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轮攻击之后,巡山法阵终于有了一丝衰败的迹象,大小不一的符文拼命地闪烁着,游弋着,就如同肥皂泡破裂之前,.随着最后一颗玄火弹击中东麓的光罩,太白峰最外层的防御屏障被彻底击毁。七十二根阵桩上布满了无数条裂痕,这些裂痕将那些流淌着的丝丝流萤阻断,整个法阵的灵气供给便被中断了。
姜百川霍然从一把高脚椅上站起,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他高声吼道:“司天阁的将士们,随我一起杀到太白峰,活捉谷思勤。拿老匹夫祭奠司天阁死去的英灵。”
顷刻间,司天阁的联营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成百上千的修士从密林中飞将起来,密密麻麻的流光如同一滩碎银,布满了三十里宽的丘陵地带。九卿之一的赵晨飞在最前,他身后是五百名身着黑sèjing铁重甲的修士。这些人的修为都只有练气而已,但是从防御上看,绝对是司天阁将士中甲胄最厚的一批人。对于这些修士而言,他们不需要速度和灵活,只需要在关键的时间,关键的地点,瞄准关键的目标,轻轻扣动机括而已。
黝黑的jing铁上泛着乌光,这些盔甲虽然不甚jing致,甚至有一些蛮荒的气息,但是每幅甲胄上都铭刻着十重的防近战穿刺的法阵。这些修士是司天阁的重点保护对象,因为他们手中紧握着司天阁引以为傲的大杀器——寒星弩。
西凉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如果和一个寒星弩手对战,不用害怕,因为有很多中方法可以杀掉他们。即使遇到几个,甚至十几个都还有对付的方法,只要你的修为足够高。但寒星弩手的数量超过一百,那就只有逃跑的份了。而这次足足有五百个寒星弩手,无论对方是元婴地仙或是化神天仙,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被shè成刺猬,然被炸成粉末。
因为再强大的防御法宝也无法阻挡连续不断几百枚寒星弩的冲击。寒星弩的制作流程非常复杂,原料稀少,才导致这五百名寒星弩手被司天阁视为重点保护对象,给他们穿上了重甲。
赵晨转眼间便飞到了太白峰前五里处,他做了一个瞄准的手势,顷刻间,五百名黑甲弩手将手中黑漆漆的寒星弩瞄准了前方的太白峰,这些黑甲弩手整齐划一的扣动了机括。『雅*文*言*情*首*发』这个动作是如此的一致,以至于仿佛只有一人在扣动机括,那清脆的“嘎巴”声便如同从一部寒星弩中发出的一样。
在密林中,在山石后,在山涧旁,在草丛中,隐藏着的天穹修士被那轻轻一声惊到了,他们睁大了眼睛,目睹迎面飞来的箭矢,那黑sè的,不停旋转的箭头便是勾魂的利器。很多修士根本没有想到防御,便被寒星矢洞穿了身体,然而更多的伤亡则是由于寒星矢炸裂所带来的。
天穹派的内层防御法阵毕竟太小了,根本无法将所有太白峰照顾周全,那些裸露在防御法阵之外的修士便如同一只只白嫩的羊羔暴露在一群饿狼面前。顷刻间,血肉横飞,尖叫,怒骂,诅咒,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太白峰一片哀嚎。
江雪芹将左手放在一个受伤的小修士身上,一股清莹的光晕逐渐蔓延到了修士的小腿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竟然慢慢的愈合了。江雪芹jing纯的乙木之体,修炼木系法术直如顺手拈来一般,施展疗伤的法术自然不在话下。
寒江燕和言如诗两位女子向所有受伤的修士分发疗伤的丹药,虽然无法马上治愈这些修士的伤口,但丹药中添加了若干止痛的成分,至少能够缓解这些伤者的痛楚。看着太白峰东麓原本的青山秀水变成了一片焦土,寒江燕不由得咬碎银牙,匆匆向山前更多伤亡的地方飞去。言如诗默默地跟在寒江燕身后,自从进入天穹派以来,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无比的亲切,还有如同亲人一般的师父和同门,面对想要拿走这一切的司天阁,她会以死相拼。
赵晨挥手让麾下停止了攻击,刚刚一共进行了两轮shè击,除了被内层法阵保护的区域,其他土地已经尽化焦土,没有必要在浪费寒星矢了。他带领手下五百名移动缓慢的黑甲弩手,慢慢地向太白峰飞去。
这时,一队队司天阁修士从后面超过了赵晨的队伍,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向太白峰飞去,这三十余里的距离让他们望眼yu穿了太久,太久,突然面对近乎全裸的太白峰,他们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表达内心的兴奋之情。
