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猛地一凛,暗道一声不好!
我两掌一齐落空,体内的热气却疯狂地往外涌!
刚才打张壬那一掌,仿佛是在手上开了一个泄洪的口子,体内躁动不安、来回冲撞的气息都循着这口子往外钻,可气太多了,口子太小了,连带着后面这两掌打出,几乎体内一半的气息都涌到一条手臂上来了!
只瞬间工夫,我的右臂便肿胀的全无感觉!
胳膊、手指全都不受大脑的控制!
很快,右肩开始麻木,右半边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紧接着是左臂,左膀,左半边身子!
在太虚狞笑的神情中,我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瘫倒,上半身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是没有感觉。
观音殿里,本来就沉闷的空气,仿佛又被什么东西给迅速压缩了一下,憋得我透不过气来,浑身要爆炸似的难受!
“陈元方……”
太虚慢慢地朝我走了几步,把脸凑近了一些,奸笑道:“极气虽好,乱用也是要入魔道的。”
“你……”
我很想骂几句话出来,但是只喊出来了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来声音了。
太虚大声喊道:“陈元方,你瘫了!这次,不用我废你的功力,你也玩不转了!这不是天助我吗?咹?”
太虚兴奋地回过头看着阴阳子,道:“他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我不出一个手指头,就制住了他!”
=》文《=“老祖厉害!”
=》人《=“老祖天下第一!”
=》书《=“无人能比!”
=》屋《=“天理宗万年长存!”
李隽等人这时候也已经才之前的震惊中回过味儿来,都高兴地嚷了起来。
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片噪杂,几乎要晕眩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唉,太虚,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谁!”
太虚就像是一个正在行窃的贼,突然被人当场缉拿,瞬间变得面无人色!
他那双深水碧波似的眼睛里,第一次散发出惊恐的光芒!
他慌乱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和他同样惊恐的天理教众。
大殿内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
太虚更悚然了。
有人在观音殿外说话,在盯着他,在警告他,他却一无所知!
第332章 杳杳无痕
在我听来,这声音熟悉的很,正是先前与我以“心领神会”沟通的那个声音!
毫无征兆的响起,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对太虚的问话,也没有一词一字的回复。
就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那声音又突兀地飘进来了一句:“太虚,你找不到我。”
这声音唬的众人又都是各自一颤,我虽不能动弹,却听得更清楚了,就是那个声音。
但却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位传进来的。
李隽、周兴等人也张皇四顾,像受惊了的野兽一样。
“是谁!”
太虚忽的发狂似的,身子仿佛陀螺极快地转了一圈,夹杂着两手猛挥,刹那间劲风四起,整个观音殿都“呼呼”作响,只听得“啪、啪、啪、啪”数声击打之音,观音殿的前后正偏五扇门,高低大小六扇窗一股脑全都被震了开来,露出黑黢黢的莽荒夜色。
月亮、星星仿佛都躲了起来似的,也或许是观音殿内亮着灯泡的缘故,殿外竟像是没有丝毫的光芒透进来。
只有些许凉风,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潜伏入殿。
我浑身上下又麻又木又涨又痒又热又憋得难受,被那暗风一吹,稍稍舒服了一丝,头脑也为之微微清醒。
我瞪着夜眼往外看去,什么也没有。
不但人影,就连刚才的人声都不再听闻,就仿佛从未响起过。
“你究竟是谁!出来!”
太虚飘忽间已至后门前,朝着黑夜厉声喝道。
没有人应声。
李隽、周兴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十分难看,林惠呐呐地说道:“老祖,恐怕是真的没人吧……”
太虚猛地转过脸来,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散发出碧幽幽的可怖光芒,盯着林惠道:“没人?刚才你们谁没听见那声音?嗯?”
孟隆嚅嗫道:“我听见了。”
李隽道:“我也听见了。”
周兴也说:“我……”
太虚厉声打断他,道:“都听见了,怎么会没人!咹?”
“对,怎么会没人呢?我就在这儿,你找不到。”
那声音又突兀的穿了进来,像一股风夹着雪,又快又冷又模糊。
“放屁!”
太虚再也无法从容淡定了,爆炸似的骂了一声。
这一声呵斥震得观音殿内嗡嗡作响,余音未绝之际,太虚身形一晃,倏忽间已经奔出观音殿,但见各处窗口都鬼魅般的掠过一道会影,紧接着又消失不见,刹那间,那灰影又从观音殿的前门飘下,迅即又入了殿内,却是太虚转了回来。
他的脸色青灰的和殿内的塑像颜色一样,梦呓一般地说道:“我看了一圈,没有人……你们说会是谁?天下间还有谁能躲过我的耳目,能躲过我的搜捕?啊?是谁?”
