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弄,也弄不回昨天曲落阳给我做的,那种轻盈洒脱飘逸感。我没办法,只好找一只胶圈,胡乱的扎成马尾巴,然后找了T恤衫,牛仔裤套上。
我去了公司一趟。
我得辞职呀,得去炒老板的鱿鱼呀。
老板是黄世仁,他可没有这么好心肠,会给我三个月的长假。这年头,什么也不多,就是大学生多,一个招牌掉下来,砸中的十个人,有九个是大学生。
没了我,地球照转。
当初愿意收留我这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没有工作实践经验的会计人员,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老板娘说,我的长相比较可靠,她放心,因为我既不漂亮,也不风骚,不是做小三的料,没有做狐狸精的本钱。
假洋鬼子(2)
老板娘也不想想,就算我有做狐狸精的本钱,我也不会去勾引她老公。
一个老男人,有钱又如何?还是老男人了。
我对老男人没有兴趣。
“老男人”这三个字,总让我想起《胭脂扣》中,那个落泊,潦倒,垂垂老矣的十二少,满脸的皱纹和褐斑,牙齿带泥土的颜色,老眼昏花,神情颓败,他一边上厕所,一这哼:当年屙尿射过界,今日屙尿滴湿鞋。
多恶心。
那个还算不得恶心的老男人不在,他和他的老娇妻晒恩爱,欧洲十国浪漫旅游去了。老男人的宝贝儿子伍一帆——呃,就是那个去澳洲留学归来的翻版费翔,他在。
我敲他的办公室门口,老半天后,才听到他在里面懒洋洋地说:“Come(请进)。”
于是,我进去了。
伍一帆正在看报纸,他头也不抬:“Iask,haveyou(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二世祖,说话喜欢夹英文,或干脆全部用英文,好像恐天下人不知,他是海归派似的。
还好,我学生时代英语不错,还差一点读英语系,但我老妈说,除非想做老师,要不读英语不如读会计,会计毕业出来后容易找工作,而且不必要长得天使脸孔魔鬼身材,更不需要吃青春饭。
我不想做老师,便读了会计。
大学的时候,那些长得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孩子,天天和男孩子约会,男朋友不停更换。我长得太平常,太普通,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我的人我又不喜欢。无奈之中,我只好利用别人去谈恋爱的时间,去副修英语,跟了一个来自英国伦敦的女外教,练口语,还过了六级,复杂的对话不会,简单的可难不倒我。
我说:“我是来辞职的。”
“哦。”伍一帆仍然看他的报纸,看也没看我:“知道了,把辞职信放到桌子上,You can go now(你可以走了)!”
我眨眨眼睛,看他。
假洋鬼子(3)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一点起码的礼貌也不懂得。
哼,亏还是飘洋过海,去喝那劳什子的洋水!
我去收拾我的东西,越想越气。
平日里看到伍一帆这样子,觉得他好洋气,酷得不得了,可今天不懂怎么搞的,我突然觉得伍一帆好恶心,无比的变态。我觉得伍一帆,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收拾好东西好后,本想就要走的,可还是忍无可忍,终于又再折回来,又再跑去敲伍一帆办公室门口。
“Come(请进)。”伍一帆说。
我推门进去。
这次伍一帆不看报纸了,他在听音乐,理查德经典钢琴曲《给爱德琳丝》,还一边喝着咖啡,焦糖玛奇朵的气味,浓香无尽,流窜在小小的办公室里。
“你怎么又进来啦?Iask,haveyou(请问有什么事吗)?”伍一帆的声音很冷漠。
我起了戏谑之心,决心出一口恶气,反正我辞职不干了,估计他也没有给我小鞋穿的机会。我说:“伍一帆,你张口闭口都是英文,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很肤浅?出国留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家中有钱,供得起嘛。还有,伍一帆,你一口澳洲英文,好难听,根本上不了台盘。”
伍一帆目瞪口呆看我:“What(什么)?”
我大声地说:“Your Englis hissu perugly!(你的英文超级难听)!”
伍一帆又来一个很大的震撼,睁大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就像大白天看到鬼那样。也许,是因为我太胆大包天,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毫不留情指责他;又也许,是我一口字正腔圆的伦敦口音,让他有班门弄斧的惭愧。
我趁假洋鬼子还没反应过来,还来不及恼羞成怒骂我,我连忙说:“我Getout(滚蛋)去!伍一帆,再见——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哈哈哈!”
