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劝说着自己,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占有欲不像阿伽雷斯那样极端。
……
在夜幕降临之时,我们成功甩脱了战斗机的追击,抵达了另一个不知名的海峡。
随着人鱼群游进去后,我发现它比英吉利海峡更为狭窄,两侧的岩壁高高耸立,犹如被刀劈斧削出来的,将头顶的夜空切割成狭窄的长条。比海峡外温暖得多的风流袭遍周身,令我不由猜想这就是阿伽雷斯的下一个目标点——直布罗陀海峡。它是连接大西洋与地中海的要塞通道,是西欧运输的生命线,西班牙与英国迄今为止仍然在争夺它的归属权,这里是个兵家重地。
假如阿伽雷斯想以这里为基点攻克地中海海域,那会是一场相当艰巨的战役。
我紧张地望了望峡壁上方,害怕这样进入会被驻守在此的军队发现,但周围看上去人迹罕至,也许这是由于我们还没有靠近海峡内的港口附近,只是处在它地势较为险要的某一段。
在前方担任探察兵任务的人鱼的引领下,我们进入了峡壁上的一条裂隙之中,它看上去就像是地壳下陷而形成的,越往里空间越大,弯弯曲曲的四通八达,是一个绝好的隐蔽场所。我不知道人鱼们都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他们似乎对探索暗窟与深渊天赋异禀,如同所有生活在黑暗环境中的生物。
在找寻到合适的驻扎点后,阿伽雷斯大抵是去履行他做为首领的什么职责,而我则被“留”在了他新的临时巢穴——一个最为宽敞的裂隙之中。这么描述比较能让我好过点,因为一群绿尾人鱼被同样留在了巢穴附近,说得直白点,我被看押起来了。
Chapter110
阿伽雷斯担心我会逃走。
但事实上我清楚自己并不会这么做,因为离开他我也无处可去,何况我已经跟他发生了关系,同化必定已经在我体内开始了。回到人类世界,我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好过。而我也并不忍心真的离开他,尽管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愤怒到了极点。但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五十年后与他重逢,我们之间会变成这种情况,这让我不禁有些怀念起以前那些跟他东躲西藏对付那些纳粹们的日子了。
我倚靠着潮湿的岩壁坐下来,感到心情糟透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徘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阿伽雷斯为什么会那么憎恨列夫捷特呢?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而并不只是因为嫉妒他是我的父亲、我的至亲。我仔细思考着,想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连接起来,可我记忆中却仿佛出现了某些断层,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出一个像样的结论。
在大脑中放映出来的,全是列夫捷特在我的两个童年留下的美好记忆,和与之对比鲜明的阿伽雷斯的形容——“阴谋”,“图谋不轨”,“作祟”,那感觉就像是阿伽雷斯在我面前对列夫捷特进行刻意的污蔑。
不,德萨罗!别这么想,相信阿伽雷斯!
混乱的大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反对的声音,这使我骤然从越陷越深的泥沼里拔脱出来,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我立即感到自己的记忆的确有哪里不太对劲,就好像某些关键的节点被剪辑掉了,再人为的组接在一起。可当我试图去捕捉那些使我的记忆不顺畅的异样之处时,大脑便袭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这时,什么东西在我的颈后的突突跳动起来,似乎是某种寄生虫在我不知不觉时钻进了那儿的皮下,此时正苏醒过来。
寄生虫。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远远避开身后的岩壁,摸了摸脖子后。
岩壁上空空如也,除了水渍什么也没有。而我的后脖子皮下,的确有什么鬼东西存在。我摸到了一粒小小的凸起,用手一按,它便又消失掉了,就似乎是水蛭那样的东西。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而我腰间的魔鬼鱼也忽然不安的躁动起来,它从我的溜过去,径直滑到我的脊背上,我立即感到后颈被咬了一口。
“嘿!你这个可恶的小东西,敢咬我!”我抓住魔鬼鱼的小尾巴,将它一把扯下来,作势要打,它哆哆嗦嗦地蜷起身体,翻过了面,装死。那刚刚袭击我的小嘴巴微微开合着,仿佛在委屈的哭泣。我把它拎起来,盯着它贼兮兮的眼睛,“饶你一命,假如你再敢不安份,我就把你做成炒鱼干!明白吗!”
