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悻悻地闭上嘴,猫腰一溜小跑站到队尾,站定之后还不忘挤眉弄眼。
我一阵感慨,二叔到底是真放荡不羁,还是大智若愚?怎么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整天没个正行?
心中正有所感,奶奶忽然低声道:“元方,别看你二叔混,他其实最精明!他知道自己做不了族长,就偷懒耍滑,不学武,不学相,整天嘻嘻哈哈,一事无成,这样任何艰巨危险的事情都轮不到他上,他就是为了过安生日子,不想成为第二个陈汉琪!”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二叔,原来如此。
麻衣十俊后面是陈家的五十族丁,五十个壮汉,皆有编号,十人一组,依金、木、水、火、土五行着五色麻衣,金一、木一、水一、火一、土一站在各队队首,身后队员依次相排。
五十族丁一旁,站着村委会成员,还有三十名联防队员。
这一圈下来,除去那些只能活在黑暗中,不得见光的隐藏力量,场中总共一百二十一人,都静静地盯着我看,我深知,他们便是左右陈家村的最强力量!我将在他们面前,正式展示自己的本事,迎接自己的权势!
老爸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后,他无疑是向众人宣布,权力即将交接,他只是新族长的幕后保护人。
其实,老爸做族长,本来就是一个过渡,从爷爷安然过渡给我。或许也正如二叔所说,老爸卸任,是一个解脱。
我站在众人中央,朗声道:“诸位前辈亲人!陈家村在七天之内,接连有四人离奇落水,两人身亡,两人至今昏迷不醒,就连我自己、弘勇叔叔、弘义叔叔也差点溺水,这是我陈家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惨剧!而溺水的原因无法查知,但你我都清楚,这绝非意外!”
众人有很多尚不知我、陈弘勇、陈弘义试探魇魅血局的事情,因此听说我们三人也差点溺水,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顿了一下,然后又道:“这几天,经过我和父亲、奶奶、三爷爷等的努力探查,终于查出这些溺水事件的真正原因——水底有邪物,血鬼河童!岸边有邪术,魇魅血局!”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站在远处的村民们也都脸色大变。
我干咳一声,让众人平静,然后道:“大家看地上,从河岸开始,有三道石灰标注的线,这是我让人刻意标注的距离。你们所处的位置,距河水有十五丈,正是魇魅血局的效力范围临界点,踏进十五丈以内,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便会有影响;第二道距离是五丈,进入五丈之内,其声其形便会被邪术淹没,局外人看不见其形,听不见其声,而局内人不受阻碍;第三道距离是三丈,进入三丈以内,水魅出,幻象现,人的神智将被摧毁,自行跳水寻死!”
这次议论声更大,一些不怕死的人当即走近十五丈以内亲身体验,我也不拦着,甚至有人还进入五丈以内,三丈以内,我也不拦着,而是让江灵时刻注意营救。
半个小时之后,岸边已经昏迷了三人,另有十多人头晕目眩,一个个难受之极的模样,到此时,再无人怀疑我所言语的真实性,众人渐渐安静,纷纷把目光投向我,等着我继续说话。
但这时候,陈汉礼却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元方,这事情不对。”
一听见陈汉礼这么说,我就觉得这老家伙又开始找茬了,我忍着气,微笑道:“七爷爷有什么发现?”
陈汉礼道:“那天夜里,元成跳河,元化呼喊救命,大家伙听见,可都来救了,当时踏入十五丈以内、五丈以内,甚至是三丈以内的人有好几个,下水的也有,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儿?”
我微微一愣,脸色登时变了,就是这件事情,被我给遗漏掉了!
上午我苦苦思索而回忆不起来,经陈汉礼一说,终于醒悟!
这其中别有古怪,另有隐情!
我立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黑压压的村民,只见陈元化的身影挤出人群,渐渐消失。
我心中咯噔一声,元化这家伙在搞什么?
那一晚,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第275章 河底水魅
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陈汉礼的话显然有了效果,二叔大声嚷嚷道:“七叔,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儿子该死还是怎么的?”
陈汉礼道:“弘德,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凡事总要弄个明白,这是对全族人负责!”
二叔道:“你就是看元方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看我儿子更不顺!是不是想元化也跳个河给你看看?”
