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那一轮皓月正当空,从不远处传来了老太监的响亮唤声,望月台的所有人肃然起敬都聚到中间那条通往祭坛的御道旁,范素芹也跟着站到了大公主们身边随其静候,等待接驾。
不多时,赵澥领着妃嫔和一众仪仗上了望月台,顺着那条通往祭坛的御道踏上祭坛,留步在供桌前问:“一切都备好了吗?”
赵汣从一旁快步到他面前拱手作揖:“启禀万岁,大月饼不甚被损,臣已令膳房重做了。”
赵澥皱起眉头,低眸瞥着他沉问:“大月饼怎么损了?”
“这事来得有些急,臣已让人在查。”赵澥的声虽然问得很轻,但他知道若没回答好,必将让赵澥动怒。
“你这个礼部尚书怎么当的?”
赵澥不威不怒,但赵汣听出这不耐烦中龙威即发的预兆,谨慎上前:“万岁恕罪。”
“若耽误了祭月,朕是难释你的罪。”
“臣知道,臣这就再让人到膳房瞧一瞧。”
赵汣再次向赵澥作揖,快步到一旁令了个小太监到膳房瞧瞧又复回到了赵澥身边听命,赵澥不瞧赵汣,只仰头对月,他身旁的老太监怕长年体弱的他站得太久支持不住忙让人搬了张宽大的太师椅摆到了他眼前不远,就拱手向他:“万岁龙体要紧。”
他没入座,还是举望着皎皎皓月,一时祭台上皆因他而肃静,候在御道两边的人不明事事地感到了紧张,而最紧张的当属赵汣和范素芹,全望月台上只有他们俩心中最明白发生了什么,望着他修长瘦背他们皆有些担心那办法无法让他满意。
范素芹扣在腰间的双手都渗出了湿汗,才见四五个太监搬着一块黄绸子盖着的大木盘绕过御道,将木盘呈上了供桌,她知道现在才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赵汣一言让皇上不中意了,那后果应是不堪设想。
被百盏宫灯映照得金灿灿的黄绸子从大木盘上被太监抽了下来,九十九个油润浑圆的小月饼在盘中摆成了个满圆,他大为震怒,提起虚弱的声高问:“这是什么?然道要朕用这些零碎祭月吗?”
赵汣忙上前拱手:“禀万岁,一时重做材料不够,臣思虑祭月佳时不可耽误,于是让人做了九十九个月饼,加上天上的满月方好是九九归一的圆满。”
赵澥盯望那盘子小月饼脸上渐渐松下威怒,沉声:“但这和祖制不同。”
“臣愚钝,没将事处理好。”
赵澥见他俯首称臣的样子“哼哼”笑起:“罚你半年俸禄。”便传宣:“祭月——“
赵汣能有别于其他王留在京内为官皆是因先皇遗命,先皇中年得了他,而他恰好又是么子,先皇自对他疼爱有加,便想将皇位传于他,可无奈先皇临终前他不过还是个黄口小儿,如此将一个偌大江山交到小童手里先皇恐社稷不稳,便先将皇位传给了体弱多病的赵澥,嘱咐赵澥照顾好赵汣,将来若无子嗣必须将大位传给赵汣,且当时先皇下嘱咐时在场的还有太皇太后和李右相在,所以赵澥不敢将先皇的遗言置于耳后,只得妥善安置赵汣,但只要坐上了大位那么谁都想一直安坐下去,眼见着赵汣日渐成长,他便怕赵汣有羽翼丰满的那日,可顾虑着太皇太后还在他也不敢轻易将赵汣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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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话 ...
供桌前的火盆内火苗跳蹿燎烧着祭官吟诵过的祷文,赵澥手捏三炷清香站在供桌后领着祭台下的官员和妃嫔、公主们一起对月举拜。
礼成后,赵澥带着众人转驾离祭台不远的涉月水榭观月吃饼。
涉月水榭立在荷池中,池中水车“吱吱“转动将池水调到池旁假山上形成一股水流瀑布直泻而下撩起一股烟水蒙蒙的氤氲使水中粼粼的白月蒙上了层迷蒙。
长长的水榭中开了七桌席位,每张席位的桌上皆铺着黄锦,挂着桌旗,赵澥与两个妃子坐在主位上,赵汣和范素芹一起坐在右边席位,接着他们下位的是两个大公主和她们的驸马,对面三桌则是陪席的官员。
宫人在水榭中来来回回走着,往席桌呈上阳澄湖的大蟹,祭祀过的小月饼,还有宫廷密酿的桂花酒。范素芹闲坐着眼眸随意望着亭榭景致,乌珠无意瞟转主位瞧见赵澥身旁除官燕外的另一位女子,这位女子杏眸红唇,身材娇小,以盂兰盆节所见她知道这女子是皇上的淑妃,那日也就是这位女子在液太池边撞了官燕的腰肢,她两虽都挨在赵澥的身边坐着,可却透着些许各自为阵的姿态。
她的眼珠乱转间不慎和赵澥的目光相触,他这正想问她话,如此的望见便是正好逮了个正着:“咸王妃,你看这大蟹如何?”