它摆了摆身体,尾巴讨好似的缠住我的手腕,可怜巴巴的请求原谅。我宽宏大量地把它重新放回了腰间,它又乖乖的变回了内裤的形状,尾巴钻过我的腿间,腰带似的挂在我的胯骨上,比以前更加称职了。然而在我转过身检查它有没有掩好我的屁股时,我不经与裂隙外投来的几束视线撞了个正着。几只绿尾正趴在那儿贼眉鼠眼的窥视着我,活像一群偷看女澡堂的痴汉。
见鬼,我敢肯定阿伽雷斯假如发现他亲自任命的守卫的这个模样,大概会气得把他们煮成一盘菜。这样家伙大概还是没资格寻找配偶的幼种,就像人类青少年的那样容易骚动。但我敢打赌他们不敢动我,否则阿伽雷斯不会放心把我留在这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介意承受着这样的窥视,这实在太他妈诡异了。
这样想着,我径直朝他们走过去。
等我走到裂隙的入口,绿尾才畏畏缩缩的散开,将身体缩进水里,露出头颅仰视着我,好像恨不得巴上来舔一舔我的脚趾。尽管人鱼们都生着漂亮的脸,但此情此景着实让人觉得有些猥琐。
我望着这些饥渴的小幼种,不禁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将来也会成为一群不折不扣的“强-奸犯”,将他们狂野的爱-欲强行施加到人类身上去,把他们转化成自己的同族。就像那群成熟的蓝尾一样。我想着达文希,心脏脱水般的紧缩起来,一阵阵的发疼。
而同时,我意识到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趁着阿伽雷斯不在身边,我可以想办法把达文希救出来。
“嘿,你们知道那群人类俘虏和蓝尾们被关押在哪儿吗?”
我蹲下来问那群绿尾道。
其中一只立刻殷勤地攀到我的腿边,热烈的摆动着他那艳丽的碧绿尾巴,却似乎并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瞅着我,一脸懵懂。眼前的家伙看上去跟人类的十六七岁差不多大,大概从母巢中诞生的时间也不算长。显然的,他还没有机会学习人类的语言,周围的绿尾似乎也一样。
我有点沮丧的挠挠头:这可怎么办,我并不会人鱼的语言,除了“Agaras”以外……
对了,还有列夫捷特的人鱼名字。如果列夫捷特还能行动,也许我可以寻求他的帮助。他一定会帮我的。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Za-sa-ti……我要找他。”我努力模仿着人鱼的发声方式,但由于我并不会从喉部同步发出声波,眼前的绿尾仍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可恶……”我有点泄气的坐回裂隙里,后悔没跟阿伽雷斯学点他们的语言。
“德萨罗……”
就在此时,我听见一声熟悉的鸣叫从不远处传来,我抬眼望去,意外地看见阿修罗正从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裂隙内朝我游来,他的蹼爪中捧着一个巨大的蚌壳,当游近我以后,我才发现那里面盛着十来条罕见的深海鱼类,腾腾的冒着热气,看样子都是被电熟的。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是阿修罗奉王命给我送吃的来了?
“阿伽雷斯呢?”我捻起一条鱼,放进嘴里。
“王在带领蓝种们潜入新的海域,探索一条合适的路。他担心你饿坏了,所以命我……”
“阿修罗,你支持你们的王的战争计划吗?”我打断他的话,盯着那双凌厉漂亮的黑眼睛问道。
阿修罗点了点头,“我绝对听从王的命令,我和za-sa-ti不一样。”
我的神经咯噔一跳,脑仁隐隐作疼,“他到底做了什么背叛人鱼族的事?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形容他?”
“因为他和真一伤害了我们,也伤害了雪村……”阿修罗的黑眸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疑惑地盯着我,就好像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令他不可置信的东西。
这时他突然抬起的蹼爪向我伸来,径直探到我的后颈,尖锐的指甲一下子划破了我的皮肤。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腕。刹那间我感到颈后的东西又突突乱窜起来,仿佛有一只细小的蠕虫沿着我的手臂闪电般地袭向了阿修罗,同时几个绿尾鸣叫着朝他扑去,将他一下子按在水中。
“阿修罗!?”我错愕地站起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霎时间阿修罗与绿尾们厮斗起来,水中一片混乱,数条鱼尾激起道道水花,就仿佛一锅沸水中挣扎的活鱼,我紧张的望着阿修罗被按下水的地方,只见一团耀眼的蓝光从水面下扩散,好像一颗小型信号弹爆炸。顷刻间数只绿尾软绵绵的翻出了水面,一股皮焦肉枯的刺鼻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哗啦一声,阿修罗从水面下安然无恙的浮了起来。
他一跃而起,双蹼抓住了我脚边的岩石。他的眼睛黑幽幽的,仿佛一口古井,好像丝毫没有为杀死了同族人感到任何不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不明所以地退了一步,却看见他微微启唇,“你想去救你的的同族吗,德萨罗,我可以帮你。”
“想,但是……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忠于阿伽雷斯吗?”
我困惑不已的皱起眉,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奇怪感觉,只觉得此时的阿修罗奇怪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