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别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好,就依你,只猜下一招,猜对了我就承认自已是榆木脑袋,猜错了你就得承认自已在吹牛皮,敢不敢?!”程晓鹏脸上微微一红,平时在棋院的时间他也是没少被职业棋手们挖苦(没办法,谁让水平和人家差的太多),但大家都是熟人,被损两句当成笑话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而现在,不仅周围围着一大堆半熟不熟的同行,更重要的是一位漂亮的少女棋手(幸好她不懂中国话,只能kao大家的表情动作来揣测别人在说什么),他一个二十几岁刚出头儿的年轻人也得要面子是不是?
“哈,小程,很不公平呀。世界级棋手的棋是那么好猜的吗?”
“就是,刚才那招说对了就已经很不简单的了,现在棋盘上还这么空,怎么猜?不如说蒙才对。”
“呵,小程。人家说的有道理,你的境界不到,就别硬努了。”
“大人欺负小孩儿呀?”
宫本小百合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周围围观的众多记者却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站出来替王一飞打抱不平。
“呃,墙倒众人推呀?张老师,别笑,说的就是您!他是谁您不会是不知道吧?说他小,呵呵,只怕自们这桌子的人加起来也下不过他吧。”程晓鹏奋起反击。
被程晓鹏这样一说,大家一时哑然,这些记者虽不似程晓鹏那样专业,但也是在各家报刊负责跑体育新闻的,一般棋迷或许还不知道王一飞是谁,但对他们而言,那属于基本功课之一。他们清楚的很,眼前这位少年棋手别看年纪小,却是现在围乙联赛风头最劲的风云人物之一,虽俗话有讲,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但那只是一种形容罢了,谁要真那样去做,就真成了傻子,除非他们想让诸葛亮和皮匠们去比谁做的靴子好。
“嘿嘿,没话说了吧?我要和你们赌,那叫欺负人。但飞飞是职业棋手,所以这最多也只能算是稍稍为难一下罢了,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飞飞,对不对?”把那些同行说的哑口无言程晓鹏心中得意。自已舌战群儒,总算是找回了点面子,转过头来又向王一飞问道。
“强词夺理,不过没关系,猜就猜,谁怕谁!”把胸脯一挺,王一飞斗气答道。
“好,有气魄,够胆色,我佩服,那就来吧。”把拇指一挑,程晓鹏大声称赞,心中暗笑:哼,小家伙,当着美女的面出我的丑,看待会儿猜错的时候我怎么损你!
“程先生,刚才你们说什么呢?”宫本小百合好奇问道,两个人一会儿斗嘴。一会儿称赞,把她可给搞糊涂了。
“呵,没什么,我们在打赌下一招李永铉会走在哪里,输的人要承认自已脑袋是木头做的。”程晓鹏笑着解释道。
“啊?真的吗?程先生,难道您是一位深藏不lou的高手?”宫本小百合惊讶叫道,刚才摆棋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位记者先生有多了不起的构思和想法,怎么敢和王一飞这样的天才少年对阵打赌?
“呃,呵呵,宫本小姐,您搞错了,不是我猜,是让他猜,猜对了我赢,猜错了他赢。”程晓鹏何等机灵,一见对方的反应便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连忙解释道。
“,呵,那我就明白了。”宫本小百合莞尔一笑,觉得这样才说得过去。
这边程晓鹏向宫本小百合解释情况,那边,王一飞对着棋盘开始动脑筋,棋盘上可下的地方很多,何处最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更何况现在不是在寻找自已认为最好的招法,而是猜测隔壁对局室中李永铉认为最好的招法,其难度何止高出数倍。
“大概这里吧。”指着棋盘的左下角,王一飞说道。
“为什么?”宫本小百合问道。她是职业棋手,受过非常严格的职业训练,虽说因资质的问题难以达到乃兄境界,但经常和宫本武雄拆棋,眼光却是不差,在她看来,如果不想右边补断,那么现在棋盘上的大场很多,就算在下边走棋,直接分投也是非常简明的一手,是不是最好不敢说,但至少也不会是最差。
“李永铉的棋风非常激烈,好斗,右边补棋虽然稳健,而且局面也不差,但那样一来出现急战的机会就少了,所以这个方案是一个被排除的;直接补上边的话又太空旷,两处打入,没办法同时补住,而反过来说,无论黑棋打入哪边,则另一边的打入便会自动消失,所以这里也不是很急的地方。说不定李永铉最希望的就是让黑棋打进去呢;左边走棋,直接分投是本格派的下法,如果是日本棋手,恐怕九成以上会走在这里;不过李永铉不喜欢太过单调的布局,所以我断定他一定会在左下角走棋,至于具体的选择有两种,一种是五路镇,压缩黑棋的阵势,另一种是在三路kao,寻求先手定型的机会,然后再拆边。让黑棋三线紧逼的价值变低,如果是我下的话,可能会走五路镇,保留角上的变化,但韩国棋手大多是先捞后洗的风格,在布局阶段保持实地上的领先,然后在中后盘打入破空,李永铉的风格也是如此,所以,我觉得七成以上他会在三路碰。”王一飞答道。