范素芹低望眼前的大蟹,见那蟹壳红亮,蟹足强壮,抬起一手提了提大蟹,感觉大蟹沉实:“此蟹肥厚鲜美……”又想这食物定能说明产地的好,为了帮夫君扳回今日的过失她又道:“想来阳澄湖能养出这样肥美的大蟹来,愚妇认为今年定是风调雨顺。”
“呵呵,咸王妃说得好,朕要敬王妃一杯。”
一个宫女遵照赵澥的令为范素芹面前的银杯内斟上琥珀色的桂花酒,她见皇上已将酒杯举起便不敢怠慢举杯饮下了杯中物,那酸涩中带着微微甜意的酒水速在她嘴里弥散开一阵桂花香气。
赵澥饮尽杯里的酒道:“今日中秋佳节各位不必拘礼,用席吧。”
他的话落,窸窣有声,各位皆拿起摆在桌上的蟹八样对大蟹敲敲打打,皆使用那精做的腰圆小锤、长柄斧、签子、长柄勺、镊子、剪子、盆、剔凳将那红圆的蟹壳敲松掀起,把蟹鳃镊起,剪下蟹足,刮膏挑肉沾着祛寒的姜醋送到嘴里美美享用,再配上一口桂花酒,那酒香混着蟹肉的香气便整整香浓了一嘴,最后吃完再将蟹壳完好的摆起,向来此时历代皇帝都要瞧瞧哪个妃子和公主们手更巧,吃出来的大蟹还能摆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赵澥大概略过在座各位女子面前吃完的大蟹,目光就回落在了身旁官燕的盘内,颔首笑道:“嗯,还是德妃的蟹摆得完整,赏青玉玉佩一块。”
官燕端庄一笑,将手摆在胸前优雅点头:“妾谢皇上赏赐。”
赵澥笑着,但眼里无她:“德妃不必多礼。”
自她当了赵澥的妃子,每每在这般的节日宴席见她,见她在别的男子身旁倩笑,他心里便不是滋味,今次他心里倒比以往从容了些,但还是一贯地默默一杯接着一杯饮酒。
范素芹眼骨上透着两酡浅浅的桃粉,晕晕晃晃的迷离眼中见着他饮了又倒,倒了又饮,她那酒醉三分定的心头已然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只见他再往杯内斟了酒,她一个顺手夺过那酒杯一饮而尽,他惊讶望向她:“你……”
她柔曼无力地将握着酒杯的纤纤笋指轻松,那银酒杯便一下落在地上“呯,呯”的从他俩的脚旁弹跳开,她垂头抬起挂着翩翩大袖的手扶上了额。
亭榭满席的人被那落地的银杯所惊,皆望向她,赵澥问:“咸王妃怎么了?”
他尴尬回:“她不胜酒力,有些醉。”
“来人,扶咸王妃下望月台休息。”
几个候在水榭内的宫女忙上前扶她,她绵软起身,脚步迈得颠乱离席随意朝赵澥福了个礼,便瘫在一个宫女肩头任宫女们搀着走出水榭。
他望着她醉态万千走出水榭不由担心,他正好也不想在这里待得太久,就起身走出席位向赵澥禀道:“家内酒力不胜,恐这么休息一下便醉倒不起,请万岁准臣将她带回。”
赵澥见赵汣恳求请命,便挥了一下明黄大袖:“准。”
“谢万岁。”
赵汣向赵澥行了谢礼脚步匆匆追着范素芹出水榭,赶上她,就将她从宫女的臂内扶到了自己身边,她将整个身瘫在他宽实的肩膀上,仰头望着那迷蒙的月光:“王怎么来了?”
他温声低语:“你醉成这样我怎么坐得住。”
她醉意朦胧地微起唇笑道:“你不是为了我,你有你坐不住的理由。”
他深吸了口气,不由微起倔唇:“你丢杯子是故意的?”
她望天憨憨地笑起,嘲笑着自己为了他的一个眼神竟当着皇上还有其他官员的面使小性子故意将酒杯丢落在地。
“杯子丢得好!”若还坐在水榭里他的心是苦闷的,若还坐在水榭里他觉得自己的心是对不起她的,是杯子落地,这样他们才得以暂时解脱出来。
窃语说着话,他俩的脚步到了通往望月台的石梯前,他见她脚步抬得无力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醉醺醺地就将头靠在他胸前,淡淡抽泣:“我好累……好累……”
他边下着石梯,边问:“你怎么了?”
“我恨你,好恨你……我是你的王妃,我和她你更在意谁?”她在他怀里撒着酒泼,举着一只粉拳一下一下捶在他胸膛上。
想起她前次喝醉的情形,他无语应对她只想快些将她带回府。
护卫开路,马车稳稳当当穿过人烟稀少的夜路很快便抵达了咸王府。
赵汣将她抱扶上床,她微眯着眼见他要直起俯着的身子,将一双玉臂勾上了他的脖颈冲他盈盈笑问:“王还没说更在意谁,别想走。”
他将一手捂上她一边烧红的脸颊搓了搓:“你醉了,别想那么多。”
她泪光莹莹,噘起嘴来:“你不告诉我,我心里好累,好酸你可明白。”
“我明白,若觉得累就……”
他温声淡语方要道让她可以别再进见官燕,她挺起身就将那散发着桂花酒酿气息的口含上了他有着同样气息的唇上,侵略般地将舌探入了他的口中,狂恣地挑逗他的滑舌,不留于他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