陈汉礼道:“你、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二人开始大吵,三爷爷、陈弘仁等纷纷劝解,场面登时乱糟糟一片。
奶奶冷眼看着,也不劝解,只低声对我说道:“不要慌,不能乱了方寸。任何时候都会出现虑事不周的突发状况,就看你怎么随机应变。”
我点头道:“奶奶放心,我不会乱了方寸。”
稍稍一思忖,我便决定,此事暂且放着,稍后再去处理。
趁着乱,我对老爸附耳低声道:“老爸,快找人去二叔家里,看着元化,护着元成。我觉得元化奇怪,有问题。”
老爸也不追问,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麻衣十俊”队列前,对陈弘义、陈弘信说了几句话,二人不停地颔首,老爸说完话之后,他们立时便匆匆走了。
看着他们疾行而去,我心中稍安,轻轻吐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兀自乱糟糟的众人,然后大声喊道:“众位亲友静一下!我有话说!”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又都看我,我缓缓道:“那一晚上的事情,我和老爸心中已有计较,只是还不到说的时机,诸位稍待,定有结果!”
现在,对于那一晚上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结论,但是我却只能这么说,因为眼下的情况,已经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三爷爷也道:“稍后就会给大家交待的,现在有要紧事,还希望大家能分清轻重缓急。”
众人这才都不说话。
我道:“再说河边之事。单单是魇魅血局,威力不会如此之大,竟能扩散到十五丈开外,但河底藏有邪物血鬼河童,所以血局的威力才会大增!因此必须将血鬼河童拔除,然后再循序破解血局!”
我将血鬼河童的厉害简单说了一遍,以让所有人都能清楚那邪物的底细。
刚刚说完,陈汉礼便问道:“怎么才能拔除血鬼河童?咱们族中恐怕没人有这么本事吧?连河都近不了。”
我淡淡道:“今天,我就亲自下水,独力去拔除血鬼河童!”
众人再次哗然,二叔喊道:“元方,你不要逞能!这河水根本靠近不得,你怎么下水?”
陈汉礼却道:“若想领袖族人,就必须为族人赴汤蹈火,元方勇气可嘉,我没什么可说的。”
一时间,大家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默然不语的,场面混乱至极。
我大声道:“这是我和父亲、奶奶、三爷爷商定好的决策!生死无悔!如果成功,但愿大家记得这份恩情;如果失败,也算是为大家探路取经。”
说着,我便将上衣脱掉,裤子褪掉,只剩一条短裤,腰间皮带别上一柄铁铲,两耳中堵上防水塞,然后快速往河边走去。
众人都停住了说话,我身后一片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后背焦灼一片,数百道目光都在其上。
江灵紧紧地跟在我身后,老妈几乎快要哭出来,却被老爸死死攥着手。
进入十五丈以内,我便立即开启慧眼,将魂力全部激发,环护周身,这一次早早防备,又是白天,因此直到我临近三丈以内,才隐隐有不适的感觉。
到这时,我才放缓脚步,努力使被干扰的精神稳定下来。
眼看双脚已经踏上河水,我并没有产生任何幻觉,水魅,没有出现,这毕竟是白天。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魇魅血局的威力,在白昼,对我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剧烈。
我平静地调动气息,将锁鼻功施展到最佳状态,然后朝江灵点了点头,一跃入水!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两刻。
水很凉,很深,这时节的河水应该有一丈多深,最深处应有两丈余,也即七米多。
越往下潜,可视距离便越小,眼睛也越不舒服,我开启夜眼,视野登时清晰起来。
爷爷当时能完美的运用气息,所以能下到水底,并能稳稳行进;我凭着精熟的水性,才勉强得以挨着河床,但却无法平稳地在水底走动,水的浮力将成为我的一大劲敌。
做梦与现实毕竟是两码事。
我四处环顾,瞟见河底有一块一尺见方的大石头,我便半游半走地过去,抱起大石,在重量叠加的情况下,才使得自己的身子不那么漂浮,步伐也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回想着梦中的情形,我抱着石头,沿着河底行进了一丈有余,以相形之术观测河底形势,我知道,想要对魇魅血局产生影响,祸害族人,就一定要破坏陈家村原有的风水格局,那血鬼河童必然是在河底最为形胜处埋藏!
五分钟很快过去,我终于在河底看见一道“川”字形洼处,细细观测之下,那形容气势磅礴,隐隐如奔马,前倨后恭,左出右落,随着河水潜流,暗影错动,煞是好看!
就是这一片地段!
我立即蹲下身子,先放下石头,从腰上取下铲子,在“川”字之中央,奋力挖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