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灵台一片清明,.打击对手的同时,他还要保护好自己。他在以太阴和自己之间施展了十道元神斩,这是他的极限,他相信那些层层叠的的空间缝隙能够将对手的白色光斩所带来的威猛能量释放到其他的空间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手,以太阴那一剑将十道元神斩幻化的错综复杂的空间碎屑一举击碎,在光剑面前,世界是一个平面,仿佛在层叠的空间不存在一样。光剑直接刺向陈云生的眉心,速度无以伦比之快。
麒麟斩随心而发,迎着那道光剑而去,两件兵刃在距离陈云生十丈开外的天空中碰撞在一起。一个黑色的原点在天空爆裂开来,紧接着随着一阵噼噼啪啪仿佛炒豆子一样的爆鸣声,那道光剑居然将麒麟斩一寸一寸的撕裂。那柄流淌着陈云生父亲鲜血的麒麟斩被撕碎了。
火红色的碎屑仿佛一滴滴血泪,从空中掉落,但在这之前,那柄光剑已经刺向了陈云生。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救陈云生,十个沧澜卫不能,薛离不能,尉迟雪不能,甚至连楚天玑也鞭长莫及。
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伤痛,因为死亡会降临到他们每个人的头上,当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人们就变得淡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悲伤有什么意义呢?
陈云生的识海已经翻天地覆了,黑色的河流将广大的原野淹没,天空中出现了淡粉色的云层,他只感觉到头痛欲裂,生命中某种重要的东西仿佛瞬间被剥离,一种空虚的感觉蔓延于胸臆之间。忘记了刺向自己的那柄剑。
此时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陈云生的识海之中,出乎他预料的是,此人并不是柳晓山,而是夜啼,这个曾经和他缠绵悱恻过的女人在陈云生的识海中种下了一棵树。夜啼来到狂怒的黑色河流畔,纤手在黑色的河流中缓慢地摆动着,轻轻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放弃抵抗。这世界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终结。”
“那应该以什么方式结束?你看到了,我已经尽力了。我的师父也尽力了,所有守护者都尽力了。”陈云生残存的一丝意识同夜啼交流着。
“所谓尽力就是在最后一刻也不放弃抵御强敌。虽然震旦只是宇宙中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可神祇也只是宇宙中万千强族的一宗,他们并非不可战胜的。据我所知,你体内流淌着一种连神祇都害怕的力量。”
“.可是我已经败了,你没看到麒麟斩已经碎了吗?即使那股力量可以灭杀以太阴,可是我身上的力量也太过薄弱。恐怕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了。”陈云生感到?感到内心一片安静,他不怕死,在极度绝望的情形之下,变得冷静起来。
夜啼嗤笑了一声,道:“你应该像个男人,用你身体所有的部分来抵御对手的攻击。就算那柄剑最终要插入你的额头,也要先刺穿你的双手。别让我看低了你。”
夜啼声音消失了,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再次变回了那棵树。
现实之中,陈云生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子中映出那柄璀璨夺目的光剑。他神念一动,在纳虚戒中沉睡多年的龙凤双刃迸了出来。仿佛两只欢快的飞鸟,冲向对面的光剑。随着陈云生元神的强大,这两柄在别人看来沉重无比的匕首,他依然可以操控得不错。
不可否认,夜啼的话让陈云生重新生出抵御的心,可是这是一种建立在必死之上的抵御之心,就如夜啼所言,就算死,也要溅对手一身血。
龙凤双刃连法宝的都算不上,又怎能抵御无坚不摧的光剑呢?在所有人看来,陈云生只不过困兽犹斗而已。
龙刃先于凤刃接触到光剑,瞬间,龙刃便展现出蛛网一般的龟裂,之前那些裂痕扩大到整个匕首。紧接着凤刃也触到了光剑之上,须臾之间,凤刃也如龙刃一般,开始龟裂。
碎屑被光剑带起的威势震成粉末,突然之间,一股灼热的感觉出现在天地之间。龙凤双刃爆发出震惊天地的鸣叫。两柄匕首脱掉一层厚重的外壳之后,并没有四分五裂,而是释放出灼热的光芒。龙刃青碧,凤刃火红。
两道夺目的光华挡住了光剑。陈云生识海之中出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龙凤双刃内层居然隐藏着东西。这种发现让他重新振奋。神念轻轻缠绕在双刀之上,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他和这两柄刀早就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只不过外壳阻断了这层联系。
“凤舞!”
