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山就是再好心,要说心里一点意见也没有那时骗人的。现在宋添财拿这事说话了,宋大山也挑不出儿子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四凤这回却是没了来时的底气,脸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马上捂着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嘴里凄凄惨惨的说道:“大姐,大姐夫,都是我不好,眼皮子浅。瞧着家里人多地少,老老小小,用银子一贯都是扣扣索索的。当初不是我不想借钱给你们,实在是家里的银子本就不多,婆婆年岁又大了,这要有个万一,我们手里总得留些银子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要是永乐有个万一,我们家的顶梁柱就没了,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四口啊。大姐,大姐夫,我给你们跪下了,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救救永乐吧。要是你们心中有气,打我骂我一顿,我都受着,我活该。只要你们救了永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也行。”
说完,就“啪啪啪”的打自己耳光,边打还边道:“是我嘴巴坏,我眼皮子浅,我该打。”
这么一弄,陈桂枝和宋大山就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冯四凤在人前可都是梗着脖子看人的,现在却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他们。再看看哭的眼睛都肿了的陈智富,宋家二老为难了,求救的看向宋添财,脸上就差写着给让宋添财给拿主意了。
宋添财站了一会,瞧着有人往宋家伸头伸脑,冷哼了一声,对着冯四凤道:“行了,别杵在外面了。都进屋去,你把该说的说清楚,能不能帮,该不该帮,我心里自有主意。”
冯四凤瞧着宋添财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陈智富进了屋子。等众人坐定,宋添财开口问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舅为何会被打了,这些打小舅的都是什么人?这些事情你一五一十的都给我说清楚,当然,你要有信心能说个让我听不出来的谎话来也是可以的。但你最好能祈祷你能瞒一辈子,不然,我自会有手段让你后悔。”
宋添财的手段这些日子冯四凤可没少听说,她自己以前可还曾实实在在的吃过苦头的。现在又有求宋添财,自然不敢再耍花枪,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陈家村和冯家村因着两个村子靠的近,原本理应处得不错的。可事实上却是两个村子略有点水火不容的趋势,一个不和就来个全武行。特别是冯家村在上游,陈家村在下游,用一条大河里的水。
平时吃的井水倒是好说,可这农田上的农用水两个村子都是用这条河里的。风调雨顺的年景两个村子还凑合,一旦老天爷不给力,旱了涝了,两个村子总是要为了这条河闹上一闹。
闹得小就吵上一顿,闹得大就打上一顿,一年到头就没个安生的时候。今年夏天老天爷接连不下雨,这条河的水位也下降的厉害。冯家村眼瞧着老天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赏脸下雨,心里急了。这河里的水用一点就少一点,哪经得住两个村子用,有那田地多人口多的人家就直接在上游堆起了坝,垄断了陈家村中河里的水。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第91章
陈家村的里正带着村子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声势颇大的去冯家村交涉,让冯家村里正好好管管这事。一旦缺了水,陈家村的庄稼可就得干死。农户人家没了粮食,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冯家村的里正还算明理,带着人就要把那水坝给放开了,可却遭到了冯家村子里一些人的抵抗。他们和陈家村可没什么交情,恨不得两看两相厌,现在河水下降的很快,自己村子都不够用,哪还能顾得上陈家村了。
再说,陈家村村子里也有几个池塘,家家户户几乎都打了井,让他们打井水浇地不就行了。反正这些人找各种理由就是不让陈家村人把坝开了,陈家村众人哪里肯依,两边开吵了起来。
冯家村的人更横,吵着吵着就动了手,陈永乐和陈家村里正是未出五福的堂亲,这次也被陈家村里正叫上去壮壮声势。可没想到却和冯家村人真打起来了,他本来没怎么出力,可不知哪个没长眼的,打人打红了眼,一铁锹铲上去,打中了陈永乐的后脑勺,当场就见血了。
陈永乐一倒下,众人惊觉不好,通通停下手来。冯家众人一瞧有人被打的快送命了,心里也怕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一哄而散,全都跑了。留下陈家村的人赶紧抬着陈永乐去了镇上看大夫。