我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走出公司大门后,终于忍不住,捧了肚子,自顾自的“哈哈”大笑,笑声飞得远远的,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围的人都朝了我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怀疑,我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
嘿嘿,我觉得,伍一帆的惊讶的表情,还真的好玩。我估计,那一刻伍一帆要把我扼死的心,都有了。
无意偷窥(1)
辞了职后,我无所事事。
还有一天,才到合约正式生效日期,我便迫不及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曲落阳不是说了吗,我随时都可以搬到他家去。我在收拾物品的时候,看了一下手机天气预告,说明天有雨呢,还是暴雨。
我考虑了一下。
不如趁了现在天气好,就搬到曲落阳那儿去,反正早一天和迟一天,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曲落阳那张无比帅气的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还有他那套温馨的,三房二厅,装修得很有情调的房子,我便不禁浑身炽热,热血奔腾起来。好像曲落阳就站在我跟前,我唾手可得,又好像,有一场很甜蜜的掠夺,即将在爆发那样。
好!我就趁早搬过去!
立即!
马上!
我拿了手机,拨打曲落阳的电话号码。在礼貌上,我总得通知他一声,是不是?可是,电话拨打了好几次,都不通,最后还是关了机。估计是没电了,要不,曲落阳不会不接我的电话。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自行搬了过去。
反正我有钥匙。
我直接打的,去了曲落阳的家。
曲落阳不在,我把我的东西,搬进次卧室去。虽然是次卧室,装修得也好,典雅得很,木质的地板泛着莹润的光泽,高档昂贵的欧式古典家具,米白色的窗帘,纯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一大瓶雏菊,细小的花朵,颜色浅浅淡淡,开得极为绚烂。
温暖,就那样地扑面而来。
我伸了个懒腰,把身子扑到床上,洁白的被子蹭着脸,很松软,喷香,有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大概是太舒服了,我竟然产生了倦意,困了。到最后,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我作了一个梦。还是一个美梦。
我梦见曲落阳拿了一支红玫瑰,单膝跪地,情款深深地对我说:“左拉拉,嫁给我为妻,好不好?”
我大声地回答:“好。”
无意偷窥(2)
然后,在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穿了白色婚纱的我,搀着西装革履,玉树临风的曲落阳,一脸幸福走进结婚礼堂。
我老妈,喜气洋洋,乐得只见嘴巴不见牙齿,因为她的女儿我,终于有男人要了呀,终于能嫁出去了呀,终于要结束处女生涯了呀。她的女婿,还是一个帅得不能再帅的大帅哥。
我伸大了手掌,追债一样问她:“我的三十万嫁妆呢?拿来呀!”
我老妈把一张很大的支票递了我给,我春风得意,抑起头来,横刀向天笑。周围的背景音乐,是赵传的《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白天黯淡夜晚不朽那就是我
我很丑可是我有音乐和啤酒
有时激昂有时低首非常善于等候
……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给夜色笼罩着,窗外的天空,出奇的黑,也出奇的深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暗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阴暗角落里的一切。
隔壁房,曲落阳的卧室,突然有暧昧的声音传来。
在宁静的夜里,那粗重的呼吸,急促的喘息,还有男人像野兽那样,低低的嚎叫,女人很陶醉的,歇斯底里呻吟,一下一下的,很清晰地冲击着我的耳膜。
男人说:“宝贝,快呀,我想要了。”
女人说:“不,我不给你!”
男人说:“给不给?给不给?你不给,我也要了!”
女人又说:“曲落阳,你真流氓。”
男人说:“宝贝,本来我就是流氓!你不是喜欢流氓吗?”
女人说:“嘻嘻!我喜欢像你这样的流氓!曲落阳,套套呢?放哪儿?”
男人说:“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最后一板,黑色浮点的。”
女人说:“找到了。要不要我给你套上?”
男人说:“要!宝贝!快点!再不快点,看我连你的骨头都要吞下去!”
女人说:“嘻嘻。”
无意偷窥(3)
我坐在黑暗里,身子僵硬。而我的情绪,一点点低落下去。此时此刻我的心,就如风中碎裂的花瓣,不停地飘呀飘。我觉得,我是多么的滑稽可笑,竟然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以为曲落阳对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