姜百川在队伍zhong yāng,身旁有东海钓叟形影不离的跟随着,有了这样一个元婴高手跟班,他的安危自然可以保障,显得更加有恃无恐,一边挥手示意将士向前冲,一边唏嘘自己年少有为,马上便要成就千秋的功业。而东海钓叟却没有他那么轻松,他一双老迈的眼睛四处张望,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白玉牌子,不知是什么东西。
内层法阵之外的战斗零星打响,这些区域驻防的大部分修士要么受伤,要么阵亡。而受伤的早就被天穹派修士抬回内层防御法阵之中。遭遇了很少的抵抗之后,司天阁便占领了太白峰大片的地区。
诸葛靖宇带着薛离飞快的赶往zhong yāng法阵的控制枢纽,巡山法阵被攻击了几十次便土崩瓦解,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按照诸葛靖宇原本的想法,即使天穹派按兵不动,单靠那巡山法阵便能够阻止对方的九门玄火炮。他是见证过巡山法阵防御力的人之一,当ri谷思勤凝结了八成以上的攻击力,尚不能撼动巡山法阵分毫。元婴修士近乎全力的一击,怎么说也比一枚玄火炮弹的威力来的巨大。而对布阵之人的信心,更让诸葛靖宇不相信巡山法阵是被对手的玄火炮撕开的。
接二连三,如同爆豆一般的爆鸣声响灌满了诸葛靖宇的耳朵,他的心底一阵阵发寒,如果说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天穹派的防御中坚,第二层的四相杀阵也将不会起作用。如果四象杀阵不起作用,那么内层的金刚法阵不消一刻便会被敌人彻底的摧毁。到时候天穹派便彻底的裸露在司天阁修士的眼前。就算天穹修士可以阻挡对手的攻势,恐怕天穹派也会变为一抔焦土。
诸葛靖宇从没有哪ri像今天这样急迫过,原本以为自己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跃然于自己笔下的山川河流,灵花异兽,可时至今ri他才知道,还有一样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家。从小便孤苦零丁的诸葛靖宇被师父发现的时候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是后山炊事堂的米汤救了他的xing命。
每ri感受着天穹派的晨钟暮鼓,朝晖夕yin,诸葛靖宇慢慢的到了筑基的关口。当年商浩然拍着他的肩膀赞许孺子可教的画面仍然残存在他的识海深处。金丹之后,师父兴奋的如同一个孩童,为他亲手打造的蓝溟剑让他感到了师父期望的厚重。无论是天星书阁典籍所散发的墨香,还是迎仙坪旁边殷红如火的枫树,亦或是漱玉泉旁潋滟的水光,都是他无法忘却的记忆,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每ri早起要喝上一壶雪线之上的银毫一样,清新淡爽。
当这一切就要在他眼前消失的时候,诸葛靖宇头一次感到自己彻底被激怒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爆发出一股灼热的火焰,他要找到那个司掌天穹派法阵之人,让他知道剥夺他人心爱之物,是怎样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太白峰法阵的控制枢纽坐落在西麓的半山腰中,由于常年背阳,此处的植物生长的不是很茂盛,但是藤蔓类植物特别多,爬满了整面山壁。笔直的山壁之下,一块生满绿苔的青石上,坐着一个青袍的修士,他眼眉低垂,眼皮下的两只眼睛各露一半,但却jing光四shè。他身前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名修士,全部被斩断了心脉,已经早死多时。死尸附近矗立着四十八根阵桩,这些阵桩是控制二层法阵的枢纽。早在司天阁攻山之前,他就将外层的巡山法阵的控制方式改为了人为控制。同时将枢纽之地划到了内层防御法阵之外,当内层法阵开启之时,固然法阵的人进不去,阵内的人也出不来,这样便没有人能够妨碍他的大计了。
他一直纳闷,为何谷思勤看他的眼光总令他心惊肉跳,他更弄不明白,为何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这种信任来的莫名其妙,令他无法泰然处之。不过这些都将是过去了,今ri之后,那种担惊受怕的ri子便彻底结束,他便永远也不需要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毕竟每个人都愿意生活在阳光之下。
诸葛靖宇驾着遁光在前,薛离远远的坠在后面,他已经隐约看到在爬满青藤的山壁下,青衣人那张怡然自得的面孔。诸葛靖宇感到一股无名火直冲顶梁,手中的蓝溟剑横在胸前,嗡嗡作响,只待饮血。
突然,斜刺里窜出一条灰影,将诸葛靖宇拽到了树丛中,灰衣人力量之大让诸葛靖宇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抬头望去,眼中瞬间充满了迷惑和惊讶。
“谷,谷师伯,为什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