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被杀之时,属下与张将军另一大将眭固正在晋阳。得知消息之后,属下立刻请眭将军出兵河西,与晋阳之间形成一道屏障,保住并州北部。同时又派人轻骑到壶关,请壶关加派人手做好防备,以免杨丑率军突破壶关,配合德州军团对我们东西夹击。”董昭淡淡说来,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齐舜不禁上下打量了董昭几眼,又望了望沮授,看到沮授的目中也有赞许之色。大汉真是卧虎藏龙啊,没想到张杨手下居然也有这样处变不惊,条理清晰智计高绝的谋士。
“你……做的很好,”齐舜赞了一句,又问沮授,“现在壶关守将是谁?”
“壶关守将名叫郝昭,字伯道。他是并州河西人,原先也是张将军的部属。他人虽年轻,可有勇有谋,坚决果断,张将军被匈奴捉去之后,也是他向眭固将军提出化整为零的想法,保存并州军的实力,这才能在主公西进并州之时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后来并州平定,壶关作为并、冀二州的通道,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鉴于主公手下暂时没有合适之人,属下就自作主张安排了郝昭守住壶关。就算他经验少些,但冀州三郡和并州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要考验郝昭的机会也不太多。”沮授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考验他的时刻已经到了。”
“不过,据属下估计,杨丑并没有这个魄力北上与眭固将军为敌,肯定会选择突破壶关,他手下共有三万人左右,而壶关守军只有一千人,数字差距有些明显。根据时间来算,就算现在主公发兵去救,也会比杨丑晚上三天。我们会不会被袁绍夹击而陷入被动,就看郝昭将军这三天守不守得住了。”董昭的分析让齐舜又皱紧了眉头。
“壶关也是大汉有名的险关,依托太行山脉,易守难攻。而且一般攻城兵力本就要比守城兵力消耗更多,只要郝昭将军不犯什么错误,守住三天应该不是完全不可能。”郭嘉在一旁接口道。
“若是奉孝在,别说三天,就算三十天我也不担心。只是郝昭没有独立带兵的经验,难说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现在龙骑兽王骑远在中山,雁门骑又在对峙德州军团,我们也难有可用之兵啊。”齐舜皱眉道,“招司铁骑是可以,但他们成为我的亲兵后只会听我的号令,逐日也还难以独当一面,但派他们去我也不放心。”
“殿下如果信得过在下,就请把中央调度之事留给在下和公与,我们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郭嘉适时站了出来,“在下虽然是曹公属下,但既然听从曹公之命前来协助殿下,自然就应出工出力。殿下尽管率招司铁骑前往壶关驰援,有我们在这里,定然也不会让德州军团踏出清河半步。”
齐舜沉默了下,终于做出决定:“我即刻就率招司铁骑去壶关,奉孝和公与就留在这里调度,告诉子龙和子义,在并州之危未解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袁绍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我解决杨丑严纲,就是我们进攻信都清河之时!”
他又望了一眼沉定的董昭,道:“公仁,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壶关之行还需要你的帮助。”
董昭垂首称是,仍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齐舜望着董昭,心中暗叹并州之变也并非毫无收获。只是郝昭这个之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又真的能顶住压力,成功完成任务么?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涌现了无数能臣良将,他们如流星般划过本已星光灿烂的夜空,并以无比闪亮的光辉镌刻上自己的名字。
应该说,这些人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历史给了他们充分发挥的舞台,而他们也没有辜负上天寄予的厚望,把自己燃烧到了极至。
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样还有另一批人,怀才不遇,终生都遇不到让他们发光的良机,而后郁郁而终。
不过无论如何,机会到来是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能否被载入史册,也许就在那人的一念之间。
对郝昭来说,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选择。
杨丑和严纲的叛变,张杨的被害,这些消息都在杨丑二人率军到达壶关之时也同时摆到了他的案头。望着房中一干军侯队长,他知道自己必须作出一个决定。
是战,还是降?
如果是降,那是最容易的选择。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能得到保证,而且让杨丑成功与高览遥相呼应,对本方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如果他真的降了,历史又怎会对待他?在大汉帝国的史书中又还会有他的名字?就算有,也无非就是这样一句:齐舜部将杨丑严纲叛变,杀张杨,过壶关,壶关守将郝昭投降。
这是他要的么?
当然不是!
如果是战,那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又该如何应付?双方兵力悬殊,自己这一千人又能否成功把杨丑的脚步留在壶关以西,并给齐王殿下创造出宝贵的时间?
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可他还是作出了决定。
这个刚过冠弱之年的将军缓缓扫过房中众人,那些人的目光中多少有些恐惧和怯懦。毕竟没有天生的常胜将军,一将功成必定万骨皆枯。那好!就让杨丑成为他走向名将的第一具枯骨!
“兄弟们,此刻杨丑就在关外,兵马号称三万,三十倍于我们。”郝昭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他们并没有急着攻城,大家知道是为什么?”
众人相视,摇头,默然。
“是因为他们确信我们根本没有与他们一战的勇气!”郝昭冷笑着,提高了嗓音,“他们觉得在壶关之中的这一千人都是软弱之辈,是一看到血就会吓晕的孬种!”
他拿出一封信,在众人面前扬了扬:“这是一个时辰前杨丑命人射进关内的,大家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众人再次相视,摇头,默然。
他们虽然不说话,可心里面都猜到了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