待清楚,苏画你跟教授谈谈,把进度了解一下。”
说完跟Dr.Bray解释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
苏画懵了,把她一个语言不通的人,扔在这里谈实验进度?
她尴尬地坐着,跟教授大眼瞪小眼。
可是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苏画憋了很久,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了:“I……Iwanttoknow……”
进度怎么说来着?她绞尽脑汁地想,没想起来,她只好换个她勉强想得起来的说法:“a……what’sgoingwithyourwork?”
说完她就眼巴巴地望着教授,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懂她平直的英语发音。
很走运,教授在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跟她交谈。
苏画开始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从教授的句子里捕捉到她最熟悉的词,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英语考场上,开始听那要命的听力磁带。
但是Dr.Bray很善解人意地,他一直面带笑容,把每个词说得慢而清晰,当看见苏画的脸上有疑惑时,他会把刚才的句子再次重复,直到她听懂为止。
苏画感激之余,也慢慢不那么紧张,开始试着将教授的话和她平时看的文献里的单词联系起来。渐渐地,那一个个单词好像到了嘴边,她能够说出来了。她每说一个专业词汇,就能看见教授脸上鼓励和肯定的笑容,她说得越来越顺畅……
当易沉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放松的苏画,而Dr.Bray对他说;“MissSuisprofessional.”
苏画听懂了这句话,教授在夸她专业。她羞涩而又开心地笑了。
和易沉楷从实验室里出来,苏画一路上很膨胀,兴奋地自夸:“原来我英语表达还是很不错的嘛。“
易沉楷似笑非笑:“我就说,一个六级考了71分的人,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我真得要怀疑我国英语考试的真实性。“
苏画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六级考了71分?“
易沉楷撇她一眼:“你莫非以为我真是把你弄上十楼当花瓶的?我不看你简历敢让你当我秘书?“
苏画怔了怔,又突然仰起头对他微笑:“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什么?“易沉楷装傻。
“你根本不是真的找魏庭有事对不对?“苏画揪住他的袖子。
易沉楷微笑,敲了敲她的头:“傻瓜,我要是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你能开口说英语么?“
苏画咬了咬下唇:“那你刚才……相信我能做得好么?“
“当然,我的助理,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易沉楷的眼睛里,不是虚伪的鼓励,而是真正的信赖。
苏画心里流淌着温暖,这时,他们正好走至无人的拐角,苏画停下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你真好。“
亲爱的,你总是这样好,在我自己都还敢不相信自己的时候,你就已经相信我了。
有你在身边,我会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