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后的几天还是很平静的,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我和老胖子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尽管新闻每天都有报道全国各地有发现非典病例的,但是还真的没有听说黑龙江有发现的,就是辽宁和吉林有两例,其余还真没有。可能有时候越是平静,降临到身边的灾难就越大。
这不放假后的第十天,我爸爸改朝换代了,虽然还是车老板子,但是不在是赶马车的车老板了,而是开出租的车老板了,好在我是上初中,我爸将家里面靠近道边的九亩良田地包给我大爷家的大哥中了树苗,然后又管大哥接了两万块钱,加上我大哥包地的钱,我爸在我二舅的英明劝说下,也整出租车了,虽然刚开始学的时候挺费劲,毕竟是一只手残疾,当然不比正常人。自己偷摸学好了之后,又去我家当地的驾校考了驾照,当时考驾照没那么严格,我爸同学又是在市政府当官的,这个残疾人驾照就给了我爸,在我们那儿可能我爸是第二个拿残疾人驾照的,第一个是我二舅,别看我二舅也是残疾人,那也不是一般人,黑白两道都认识他,而且整的还嘎嘎明白。
我爸在外开出租,我妈就在家里养猪,我们家的日子算是还可以了,大钱没有,过正常日子倒是可以,再加上我学习上进,身为残疾人的我爸妈,就更有干劲去为了我,如果以后我在考上大学,不就更给他们俩添砖加瓦了吗?
这一天早上,我爸很早就出去开车了,当然晚上回来的早点,因为我妈怕开夜车,在出点啥事。我帮助我妈把二十多头小猪羔子喂好,再将一个留到过年杀的壳楞(东北话,公猪)喂完,还有一个二十多头小猪羔子的母亲喂完,就算大功告成。那猪圈里面叫一个埋汰,整个我还没吃饭都差一点吐出来,可见我妈是多么的勤劳,不怕苦不怕累的,哎,我可是真自惭形秽。
回到屋子里面,吃过饭。由于老胖子去一个朝中老师家里面学习去了,我只能自己在家了,学习写作业,在院子里面练习一下阴阳术。累了之后看着天空上的云,其实也没有云,因为今天晴空万里,湛蓝湛蓝的,好似我的心情一般。
可没想到真的就应了那句话了,暴风雨之前都他妈是平静的。
我刚在院子里舞痴完,我听见一阵电话响,那时候我们屯子都装了电话了。之后我妈在屋子里面将电话接起,因为透过窗子我听见了妈妈的说话声。不过不大一会儿,我妈就把电话给撂下了,而且匆匆忙忙的就出屋了。
一边出来一边喊着我的名字:“在天,在天,快溜进屋换衣服。”
我回应道:“妈,咋的了。”
我妈说话有些急切,从没有过的对我大声喊道:“啥咋的,让你换衣服你就换衣服,哪那么多废话,快溜的,磨磨蹭蹭的。”
我妈生气我是第二次见着,第一次是因为跟我爸吵架,都打起来了,碗摔碎了好几个,我当时比现在小,都吓蒙了。这回我又蒙了,因为我妈这次是直接跟我生气。看见我妈生气了,我也就乖乖的去换衣服,谁知道换衣服又让我妈骂了。
我穿了一件李准给我的橙色荷兰队的队服,我妈看见了当场就发狠道:“你这孩子,穿着衣服干啥玩意,没衣服穿了你,还别的,犊子玩意。”
我很委屈的道:“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咋的了到底,你让我穿哪个。”
我看我这么说,拿起鸡毛掸子就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子,道:“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快去,换一件暗色的,就李准给你的那个灰色运动服,穿那个,快去。”
我哭了,委屈的哭泣,不是屁股上传来的痛,而是那种委屈会呼吸的痛。
我换好了衣服,妈妈穿了一件很朴素的黑色衣服,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就变,为什么这么对我发火,平时都是爸爸嘿呼(教训)我,这回居然是妈妈?妈妈牵着我,我还一掘一掘的不服气,泪花泛在我的眼睛里面。
路上妈妈带着我走的急切,我跟着妈妈走的也急切,到了农机校的位置,妈妈破例的居然打了一辆出租车,要知道我妈平时坐车都是晕车的,做我爸的车子也是必须把车窗都摇下来的。
今天妈妈反常的举动,我真的有点吃惊,妈妈到底是咋的了。可是知道出租车将我们拉倒市医院,到了医院看见我的亲人,我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现在确实晴天霹雳,因为我最亲爱的姥爷去世了,看见和听见这个消息,我手脚发冷,五脏六腑都在发抖,哆嗦的我好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我不在嫉恨妈妈,不再委屈,因为妈妈的反常也是因为姥爷的离世,那个电话就是老姨给妈妈打的,老姨哽咽的说话,妈妈则是尽量不再我的面前表现出母亲的脆弱,但是到了姥爷的遗体前,妈妈终于绷不住了,放声大哭。