众人都静默无言,只巴巴的大眼瞪小眼,我有心想出声挖苦几句,但话堵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的我,自脖子以下,竟全都没了知觉。
我心中凄凉至极,不停地想,是不是真的要瘫了?
太虚兀自喃喃自语:“邵如昕?她是女的……张熙岳?他没这么大本事……曾老怪?失踪了几十年了……陈天默?他已经死了啊……难道是……”
太虚的眼中陡然散发出一股异亮异亮的光芒,他大声喊道:“陈天佑!是你?哈哈,我猜到你了!你见不过自己的重孙子受苦吧?啊?你怎么不敢出来?你出来呀!六十年前,我不是你的手下败将吗?你怕什么?你进来!你出来!你是夜眼,我是莹目!你再来跟我比!”
太虚疯魔了一般,全然失去了之前的那份潇洒、淡定、雍容、大气,此时此刻只像是个喝醉酒了以后骂街的汉子,又像是吵架吵红眼了的泼妇。
“我如果出来,你就要倒霉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太虚大吼一声:“果然是在后门!”
吼声中,太虚的身子旋风般地裹了出去,却突然有数道破空之音“嗤”、“嗤”、“嗤”的倏忽而至!
“不好!有暗器!”
周兴大叫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嘭”、“嘭”、“嘭”的数声爆响,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漆黑!
观音殿里的所有灯泡,全都被击碎了!
我的夜眼看得清爽,李隽、周兴、孟隆等人惊慌不知所措,想动,又不敢动,都侧着脸支起耳朵听动静。
这时候,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擦着地,从观音殿后门滑了进来,在地上一掠,然后忽的抄起我,往观音殿西侧的墙角里一放,我还没看清是谁,那黑影又擦着地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众人,除了我,连带阴阳子在内,竟没有谁发现这一幕!
我惊得无法言喻,这人莫非就是刚才“心领神会”那人?
灯泡是他打碎的?
他既然能潜进来,为什么不把我带出去?
把我放在这个墙角里是什么意思?
他那么大的本事,躲着太虚,又是什么意思?
正无法理会,只听“呼”的一声,风起处,太虚的身子已经闪了进来。
“谁!”
“是谁!”
殿内一片喧哗,李隽等人纷纷呵斥,太虚道:“是我!谁把灯弄坏了?”
“不知道。”众人垂头丧气。
“一群废物!”
太虚怒骂一声,又朗声道:“陈天佑,你躲躲藏藏不肯现身,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你以为你打碎了这殿内的灯,就能仗着夜眼偷袭了吗?真是好打算!我让你失望了!你瞧瞧我的道行!”
我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太虚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葫芦——就是装蜈蚣的那只,拧开盖子,口朝下,往地上倒了倒。
难道是放蜈蚣?
却听“啪”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须臾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东西竟似是扎进了砖里,忽的开始生根发芽,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藤藤蔓蔓的往上长,如葫芦架似的!无凭无借无依无靠,却长得坚实不倒!
太虚冷笑着,倾着葫芦往地上又倒了些液体,有“滴滴拉拉”的响声,似乎是水。
那葫芦架上发面团似的,竟迅速结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葫芦,足足有四五十个!
我看的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这戏法只在古籍里出现过,据说现在已经绝了,可太虚竟似玩的一样!
而且看太虚的行状,这还不算完!
只见他伸手往外一张,又一抓,嘴里喝道:“日月精华,皆入我彀!开葫芦,借光来!”
那四五十个葫芦一个个开膛破肚似的打开,然后散发出异亮的光芒,像一团团火光似的,霎时间便照的整个观音殿通亮如昼!
众人都呆呆傻傻地看着,仿佛喝醉了酒,梦游了身,不知所以。
也只是一瞬,孟隆忽的捶胸大叫一声:“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
他们都发了疯似的嚷了起来,一个个兴奋的红光满面,又叫又跳。
只太虚看了一眼地上,诧异道:“陈元方呢?”
“啊?”
“哎?”
众人纷纷回过神儿,脸色重又惊诧,太虚却是一眼看见了我歪在角落里,稍定了定神,狐疑道:“他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