预测是猜测,但猜测绝对不是预测,因为预测是由已知推未知,而猜测则是在碰运气,换句话说,预测出的答案不管对错,都必需要有论点论据的支持,而猜测则不需要任何理由,你只要回答一句‘我喜欢’就够了。
王一飞现在是在做预测,他根据的是自已对棋局的理解和对对局双方棋艺的了解,兵法有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王一飞的目标是成为世界级的棋手,那么此时正活跃在世界棋坛上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便是他早晚必须面对的对手,所以他从来没有放松这方面的研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要光看到他此时侃侃而谈而羡慕,其背后付出的苦功却也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真的会下在这里吗?是不是太早了?”
“先角后边再中间,这是棋理,放着那么多大场不走,直接撞过来,这好吗?”
“韩国流,老兄,知道什么是韩国流吗?如果讲道理,那还叫韩国流吗?”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高手眼中看到的东西和低手眼中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画家看到一头牛想到的是一幅美丽的田园画面,屠夫看到一头牛想到的是能出多少斤的肉。谁对,谁错?谁高,谁低?吃草的绵羊总觉得狼应该也吃草才对,问题是狼会因为羊的理解而改变自已的习性吗?
宫本小百合对王一飞摆出的这个答案也存在疑问,她是日本棋手,受日本本格派风格的影响很大,总觉得类似这种碰碰撞撞的手法太过纠缠,没有那种堂堂正正的气势,不是高手所为。
至于程晓鹏,他倒是无所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哪招好,哪招不好,对他而言,只要实战中李永铉的下一手和王一飞说的不一样那就是胜利。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墙上挂着的闭路电视上,那里面播放的画面是通过对局室装在房顶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屏幕正中正是宫本武雄对李永铉这盘棋的现场画面,屏幕两侧则是宫本武雄和李永铉的头顶,宫本武雄的头一动不动,而李永铉则不时的晃动一下儿,大概是改变着坐姿,看来他也觉得接下来的一招将决定这盘棋的走向,故此非常慎重。
等了足足有十来分钟,屏幕上李永铉终于把手探进了棋罐,拈起一枚棋子后再伸向棋盘,与此同时,宫本武雄的头顶也明显动了一下,显然他也知道李永铉不会那么听话,肯定会给他制造麻烦。
李永铉拈着棋子的手在棋盘上盘旋了一圈,刚往下放,旋即又抬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仿佛是确认自已要放的落点是不是正确,最后才啪的一声将棋子落在盘上。
“哈,对了!猜对了!”
“真下的碰呀,没想到,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不过话说回来,我想没想到没关系,重要的是人家想到了。小程,该怎么办不用我们提醒了吧?”
“程榆木,哎,还别说,这个名字还挺有个性的,小程,依我看你就把名字改过来算了。”
众人哄笑,原来屏幕上李永铉的手缩回去后,赫然出现在棋盘左下角的正是王一飞指出的那招三路碰。
“呃”程晓鹏目瞪口呆,五百万的彩票都有人中,难道这样的好运难道也落在王一飞身上。
“好!厉害!真厉害”宫本小百合举起大拇指称赞道,她个人觉得这招是不是最好是一回事,王一飞猜没猜中则是另外一回事儿。试想一下,如果在对局中总能提前猜到对手下一步的行动,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一种事情?和这样的棋手对阵岂不象是在跟自已的影子战斗?
“唉,天不佑我,何其奈何。服了,我算是服了。”程晓鹏无奈,长叹一声,投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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