冯四凤在家也被人送了消息,赶紧跟着陈永常去了镇上守着陈永乐。没想到,去了医馆才得知,陈永乐不大好了,大夫说得用根五十年份的参吊口气,说不准能把人养回来。
可那人参本就贵,更何况是五十年的,即使是几片人参干也得五十两银子。冯四凤手里是有些银子,可加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两。本来回去想跟陈永常借银子的,可惜,刘秀贞表示她刚刚给陈智荣看了个媳妇给了聘礼,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还是陈永常私下偷偷的送了二两银子过来。
可离五十两银子还有段差距,冯四凤去和高老太说,高老太一个激动自己晕倒了。请大夫来看,到现在还没醒,这银子是指望不上了。看着陈家众人是拿不出银子了,冯四凤又去了冯家村逼银子。
冯四凤去找了冯家村里正要他赔汤药费,这人是他们打的,自然要他们来看病。可冯家村众人赖得比谁都干净,都道不是自己打的。陈家村人也没个看清楚的,冯家村人也不会自己招认,凶手拿不到,就一个个扯皮,不肯出一个大子。
不管冯四凤怎么威胁哀求,人家都能充耳不闻,甚至冯四凤去捂着胸口装死,也被人抬着扔出了骂她不要脏了自己家的门。冯四凤气的要死,想回娘家借些银子应急。可平时和她没怎么闹过的搜子弟媳一瞧见她进门就挂了脸了,还未等她开口说借钱,一个个就摔鸡打狗的指桑骂槐。
冯四凤脸皮可算厚的,愣是顶着这样的冷眼说出了借钱,两个兄弟尴尬着,嫂子和弟媳妇却是闹了起来,直接道没有。她娘帮着她说了一句,嫂子弟媳妇立马哭天抢地,拉着孩子要回娘家,她娘一看孙子哭了,立马就不出声了。
一个大子没借到,还受了一肚子气,冯四凤最后没法子了,才被刘秀贞提点着来找宋家。至于陈桂月家,她不是不想去,实在是杨百全的日子过的太苦,她去了也是白去。
要是没有先前的事情,说到借钱,冯四凤头一个来的就会是宋家了。宋大山心软,陈桂枝心善,陈家又是陈桂枝娘家,冯四凤不用想就知道,她要开口借银子必是能借到的。甚至这银子说是借,还不还都无所谓。
可自从宋家上次和她们闹翻了之后,逢年过节都不去陈家了,冯四凤就心里犯嘀咕了。再有先前高老太的事情,陈桂枝差点就和她们闹上公堂了,这事让冯四凤气的跳脚,恨的要命,可也对陈桂枝渐渐的含糊起来,不敢再多惹宋家。
好在陈永乐总是陈桂枝的亲弟弟,还有高老太在,求上门去,宋家又不缺银子,怎么也得借些银子给她应应急。她又不是去要,是借,她们会还的。
先前看着宋大山和陈桂枝一脸着急的模样,冯四凤心里生足了底气,可偏偏宋添财提起了往事,把两家的遮羞布一掀,让冯四凤自打嘴巴,却不能不厚着脸皮求救。
宋添财听完这话后,半响才开口道:“小舅母,你家该是有八亩地的吧?怕是要七八两一亩,卖几亩地加上你手上的私房怕也尽够了吧。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们宋家也是农户人家,一下子拿那么多银子出来也不大方便。你先卖上几亩地,少个十两八两的,我就代我爹娘给你出了,也不要你还了。就当还了当初姥姥的那二两银子。”
“不行,那地可是陈家吃饭的命根子,卖了地大富大贵以后怎么娶媳妇,我们一家吃什么?添财,你行行好,帮帮舅母吧。舅母知道以前错待了你,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就抬抬手帮我们一把吧。你家这家大业大的,拔根汗毛都要比我们大腿粗,就一根参,你就救救你舅舅吧,也不要一根,就几片,就几片。”冯四凤立马否决了宋添财的提议,又哀求道。
宋添财看也不看冯四凤,眼睛看着茶杯,开口道:“我是有银子,可这是我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的赚回来的。不偷不抢,不坑不骗,我赚的心安理得,用的无愧于心。而我的银子凭什么要给你用?我就是有再多的银子,那也姓宋,跟你们没一个大钱的关系。我凭啥帮你?凭你对我们宋家年年的挑三拣四,凭你们对我的见死不救,还是凭你们对我娘这个做大姐的看不上眼。你们可对我没半点贡献,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银子给你你们用?”
冯四凤一噎,赔笑的说道:“添财,我知道我以前错了。可你舅舅那好歹是一条命啊,他对你的是关心的,是我眼皮子浅,心气高,开罪了你和大姐大姐夫。我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吧,不要跟我计较了。”
宋添财冷笑道:“道歉有用,那捕快可就都会没饭碗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受,我心眼小,最不习惯以德报怨。瞧着我娘和我姥姥的面子,我可以借你四十两银子给你。但你得把你那八亩地的地契押在我这边。等你们什么时候把银子还上,什么时候这地契就给你们。你们也别想着拖我的银子,等我小舅好了,你们一年还不到五两银子,我就卖一亩地出去。反正宋家村我住不久,等我搬走之前,你们敢有一点赖账,我就把你们地给卖光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