陈云生施展起来为双刀量身定制的招数,两柄刀相互围绕,快速旋转起啦。一个刀锋形成的旋风彻底抵御住了来自以太阴的惊天动地的一剑。
两股能量在天空中僵持着,自从龙凤双刃脱胎换骨之后,那柄光剑就再也没有向前前进一分。
在黑色火焰的核心,以太阴全身都被一层如同镜子一样的光膜包裹着,在光膜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黑色火焰。显然他的情形也不比陈云生好多少。九狱天魔外加黑麒麟,两股同样古老的力量让他焦头烂额。攻击和防御此消彼长,让他陷入了苦战之中。
在寰宇之中,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到战斗的艰苦了。当无数善战的种族在白极一族圣洁的光辉之下土崩瓦解,以太阴的内心也骄傲到了极点。但是今天他确实体会到了一股力不从心。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在群星之海深处,那座高耸入云的灵光塔,有没有将无尽的力量导入自己的体内。
战斗焦灼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对于高手来说,是不可以想象的。没人能够插手,无论是以太阴周围那层光膜还是黑色的火焰,都具有极强的排他力量。贸然出手丝毫帮不到陈云生,或许会弄巧成拙。
在和以太阴对抗的过程中,陈云生的内心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重新回归了赤子一般的心态。四周纷乱的能量也无法让他的心有半点波澜。前方,两柄短刀快速地旋转着,抵挡着那柄光剑。光剑虽然仍在前进,但速度很慢,很慢。远方,以太阴被一团黑色的火焰包围,内部是什么情形完全看不出来。
一旁,楚天玑抱着飞云子的身体,从飞云子身体僵硬程度上看,他已经死了。萧裂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和师父消失的地方,双眼红润,满脸悲愤。薛离,尉迟雪绝望地看着天空,这场战斗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沧澜卫和黑甲傀儡在天空中游荡,仿佛是一群群没有灵魂的行尸。看着看着,陈云生逐渐失去了知觉,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要放弃的感觉。眼前的世界从清晰变得模糊,从模糊变得黑暗,最终他完全失去了意识,一切恍如初诞。
……
渑洲,重法寺内有一处莲塘,莲塘占地面积甚广,足有数十顷。每年夏天莲花盛开,每年秋天莲藕香脆,每年冬天则是满池衰败。
天元和尚缓慢地走在莲塘边,走到了通向湖心的一个水廊的尽头。他在水廊的木质扶手上使劲敲了三下。干枯的木头发出了“嘟,嘟,嘟”的响声,仿佛打更的梆子声。这声音悠远绵长,仿佛渗进了湖底深处。
不多时,水面出现了一抹浪花,一尊莲台从水中升起,一个浑身金光闪烁的和尚端坐在莲台之上。和尚缓慢地睁开闪着金光的眼皮,双眸盯着水廊中的天元,浑厚地说道:“大师,何故唤我?”
天元说道:“每年冬天这莲塘都会一片凋敝,今年却一反常态,连一朵花都没有调令,你说这不值得一看嘛?”
和尚面色凛然,“莫非他已经来了?”
天元道:“何止是来了,已经灭了气息宫,我看那太虚宫也持之不了多久。这次神祇临世可是凶猛的很呐。”
和尚道:“你觉得在山岚之后,便会轮到渑洲吗?我们和神祇一族不是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么?”
天元道:“但是这次我不会袖手旁观。从当年提点陈家父子之时,我就不打算置身事外。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想赌一下,如果当年陈云生死于非命,相信神祇不会再次临世,他们也许早就将我们这个宇宙中的小角落抛于脑后了。但是,他坚强的活了下来,就像这莲池的莲花,越开越盛,那神祇必然会临世。”
水中的和尚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莲生七十二僧自从诞生之日便苦苦追寻生之意义,也许同神祇的战斗会让我们顿悟,真正体悟那天地之外的大道。”
……
陈云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之上,远方海水拍打着海岸,发出缓慢而悠远的声响。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忘忧岛,回到了那个可以安放心痛的小岛。
“师叔,你醒了!”
陈云生转过头,看到薛离正圆睁双目盯着自己,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影子。
“我在哪里?”
“东海之滨,诸葛师兄也来了。”
薛离话音刚落,一身长袍的诸葛靖宇就来到了陈云生身畔,他坐在大石之上,轻轻说道:“我们终究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