而我回想着,在姥爷家与姥爷的画面,眼泪就像是泄洪的洪水一般,不停的流出来,一串一串的。而老姨,还有李准也是在哭泣。当时的我,没有长大后的坚强,哭可能是我最好想念姥爷的方式。
姥爷静静的躺在床上,我看着姥爷的遗体,伤心的居然忘记了自己是阴阳家,自己可以看见姥爷的鬼魂,我什么都忘了,满脑子里面都是姥爷离开了的声音。
我的三个舅舅在医院料理姥爷的后事,商量送葬之类的话题,而我们这些小的,我妈和老姨则是坐在医院外的石椅子上,妈妈和老姨互相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慰,同时又是互相哭泣。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一种绞心的痛,用言语无法的形容,最好的方式就是哭,用眼泪掩饰伤心的痛苦,掩饰不能接受现实的脆弱。
而我的姥姥则是没有到现场,知道送葬到殡仪馆也没有出现。这些是我老姨的注意,我老姨怕我姥姥受不了,虽然我的姥姥平时对我姥爷支使的很随便,但是我姥姥很是关心我姥爷的,我姥爷这么就走了,对我姥姥是一种不小的打击。毕竟老人的心理,有时候年轻人是不容易看穿的。
我和李准蹲在一样甬道的道牙子上,李准也是默默的不出声,平时话最多了,也都这样,可见失去姥爷打击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因为李准连自己亲爷爷去世了,也没有这般的伤心难过,偌大的眼睛里面透彻的都是晶莹剔透的泪花。
我用手擦拭了自己的眼泪,但是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流,我恨自己,恨该死的时间,恨该死的年龄,恨一切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夺走了我的姥爷,而我却无能为力。
当我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可怕的事情,我呲棱的站起来,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面转着,但是没有出来,然后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也感到李准意识到我站起来,他也慢慢的站起来,把着我,看着我。当我朦胧的看见他时,我觉得自己浑浑噩噩。
之后,我眼前的一切没有了,医院没有了,石椅子上的妈妈和老姨没有了,只剩下我身边的李准。而我连处在的位置居然是我姥爷家的老房子,看见李准,我有一种冲动,一种很想让他知道的冲动,至于让他知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当时我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清醒,可能是暂时摆脱伤心的迷雾,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就是那天那团黑气给我的警告。难道,难道姥爷的去世跟那团黑气有关,我又是一阵霹雳,劈的我有点神志不清了。我是平衡世间的阴阳家,居然难以保护我的亲人,居然能够让点字头横行霸道。为什么点字头不去轮回做人呢?一定要死后祸害丧生呢?这他妈到底是为了啥。
我的心魔让我抱怨这个世界,蒙蔽了我的心智,当时的我好想爆发,我顿时催动五德环印,然后从里面幻化出律吕,律吕依然是那么的红艳艳的,看见这红色我的内心热血翻涌,这时我又催动了阴阳术,律吕猛力的一挥,一道红色气晕,我身边的李准没有出声,霎时间被我的律吕斩断成两截,我看见李准被斩成两截,我没有伤心,而是内心突然得到了释放,但是随后是胸口涌出的一股热力,哇的一下子我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这时候嘴里流血的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我慢慢扭头的回看,突然感觉到周围在剧烈的摇晃,而且摇晃慢慢加剧,最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随着我的名字的叫声,我睁开了双眼,可是眼睛像是被什么粘住一样,睁开的很费力。这时候我感觉有一双略微粗糙的手在轻轻柔柔的揉着我的眼睛,这时候我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我看见的人是妈妈,妈妈眼睛里面泛着泪花,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我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